“现在播报一条本地新闻,今天下午2点35分,龙吉高速公路发生严重车祸。二十七辆车相撞,现场一片狼藉,目前已造成七人死亡,十一人受伤,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我台记者正在现场直击救援。”
镜头一转,从直播室转到救援现场,摄像机拍摄到身穿抢险救援的橙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用切割机将一辆压扁的车切开,随后从中抬出一名男子,男子浑身鲜血淋漓,伤势严重,肉眼可见左臂折断,双腿折断,右眼被血糊住,仅存左眼却还睁着。
“还有呼吸,快送医院抢救。”画面中一名救援人员大喊。
很快有人推轮式的急救担架床过来,几人小心翼翼地将男人放在上面推走,摄影记者跟拍,路边站着一些人,有秃眉瘦脸的男人,有矮胖的男人穿着脏脏的修车服,手腕上戴的表,反射阳光,急救床推过时恰好照在伤者的眼睛上,镜头接着又扫过绿化带里倾斜的厢式货车,那货车的一面贴着整幅车体广告,画着绿叶森森的树林中,铺着地板,一架旋转的楼梯孤独矗立,旁边配着×××品牌地板的广告词。
摄像机还想继续跟拍,却被急救车里的人员推开。
伤者被抬上急救车,闪烁着红蓝灯光高速驶离现场。车上的急救人员进行简单的处理,从破烂不堪的衣服口袋中翻出钱包,里面有身份证和工作证,名字叫周明远,是龙江林业大学红松研究所的研究员。
在送医院过程中,周明远多次心跳暂停,然而又奇迹般地恢复跳动,半小时后,他被推入龙江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急救室,医生看到他的伤情震惊得说不出话,失血量巨大,身体受损极为严重,按说这种状况早就死了,却没想到身体中还残存着一线生机。
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大剂量输血,出乎意料的是,周明远的状况一点儿都没改善,生命体征短暂恢复后又会骤然暂停,再抢救,暂时平稳,又急剧恶化,如此反复十几次,每每在医生觉得已无生机的时候又挺过来。
夜里的时候,周明远的父亲独自赶过来。主治医生和他说了周明远的状况,周父默然半晌问真的没有希望了吗,医生点头,说:“现在的状态可以理解成一种回光返照,是不可持续的,肝脏破裂,胸腔刺穿,整个身体的机能已经衰竭,死亡随时会发生。”周父问还有意识吗?医生摇头说不确定,或许有一些意识残存。老人听完,默然半晌,给医生鞠了一躬,问:“我可以去看看他吗?”医生点头。周父蹒跚走进病房,看着被纱布缠满的儿子,泪如雨下,伸出手颤抖着摸着周明远的脸,大放悲声道:“阿远,去吧去吧,别担心我和你妈,你们一家好歹在一起了。”这句话说完,周明远床头的心率检测仪从波动状态忽然变成一道平滑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