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大路跑到孙长义家的时候,孙长义和老伴正坐在庭院里小酌,就着凉拌猪耳朵吃得正香。
“长义叔,不好了,村子要塌了。”颜大路气喘吁吁。
孙长义吓了一跳:“你说啥?啥要塌了?”
颜大路端起桌上的茶缸子把里面的凉水一饮而尽:“村子,我说咱们村要塌了,地!”说着还跺跺脚,“要塌了。”
孙长义莫名其妙地看着颜大路:“大路你是不是癔症了,怎么净说胡话,村子好好的哪儿要塌了?”
“真要塌了,我家墙裂了那么大一个缝,北岗南岗东岗西岗,都裂了缝,可不是就要塌了吗?”
孙长义被颜大路说的严重情况吓得够呛,从前只听说房倒屋塌,还从没听说过地塌了的事情。况且也没发生地震,怎么会塌呢?就抓着颜大路仔细盘问,颜大路逻辑混乱,翻来覆去只把自己家墙裂了的事情和村子周围的裂缝联系起来,一会儿又说老康家的两个孩子掉下去。孙长义没听完,脸就拉下来,把酒杯用力蹾在桌子上,骂道:“大路你脑子让门夹了,净胡说八道,你家房子没盖好裂了和村子有啥关系,赶紧回家,别在我这儿扯淡。”
“不是,村长,地真要塌了——哎哟!”颜大路一句话没说完,孙长义就暴怒着把一只黄胶鞋砸到他身上,眼看着另一只鞋也要扔过来,颜大路只好抱着头跑出院子。
从孙长义家出来,颜大路心还悬着,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让大家伙儿赶紧跑,这地一塌,说不上死多少人。颜大路说不动村长,只好用笨办法,路上遇到一个人就抓住人家说地要塌了,赶紧跑。起初一两个还当他是发神经,笑骂着让他滚蛋,还有调侃他新房子裂了媳妇更讨不着了吧!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颜大路抓着说地要塌的事儿,就有心细的人不免去想是不是真的要塌,于是拉着颜大路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颜大路先说自己家房子裂缝的事儿,对方听得不耐烦又不能打断,只好任他牛头不对马嘴地乱说,等讲到在岗上看到的裂缝,这才仔细问起来。问完之后,就让颜大路带着去看。
颜大路说:“好,带你们去看。”说罢扯着那人就走。
那人叫郭大宝,是村里的种粮大户,为人谨慎精明,每说一句话都要在心里转三转才出口,因此得了个绰号叫郭三转。
“别拽别拽,我跟你去。”郭大宝打掉颜大路的手,转头对周围人说,“走,咱一起去看看。”
颜大路已经走出去好远,转头招呼他们快点儿跟上,此时那些不信的也变得将信将疑起来,于是也跟着一起去看。
等北岗南岗东岗西岗转了一圈,将信将疑的人也有点儿信了,一边往回走一边讨论起来。
有人叹口气说:“我看这真是要塌啊!”
另一人愁眉苦脸地说:“是啊,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裂缝。”
又另一人说:“这么些年,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多裂缝。”
第一个叹气的人又说:“不管是不是地塌,这么多裂缝肯定有问题。”
愁眉苦脸的人拍了一下大腿,说:“去找村支书吧,这么大的事儿,得他老人家出面解决。”
有人赞同道:“说的是,走,去村支书家。”
一群人呼啦啦地从岗上下来,直奔村头孙长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