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抱歉,索拉小姐。我们赶到的时候,肯尼斯卿已经死于非命,只好先把Lancer带回来了。”夜神月叹了一口气,说道:“您可能还不知道现在问题有多严重,下面就让我们迦勒底的所长来说明一下情况吧。”
“晚上好,索拉小姐。”马里斯比利的声音在夜幕中响起,他和索拉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直接进入了正题:“对于肯尼斯卿的遭遇,我们只能说遗憾。而对现在的艾尔梅洛伊来说,失去君主的支撑还意味着家族内外的敌人将再无顾忌,曾经与他定下婚约的索拉小姐就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毕竟你才是他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除了魔术刻印必须归还本家以外,肯尼斯卿名下的财产都应该由你继承。”
“可是,以我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没办法应付那些饿狼。如果借助索菲亚莉家的力量,又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索拉小心翼翼地望着Lancer,问道:“Lancer,你会保护我吗?”
“这是我应该做的。”跪在她面前的Lancer抬起了头,沉声道:“我没能保护好御主,已经让骑士之名蒙羞,如果连他的遗产都被贼人夺走,那我……”
“这并不是你的错,肯尼斯他太自负了。竟然把从者丢下,独自闯入戒备森严的敌阵,实在是太冲动了。”
“不,那是……”
见Lancer欲言又止,索拉把心一横,说道: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从者了,Lancer。”
“……”Lancer默默地低下了头。
“Lancer?”
“很抱歉,索拉大人。我已发誓效忠于肯尼斯大人,所以……我不能答应您。”
“什么?”
听到他的话,索拉慌了。
“虽然这话由我来说不太好,但是Lancer,你既然以君主·艾尔梅洛伊的骑士自居,现在不是更应该向索拉小姐效忠吗?”
这个时候,坐在迦勒底指挥室里的虞悦使用了嘴遁。
“肯尼斯卿没有孩子,所以他的第一继承人就是索拉小姐。作为骑士,在主君死后效忠他的继承人,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Lancer再次沉默了,但这一次是默认。
“艾尔梅洛伊学派是肯尼斯卿一生的心血,失去这根顶梁柱之后,仰慕他的人们会离开,外面的敌人更是有可能趁虚而入,如果你不想让他的努力付之东流,就应该辅助索拉小姐,帮她重振艾尔梅洛伊的声威。”
Lancer抬起了头,凝视着索拉,问道:“索拉大人,您作为肯尼斯大人的妻子,要继承丈夫的遗志,振兴艾尔梅洛伊家,是这样吗?”
“是、是啊,当然了,我就是打算那么做的。”
面对骑士的目光,索拉心虚了。
“您能发誓吗?发誓您绝无二心。”
索拉快要哭出来了。她真想扑到Lancer怀里,向他倾诉自己的心声。但她不能这么做,否则这个忠诚的骑士一定会拒绝她。
不能把心里话告诉他,至少现在不行。
“我发誓,作为肯尼斯·艾尔梅洛伊的妻子,我将继承亡夫的遗志,维护他的家族。”
听到索拉的誓言,Lancer神色稍缓,静静地点了点头。他现在的表情都不能算是微笑,但索拉的心里充满了幸福,这个男人终于是自己的了。
她知道虞悦和马里斯比利推动这件事情一定有他们的意图,但是她并不在乎。只要能够和Lancer建立羁绊,她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作为索菲亚莉家的女儿,她从懂事起就失去了自由。对这个历史悠久的魔道名门来说,她唯一的价值就是作为联姻的筹码,用那优质的身体为家族换取利益。
索拉没有感到委屈,也没有产生疑惑,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人类有选择的权利,所以她只能服从家族的安排,和一个陌生的人结婚。在少女那冰冷的心里,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连一点位置都没有。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少女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都在欢呼着。她知道,胸口的火热是爱的温度。
“既然事情已经谈妥,我们就为索拉小姐安排回国的飞机了。”
虞悦的声音把沉浸在某种思绪里的少女拉回了现实。
“啊,对。事到如今,我也不需要参加圣杯战争了,回时钟塔主持大局才是当务之急。”
会议结束后,Lancer开始在据点外巡逻。脑海里浮现出索拉的样子,他不禁叹了口气。今晚的索拉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
格拉尼亚公主——
是她使自己背负着神圣的誓言,从光荣的英雄之座上逃亡,但他并不恨她。
就算她当时只是被他的容貌吸引,一时被所谓的恋爱冲昏头脑,但从订婚宴上出逃这样的选择,对她来说也是个极其重大的决定。血脉亲情、公主的荣耀、以及注定了的荣华富贵……她将这一切抛在脑后与他私奔。她应该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或许未来的某天也会怀疑自己当初的感情。但她依旧毫不畏惧地选择了与他相爱这条道路。
或许旁人看来,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但他从不这么想。因为比起自己的痛苦,他更为她的处境心痛。
所谓誓言不光是简单发个誓就行了的。其中包含着磨练与纠葛。所以他一直自责于没能对芬恩尽忠,而对能够坚决贯彻自己信念的格拉尼亚敬佩之至,所以到最后他都深爱着她。
两人的爱情之路走得十分艰苦。
被嫉妒和激愤冲昏头脑的芬恩如发怒的野兽般当即命令手下追捕二人。迪卢木多保护着公主,同时坚决不与曾经的同伴交手。在芬恩的同盟者从外调来的追杀者赶到后,他终于无奈地动了手。
与巨人哈尔巴恩战斗、与九名戈尔巴恩战斗,甚至与曾是芬恩乳母的“磨盘之魔女”战斗……迪卢木多曾以他的英勇为费奥纳骑士团立下赫赫战功.而此时这份英勇却被他用来与格拉尼亚公主逃亡。对于他这名曾被人称颂的忠臣。这不能不说是一出讽刺的英雄传。
忠义是什么?爱又是什么?
如同用双枪斩杀着敌人一般,骑士的心也被撕裂。心在忠义与情感的夹缝中痛不欲生的同时。他的两柄魔枪仍毫不犹豫地刺穿着每一个敌人的身体,为他们带来毫无意义的死亡。
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尸横遍野只为了这段感情。
芬恩最先认识到了这些牺牲毫无意义,国王最终承认了二人的婚姻。以相应的地位和领土将迪卢木多迎了回来。
迪卢木多得到了他一直想要的和平。但这却成了悲剧的导火索。
某天,迪卢木多在与芬恩一同狩猎时被野猪重伤,伤势危及生命。但因有芬恩在身边。他并没有一丝恐惧。芬恩拥有奇迹,只要他为自己汲来治愈之水,他就能痊愈。
但注视着眼前濒死的迪卢木多,在芬恩脑中的却是曾经为了一个女人而重复进行的争斗。
水井就在离迪卢木多不到九步远的地方,想要治愈骑士,芬恩只要将水从那里汲来即可。但只是这点距离,芬恩却两次都失手将水打翻在地。
第三次他终于将水带来时,英雄迪卢木多已经停止了呼吸。
——如今他作为从者被召唤到现世,回忆起当时他仍没有一丝后悔。他不怨恨谁,他想回应妻子的爱,他也能理解芬恩的愤怒。他所遇到的一切不幸只是命运与他开了个玩笑而已。
但他的一生并不是只充满了苦难与悲叹。与芬恩开怀痛饮的记忆与妻子温柔的低语,仍是他心中不可磨灭的印记。即使自己以悲剧收场,他也绝不怨天尤人,因为他很努力地活了一生,已经没有力气去怨恨谁了。
人生仅此一次,他不想去否定些什么。
但,只是假设而已。
如果能以骑士的身份迎来第二个人生的话——
这种可能性接近于零。英灵迪卢木多的精神将获得重生。
迪卢木多所求的,只是能够重拾昔日的荣耀,完成没能完成的使命而已。
他想要以骑士之名,尽职前世没能完成的忠诚。
这次,一定要将忠诚之路走到底——
将胜利与信义双手奉上——
所以对于Lancer来说,他根本不需要圣杯。在与主人共同站在名为冬木的战场的同时,他的愿望就已经完成一半了。
剩下的一半,就是夺取胜利。在带着圣杯回到主人身边.就是他展示忠义成果之时,也就是他心满意足之时。
原本是这样的,原本他不该有其它奢望的。
迪卢木多的前方被不祥的乌云所笼罩.他的容貌在他新主人凯奈斯心里种下了不信任的种子。
如果索拉能注意到她自己只是被他的魔貌所惑,就能避免情况的恶化。
但如果她愿意成为第二个格拉尼亚——这时,自己能否做到干脆地拒绝她呢?
这是他用来赎罪的战争,他不想将悲剧重演。
但,该怎么办?
寂静的黑夜中,Lancer找不到答案,只能静静地抬头注视着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