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无疑是顾菡人生中的最低谷,她以为她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什么事能够让她崩溃了,可是今天她再一次的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什么是心如死灰。父亲冤死,她再也没有做母亲的资格了,她的家庭再也不会完整了。
顾菡的呼吸深入浅出,一抽一抽的,随时都有点要背过气去的感觉。医生很快就赶过来了,把陆离然拦在外面,连看都不能看。医生不知道为什么各项指标都正常的顾菡会在醒过来之后变成这个样子,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顾菡的情况是因为外界的刺激。
顾菡的情况并不危急,只要不受刺激,就什么毛病都没有,她需要静养。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怎么可能达到静养的程度。医生一窝蜂的来,又一窝蜂的走,鱼贯而入,倾巢而出。
陆离然在医生出来之后想要进去陪顾菡,但是却被拦住了。“陆先生,陆太太现在情绪激动,您还是不要进去刺激她了。如果您想时刻知道陆太太的情况的话,就找一个不会让她情绪有太大波动的人来守着吧。”
医生的阻拦不是没有道理的,陆离然、顾菡还有宁苒苒三个人之间的关系闹得沸沸扬扬,南海市周边的城镇也都已经开始谈论这件事情了。现在顾菡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是因为陆离然,所以她看见陆离然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陆离然十分无助,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无助过,事情因他而起,可是现在他却没有办法代替顾菡受罪,甚至连在她身边跟她共同承担痛苦都做不到了。夫妻一体,可是他现在却被顾菡推得很远。
“离然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王琳和陆凌峰从林悠悠病房里出来,正好看见医生跟陆离然说完话之后离开,她连忙迎过去抓住陆离然的衣袖,一脸的慌急。
陆离然拍了拍王琳的手背,安慰道:“妈,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小菡情绪起伏有点大,没事的。刚才医生说,静养就行了。”
王琳看了一眼陆离然,眼神里有些埋怨,说道:“离然啊,妈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宁苒苒这么多年诈死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妈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咱们陆家的媳妇儿,只有小菡一个!就算她怀不上孩子,也只有她才配得上咱们陆家儿媳妇的位置!”
虽然之前王琳一直催着他们要一个孩子给陆家绵延子孙,但是现在这个消息曝出来了,出乎意料的王琳并不在意。陆离然还以为,王琳会很在意这件事情。“妈,您……”
“真以为我那么看重孩子啊!你这臭小子,我是那种人么?我啊,就是希望你们夫妻把精力挪一点儿到家庭里。你看看你们啊,在公司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多上多少啊!那家啊,对你们来说就像个旅馆一样,就只是回家睡一觉。”王琳叹了一口气,“哎,行了,我进去看看小菡。你啊,好好儿想想到底怎么做!”
说罢,王琳就进病房去了。陆凌峰看了一眼陆离然之后,跟着王琳进了病房。陆离然看见病房门被打开,然后又被关上,他现在门口握紧了拳头。
陆离然往后退了几步,靠着墙,深呼吸一口又缓缓的出来。平时陆离然他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在背后阴他的人,但是现在这件事情发生在顾菡身上,他却一点儿主意都没有。
“你就打算让外面的新闻越炒越热么?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说你就是因为小菡,小菡的子宫癌,才跟宁苒苒带进陆氏,两个人旧情复燃还有了孩子。陆总,这就是你答应过我的所谓保护小菡么?她现在比之前,受到的伤害还要多。”苏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陆离然的旁边,两个人都靠在墙上。这一幕,在之前也发生过。
陆离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苏航,他想回应,想告诉苏航他可以把顾菡保护的很好。可是他现在张嘴说不出一个字,因为顾菡确确实实是因为他而躺在了医院,因为他没有保护好她,所以顾菡进了医院。
苏航没有听见陆离然的回答,他偏头去看陆离然,他在陆离然的脸上看见了自责以及各种的低落的情绪。他原本有满腹责备的话要对陆离然说,但是此时此刻,苏航看见陆离然的时候,却再也说不出了。“算了,就算把你骂的再惨,也缓解不了小菡身心上的痛。算我看错你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对小菡……对小菡这么支持的话,当初我也不会同意她这么荒谬的决定。竟然说什么协议婚姻,现在把身心全部都搭上去了,却换来这么个结局。”
“小菡,竟然全部都告诉你了。”陆离然没想到他和顾菡之间的事情苏航竟然知道的这么一清二楚,更没想到是最开始苏航就知道所有的事情。“可是现在,不再是什么协议婚姻了,我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外面的谣言,我会让散播谣言的人得到最应有的惩罚。”
空口纵使无凭据的,陆离然知道只有他真正的做出来了,苏航才会相信,顾菡才可能愿意重新接纳陆离然。“苏总,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说这些话的人闭嘴,做这些闲事的人住手。但是在这儿之前,可能要麻烦苏总多照顾一下小菡了。”
“这是当然的了。如果你做不好的话,就趁早停了吧,不让小菡更加的痛苦了。”苏航说道,但是他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苏航向来不会去做去做那种没道德的事儿,当然了,除非触碰了自己的选择底线,那就另当别论了。
林傲穿上了隔离服在重症监护室里陪着林悠悠,他也只能在这里待一点儿时间,他看着病床上插满管子的林悠悠,老泪纵横。林傲甚至不敢去碰林悠悠的手,生怕把林悠悠给弄疼了。“悠悠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等你醒了,能进食了,爸就给你做你最爱吃的东西,想吃多少吃多少,减肥的事儿啊,就得吃饱了再来说。”
林傲絮絮叨叨的,前言不搭后语的对林悠悠说着话。他还有好多的话想要对林悠悠说,可是却没法儿如数家珍的把那些话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反而现在,他很紧张很压迫,林傲还没说几句话,就被外头进来的护士给打断了:“林先生,请您出来吧,我们现在要再给林小姐做个简单的体征检查。”
林傲点了点头,起身,不舍的看着躺在床上一点儿反应都不给的林悠悠。他现在多么希望林悠悠能够睁开眼睛叫他一句,可是现在他想的什么都是奢望。医生在手术结束后就告诉了林傲,林悠悠的情况很不乐观,就算手术很成功,但是情况依旧非常的不理想。医生说,林悠悠的求生意识很薄弱,可以说是林悠悠主观意识上的不愿意醒过来。
林悠悠为什么不愿意醒过来?林傲不知道,他不知道林悠悠受了什么委屈,竟然要抗拒活下去。两三天前,林悠悠还像个孩子一样缠着林傲给她做好吃的,这才多久?就是出来玩儿了一圈,就要面临着丧命的风险么?
陆离然看着林傲从病房出来,他就知道林悠悠到现在都还没醒。“林叔,别担心了。悠悠,她会醒过来的。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的人在记挂着悠悠。”陆离然安慰道,他对林傲的尊敬就只是仅限于他是林悠悠的父亲。
“离然啊,如果悠悠醒不过来的话,我这日子也就到头了。可是,我怎么有那个脸面去见悠悠她妈啊!”林傲说道。虽说林悠悠不是她妈给拉扯大的,但是林傲不同啊,他跟林悠悠的妈从相识到相恋,直到她最后一口气,林悠悠的妈都在请求林傲好好儿照顾孩子。可是林傲呢,照顾女儿却把女儿照顾进医院了。
“林总,悠悠不会有事儿的。都不会有事的,都不会有事的。”其实苏航也在担心,但是现在,担心是最没用的东西。
“苏总啊,你先回去吧,华荣的公事也不少,你先回去处理公事吧。”林傲说道,“这里还有我们几个就够了。”
这算是很明显的逐客令了。林傲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让苏航回南海市去,苏航跟这里的人除了跟顾菡是好友之外,他跟其他人没有任何的关系。现在两家公司的负责人都不在,陆氏不出来辟谣,与陆氏为竞争对手的华荣没有出来落井下石。现在其他的企业都还在观望,只有函宇,就趁着这么短的功夫抢了陆氏一单大的!陆氏的一些合作商,签的合同快要到期了,他们续约的意图并没有很深了,都在考虑是否还傍着陆氏这棵大树。
苏航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些,他明白林傲是什么意思。不仅仅是因为公事,也因为苏航和林悠悠先前的那些事儿,林傲也一直对苏航有成见。“那,林总,陆总,我先回南海市了。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一定要跟我说。”
“等等。”距离怕饿叫住了苏航,“顾菡的姨母,还在你家么?如果还在的话,请她过来照顾一下小菡吧。这样小菡的情绪不会起伏那么大,毕竟姨母是小菡唯一血缘上还有联系的亲人了……”
苏航应答下来,罗念慈过来之后肯定会跟陆离然闹一顿的,但是这是他们自己家的事情了,跟他苏航,没有关系了。
在病房里头,王琳和陆凌峰一直看着顾菡,没有说一个字。他们想给顾菡道歉,但是他们的歉意合不上顾菡心里的痛。顾菡不能受刺激,王琳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能让顾菡的情绪稳定在一条线上。她从顾菡的呼吸频率上来看,她知道顾菡现在还是有点激动,但是她能够控制住了。
“爸,妈,对不起。”顾菡突然说了这五个字,“我一直在欺骗你们,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无话可说。你们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都接受。但是有一点我想告诉你们,现在既然事情已经明朗了,我会正大光明的向陆离然,向陆氏要回属于我的所有的一切。以前的计划太阴损了,而且藏着掖着的也不是很舒服。所以很抱歉,我要跟你们站在对立面了。”
“怎么能是对立面呢,我啊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事情呢,都是那臭小子做的不对,小菡啊,你想怎么处置他都行,随你打随你骂。但是小菡,只要你不离婚,怎么样都行。”王琳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们夫妻俩的感情破裂。什么事情都是可以修复的,但是感情一旦出了问题,就真的很难再重圆了。
陆离然没有说么?顾菡的视线在王琳和陆凌峰之间游走了几个来回之后,说道:“爸妈,我的父亲,叫顾振厚。”
“你说什么,顾振厚!”可能王琳已经忘记了顾振厚是谁,但是商业嗅觉敏感的陆凌峰是不可能忘记的。所以,陆凌峰的语气是非常惊讶的。
顾菡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别再说什么感情的问题了。我对陆离然,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当初结婚的出发点不是因为什么爱情,而是因为我想要报复陆家,报复陆氏,报复陆离然!只有离他越近,我成功的几率才会大。所以二位明白么,我就是这么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都可以利用。他为了给宁苒苒报仇,为了让陆氏上一层楼,所以他不择手段的害死了我父亲。现在是时候,让我讨回来了。从见到陆离然的第一面,一直到现在,我顾菡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只有恨。”
陆离然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手从门把上挪开,他知道顾菡是在说谎,但是他就是无法克制住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