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齐玲最终把这张名片找了出来。其实这张名片已经被翻检过几遍了,之所以没有找到它,是因为它与上一张名片粘在了一块。仿佛冥冥中这张名片也知道一旦暴露出来,将会演化为一场怎样不堪的命运游戏!她情不自禁地把这张名片放到嘴唇上亲了一下,祈祷道:“救我弟弟,可就全指望你了啊!”然后十分慎重地把它放进了自己的小挎包里,就像放进去的是她最珍爱的宝贝。
三年前春末的一天下午,齐玲刚刚起床就接到一个重要电话。之所以说是重要电话,是因为电话是由梁达打来的。梁达何许人也?梁达是当时武县最大的房地产商人,正对县城老城关区进行着史无前例的大开发。他每每带客人来夜总会消费,都是姐妹们最兴奋最疯狂的时光。凡是被他点中的小姐,一夜挣的钱比得上平日一周挣的还多。齐玲至今还记得,梁达从包里掏出成沓的百元钞票来的样子,眼睛是从来不看对方的,就那么随意地抽着发着,是二百五百的也没个准数儿,比发卫生纸还随便,有时候他好像嫌这样发不够刺激,索性将那成沓钞票往空中一扔,像扔个好玩的小物件似的,小姐们蜂拥扑在包厢的地上抢呀抓呀,有时候甚至要打起来,那个场面就会让梁达无比兴奋,而且手舞足蹈,神经错乱了一般。梁达所带的客人,当然都是重要的,但梁达从来不说客人的真实身份,只说这位是李先生,那位是张先生,但齐玲感觉到,所谓李先生张先生,其实都是武县势倾一方、手握权柄的人物。那天下午梁达亲自打电话给齐玲,是告诉她这晚不用坐台了,他跟夜总会老板已经说好了,替她请了假,叫她晚上出来参加一个宴会,要陪好一个重要客人。至于客人是谁,那是从来不许过问的。
那个宴会是在远离武县百十里外的一个偏僻山庄里进行的。齐玲是梁达派来的专车接过去的。走进山庄一间金碧辉煌的包厢时,齐玲才发现里面已经坐上了四五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每个男人身边都坐着一位闭花羞月般的小姐,而尚还空着的居然是上席旁边的一个座位。她看见,梁达正用手招呼她赶紧坐到那个空位子上去。她马上明白了,她今晚要陪的客人就是上席座位上那个戴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模样的男人。其实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齐玲接待过,也是梁达带到夜总会来的,跟齐玲跳过舞,在暗影里还狠狠地搂抱过齐玲的。齐玲不知道,正是那次跳舞和搂抱,使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记住了她,并且直言不讳地对梁达说过“夜总会的那个叫花猫的小姐还不错”这句话,使有心的梁达才促成了齐玲来参加这场宴会。
酒宴持续到午夜,桌上早已杯盘狼藉,桌边的男人女人都有些不胜酒力,言语举止都有些失态了。梁达宣布酒宴结束,打道回府。于是男人们像携着自己的太太一样,纷纷手搭身边的小姐,摇摇晃晃地往外走。齐玲到这时也搞不清下面的节目是什么。她身边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也没有把手搭上她的肩,而是起身就往卫生间去了。等其他人都走出去了,梁达才走到齐玲跟前,迅速把一个装着三千元现金的信封和一把钥匙递给她,说:“你可要把他侍候好了,以后也不会亏待你。”
房间其实就在餐厅的上面,是一间宽敞豪华的套房。
齐玲那天晚上所做的真正出格的是,她给这个干过事后又呼呼大睡的男人用手机拍了一张裸照,另一件是从他的西装内兜里,从一个精美的皮制的名片夹里偷了他一张名片。他根本不是梁达所说的什么李先生,真实姓名叫良程,是武县城关区区长。其实,这个过程是这样的:齐玲是先偷了那张名片,然后才用手机拍了他的裸照。因为在这之前齐玲太想知道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究竟是何身份,他何以使名震武县、财大气粗的梁达如此巴结他,讨好他,恭维他?当通过名片了解了他的真实身份后,齐玲就想到如果有一张这个男人的裸照,将来说不准就能派上用场,于是她就用手机真的拍了。至于齐玲为什么会想到拍这个男人的一张裸照,这里面是有故事的。
花咪的真名叫杨艳艳,曾经是夜总会里的头牌小姐,最早做了领班的。她十六岁就出来混了,到了二十来岁就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了,跟男人打情骂俏,装疯卖傻,床上床下,可谓样样精通,套路专业。齐玲当年在夜总会里跟她后面学了不少经验,这经验当中最具杀伤力的一招,就是对那些来头大、身份高、身价也显赫的男人要有特别的心机和举动。杨艳艳告诉齐玲,有个神秘男人看上她之后,开始都是别人替他跟她约会,后来这个神秘男人主动来约她,而且是把她约到郊外的一处别墅里。她觉得对方爱上了自己,而且是那种欲罢不能的爱上。杨艳艳觉得机会总算来了,就在一次做爱后趁着男人熟睡之际,给他拍了裸照,而且不止一次,不同姿态。后来这些照片变成了二十万元的一张银行汇票,成为那个有身份的男人与她私了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