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个把月,大姐夫一个人垂头丧气地来了,他显得前怕狼后怕虎。看得出来,他是硬着头皮在西屋里给父亲说了几句话,出来后父亲和他的脸色都很难看,他没抬头看其他人,快步走出了大门,母亲喊他,他也没回头。晚上我听到父亲向母亲嚷道:“还算个儿子娃娃吗,丫头嫁给了他,日不上那是他的事情,在我当老子的面前说这事,他也真能说出口,那么个本事还娶婆姨,还不如拔上一根球毛,上吊吊死算了。”母亲则“嘘嘘”地让父亲小声点。第二天,我看到下地的父亲没有干活,铁锨扔在一旁,坐地埂上死命地抽烟。
那一段时间,父亲的烟抽得很厉害,我劝父亲少抽点,他一下翻了脸,对我吼道:“鲜肉坏得快,还是熏肉坏得快,再胡说我扇你的耳光。”
后来大姐夫和大姐一块又回来过几次,但都闹得不甚愉快。母亲悄悄把大姐叫到伙房里,一再给她交代:“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还搭在她的耳朵上,说些体己话,一脸的责怪。但大姐根本就听不进去,她每次回来都要在伙房里烧了水,在她原来住的房子里洗澡,洗好长时间,出来后长长地舒一口气。
俗话说,岳母见了女婿,就像坐窝的母鸡。为了打圆场,母亲说了好多话,她对大姐夫献了很多殷勤,老是劝他多吃一点,还夹菜往他的碗里送。她每次都想法把饭做得好一些,多弄几个菜,但父亲却不高兴了:“吃那么好干啥,吃完了到哪儿屙屎去?”看得出,他对大姐和大姐夫都有点不满。
再后来村上的人便传开了,说大姐和陈业青不和,他们胡诌说,陈业青开头是忍,中间也是忍,两人坐在炕沿上一言不发能坐到鸡叫。到后来大姐夫实在忍不住了便和大姐大打出手。每到晚上夜深人静,家中会突然爆出大姐的哭闹声和大姐夫的叹气声,中间夹着摔窗子打门的声音。那些声音惹得全村的狗整晚狂叫。
这天,村上一堆男人在一起喧哗,他们根本就没留意到我,也可能是故意说给我听,让我当个传声筒,把这些话传给父母或大姐。他们说陈业青是个好小伙子,是个过日子的人。说我大姐一看就是汤里头的葱花,药里头的甘草,人面上能站住的角儿。车轱辘没油不转,女人没球不站,这女人站不住的原因是不是已经有相好的了,要不然不会是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