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小青年,想学徒的。他们听说我的手艺可以养家糊口,甚至会得到意外的赏金,于是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叫我教他们做木匠的手艺。由于现在我不用出去干活,只要在家接一些订货就可以维持生活了,所以我的作坊就变得异常忙碌。我也需要人手帮我干干活,因而后来我真的在这些优秀的青年中选了两个,做我的徒弟,一个叫乔,楚国人,一个叫棣,齐国人。后来还陆续地来了很多想学艺的青年,但都被我拒之门外了。
二是一些老艺人,他们不相信我真的能干出他们干不出的活来。他们都是些声名遐迩的匠人,他们为君王建造宫殿,为诸侯建筑城池,为大夫建造宅第。但他们不完全是木匠,他们是多种技艺集于一身的巨匠,他们不但是瓦匠、木匠,还是设计师、油漆匠和风水大师。因为人们把我传得不像样子了,他们才过来看一看,想证实一下人们的传言是否正确。他们看到我的沙盘,看到我经常在上面画一些他们看不懂琢磨不透的点线面时,他们就对人们的传言半信半疑了,有的则是完全相信了。
三是来定货的人。有达官贵人,有平民百姓,他们往往先看看我是如何工作的,跟我商量他们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具体的尺寸有多大,主要是用来干什么的。不管他们有多么啰嗦多么挑剔,他们都得到了我的热情接待,因为他们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嘛。
四是一些闲散的人,据说他们是为了享受艺术。他们总是拼命地对我说:“你干的活就是艺术啊,我们是热爱你的艺术才来观看你干活的。”鬼话也只有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能讲出来。我成天干活,累还累不过来呢,哪里谈得上什么享受艺术呢?何况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艺术,只知道干活罢了。
名声越来越大,也意味着生意越来越好。都是送上门的生意,而且络绎不绝。甚至有一次,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来了一架马车,并且是四匹马拉的,显然来人的规格比较高。来的人进了院门就嚷道:“班师傅在家吗?”
乔昨天睡得比较早,神经又比较警觉,他被吵醒了。在床上,他冲着院外来人说:“我师傅便是。他正在里屋睡觉呢!您等一会儿吧,天马上就亮,他马上开工。”
其实我早就醒了,但不想起来。一时间,在床上又十分的难受,有一种未名的事物正缠绕在我身上。不知是缱绻,还是迷惘,总之我睁不开双眼。
我走到一个我从未见识过的世界。这里有我看过以及没看过的各种花草树木,一切事物都那么缤纷绚丽,在阳光的照射下,真正呈现出赤橙黄绿青蓝紫那样丰富的色彩。当我转过一座并不高的小山后,便看到在绿阴深处有一座房屋,像一座宫殿,宫殿的后面似乎有更多建筑,就像传说中的琼楼玉宇。我不由自主地向宫殿走了过去。当我踏上宫殿的第一级台阶时,从宫殿里传来了清越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
“我是鲁国人。”我回答道。
“你是来参加生存体验的吗?”
“什么生存体验?我不知道。我千辛万苦来到蓬莱仙境就是为了找你的呀!”
“可是,我根本不认识你呀,你为什么要寻找我呢?”
“难道这不是海上的一座仙山吗?难道你不是这里的仙女吗?”
她听了我的话,“咯咯”地笑了起来,从房屋里走了出来。她的装束真是不同于我周围的姑娘,根本就没有穿拖在地上的长裙,她穿得很少,胸部有两块花格子布,裆部也有一块。我想,仙女确实就是跟我们人间的女子大不相同吧。
“这儿可不是什么蓬莱岛,我也不是什么仙女。”她有气无力地对我说,显得很不礼貌。
“你骗我。自从听我母亲讲,海上有座仙山曰蓬莱,蓬莱之上有仙女,我就日思夜想要到这儿来。我花了八年的时间做了个木飞鸢,今天才飞到你这里。”
“你这人真行!这样说,你是个穿越了时空隧道的古人了?”
“什么?你不相信?我带你去看看我制造的飞鸢。我就是骑在它身上才飞过来的。”
“好了,好了,伟大的发明家,伟大的冒险家。那么你来这儿找我是为什么呢?”
“我想,我想……”
“你想获取一个亘古不变的爱情?”
“你怎么知道的?”
“别玩你的鬼把戏。玩笑也该结束了。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班,人们又称我为鲁班。”
她从台阶上款步走了下来,来到了我的面前,伸出她的纤纤细手,随即就抓住我的手,摇晃了几下,说:“我叫小文,按照你的说法,人们又称我为文文,江苏南京人。”
“唔,这么说,你叫文文啦!南京在哪里?是在我们鲁国吗?”
“好像不在。好像……好像在一个什么吴国,对啦,好像叫东吴,南京还是国都呢。按地理学的说法,它位于东经118度,北纬32度。”
“吴国,东吴,我都不知道。什么叫东经?什么叫北纬啊?”
“算了吧,不懂就算了吧。但你这个白痴又怎么知道爱情的谎言呢?我告诉你,爱情从来就不存在,连爱情的谎言也早就泯灭了。”
“你在骂我吗?说我笨吗?我们鲁国人都说我是鲁国顶聪明的人啦,别的国家的人也这样说。”
“不是,我不是说你笨。鲁班,你我虽素昧平生,但你说你为追求爱情历经千辛万苦,你倒说说看,我为什么值得你爱?”
“这个,这个……”
她拉着我的手走到草地上,我们一起坐了下来,她不言语,她的眼睛像狼眼一样,盯着我的双眼。
“想要吗?”她低声地说,甚至略带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