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进了营帐,而后烛火灭了,里面一片漆黑。
林夕放下心来,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她没想到,自己还有守护他的一天,远处山峦深处,慢慢的吐出红色的晨霞,就快要日出,一夜过得这样快,他却刚刚休息过去。
倭寇势力庞大,他也在忧愁吗?
“换班换班,辛苦了,回去休息吧。”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士兵来换林夕和齐伟民的值守。
齐伟民擦擦口水,又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懒散的走着,“累死了,这夜太漫长了啊!”
林夕没应,慢慢的走在路上,因为人皮面具的厚度,让人看不出她脸上的倦色。
她还没走回士兵营帐,就被一个男人大力的拉住,拖到营帐中间的夹缝,塞给她一张大饼,“这群人都和十几年没吃过饭似的,你一会儿再睡过了,就没有早饭吃,现在吃完再去睡觉。”
林夕接过大饼,笑眯眯的看着徐怀城,“你这太关心我,让人看见,还以为我们是断袖男子!”
徐怀城嘴角抽了抽,抱着双臂,一脸无奈,“都是你自己要来吃苦,不然,我们生个娃娃,在云南清清静静的过日子。”
“闭嘴!”林夕将大饼塞到他嘴里,不再理会他,大步往营帐里走,一进去,倒在最里头的通铺上,一闭上眼睛,竟又浮现出那双充满疲倦和血丝的双眼。
她脑海中又回想起男人痛哭的声音,她心顿顿的,努力入睡,才勉强着了小觉。
正午练兵的时候又被叫醒,林夕换上衣服,大步出门。
一出去,就被人堵住。
堵住她的人,是高严。
“高统领……”林夕疑惑。
“丰凡,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猫腻,刚刚我收到举报,有人说看到你,看到你穿红色的……”
林夕手臂一僵,嘴角都抽了抽,勉强嘴硬,“什么?”
硬汉如高严,却都红了耳根,他不看林夕的眼睛,轻声蹦出两个字,“肚兜……”
林夕冷静下来,用粗后的声音大小,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红色的荷包,在高严面前晃了晃,“肚兜?高统领,那些传我谣言的人,未免也太好笑了,这是荷包啊!我心上人给我绣的,为了保平安!”
高严看清荷包,讪讪的摸了摸脑袋,脸上有些羞愧,拍了拍林夕的肩膀,“那个丰凡,我都是听人说的,你别生气哈,我这就去教训那个给我瞎传信儿的,还你一个公道!”
说着,他赶紧走了,一下也没回头。
林夕在他身后笑容渐渐消失,她叹口气,将荷包重新放进口袋里,回想起徐怀城的话,心有余悸,这荷包也是他给的,想来他比自己更细心,知道自己总会露出些蛛丝马迹。
因为早上的大饼,林夕一点也不饿,在桌上又吃了些饭菜,便吃饱到练武场练功。
徐怀城混过来和她切磋,两人打假把式,徐怀城又八卦,“唉,后天可就得真的上战场了,这几天操练都频繁了,你告诉你,后天你给我装病,不许去!”
林夕一下子动了真格把他踹倒,又拉他起来的时候,面无表情道,“我来就是为了打仗,我倒是要见识见识倭寇有多厉害,不打仗,我参军有什么意义?”
徐怀城收起笑,拿开林夕的手,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一字一句,“你不过是就是想陪着他。”
说罢,他大步回去八营连,留林夕自己一人在原地愣愣的。
她一拳捅在假人身上,皮肉猛烈撞击也不觉得痛,只是恨徐怀城的胡乱言语,让她心神不宁。
她坚信自己不过是想打仗,想击退倭寇,解救黎明百姓苍生。
可徐怀城非要曲解。
就要开战,士兵们的神情都肃穆起来,没人在敢嬉闹,营帐中间一片紧张的气氛。
那三个将军更是在帐篷里面商量一整天的作战计划,所有的将士恨不得一夕之间将自己变成个铁人。
也有士兵,在一把鼻涕泪的,为家人留好,可能会要用到的遗书。
林夕趁着大家都在吃晚饭的时候,从营帐里出来,到空旷的河边坐着。
她往河里丢石头,脑子在乱七八糟的想事情。
徐怀城的话一遍遍在心里过,她越发烦躁,自认为已经对凌天胤没有感情,不然就不会逃出皇宫……
可为什么在看到那张面孔时,心上还是会顿顿的痛?
真的是为了帮着他,护着他?
“不,不是的!我才不会还对一个无情之人心存眷恋!”她没忍住喊出生来,又将石头丢进湖里,激起阵阵涟漪回响。
突然身边的草地簌簌,她一转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她惊得手脚并用移了移,那张清冷的脸,直直的转过来,盯着林夕。
“谁是你的无情之人?”他挑眉问。
夜晚,他穿上了常服,露出光洁的头和长辩,夜色如水,他的眼眸里竟有一片温柔和好笑。
林夕怔怔的,反应过来,起身要给他行礼。
他却举起手,“不必了,继续坐着吧。”
她的心跳如雷,强抓着手心,才镇静下来,声音仍然粗犷,她嘿嘿笑,摸摸自己的脑袋,“是我那心上人,本说好,我打仗归来,领了奉银,就可回去娶她为妻,却不想今天有老乡给我传来消息,就在今日,她嫁给我们乡绅的儿子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凌天胤看了她一眼,只觉她现在也是个伤情的人,原来不是个昏头昏脑的小子。
“你若是表现优异,回去之后,本王亲自为你求个官职。”他轻声淡淡道。
林夕瞪圆眼睛,又要起身谢恩,他又抬抬手指,“先别急着谢,记着要数好你杀了几个倭寇,回来给本王邀功。”
“小的,一定不会辜负王爷的信任……”她的眼眶有些湿润,转过头去,不去看他的侧脸,河面波光粼粼,月色照在他们的背影。
“还有,你要记着,有些人灿烂如星,曾经拥有过,就是福气。”他又用清亮的声音道。
林夕手臂僵住,她问,“王爷,可也曾拥有过,灿烂如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