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神,有人拍了他一下,“你在这儿坐了多久?”
“睡不着,睡不睡有什么影响。”
陆离坐下,指尖夹着烟,回头一瞥傅寒词脸上全是泪,“别看了,看得越多越觉得心酸。我录下这些不是给你看的,以后打算给羲和看让他知道长安有多爱他。”
“你录下这些是怕长安有事。”
他也抬头看着月亮,点点头不否认,“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当时长安的情况的确危险。我就这么把长安带走,万一出了事总得给你留个念想什么的。但愿这些都是多余的,但愿长安的手术平安,但愿你们一家人能够团聚。”
“陆离,我应该把你狠揍一顿然后在跟你道谢,多亏陪在长安身边的是你。”
他哈哈一笑,撞了他一下,“就这么不信任连城?”
“不是不信任,如果是连城陪着长安,或许我不会见到我儿子。连城跟你一样心疼长安,见到长安吃这些苦他应该会阻止这些事情发生。而你,虽然心疼,也尝试过阻止却也在相信长安。”
“为什么打我我理解,为什么谢谢我我也理解了。长安还真是了解你,简直把你的性格摸透相差无几。”
“她了解我是应该的,就像我了解她。得知你们坠海以后,虽然猜不到长安做了什么,可我总觉得她还活着,总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没有任何理由,证据的坚信着,你们不负众望平安无事的回来,还给我带来好消息。”
“有件事我要提前告诉你。”
“什么。”
“我们没跟长安说回南城,只是推脱说出去办事晚两天回去。我探过口风,手术前她不愿意见你,她不想你看着她死在手术台上。”
“多久手术?”
“十天以后。”
“我会瞒着她,不让她知道我在。”
陆离掐了烟站起来,捏捏他僵硬的肩,“早些休息,我很累先睡了。”
“恩。”
他一个人又坐了会儿关闭手机,光亮暗掉以前手机的屏幕上是他们的结婚照。
“安儿,等着我我明天就到。”
飞机是第二天早上十点多,冷钊和陆离表情很平淡,连城满脸都是兴奋,反观傅寒词没有喜悦更多的是愁容。
飞法国巴黎是十二个小时,又有十二小时时差,到巴黎是当地时间六点接近七点,而国内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多。
当地暴雨倾盆,路上一直在堵,中途傅寒词联系了傅娴得知他们平安到达傅家的人才放心。
车里的空气有些闷谁都没开口,只有敲打在玻璃窗上的雨声让人心烦。
冷钊默了会儿推推发愣的连城,“你今天就不要去见长安了,手术前要避免情绪激动。你明天在来,远远看她一眼等手术后再见可以吧。”
连城见长安心切,可关系着手术问题他也没有坚持,“好,明天带我去看长安。我只要看见她好好的就觉得放心。”
酒店离研究中心不远,半小时车程,就是远离市区酒店差了点。快九点才到研究中心,暴雨没停歇还炸雷一个接着一个。
长安早早睡下,突然被炸雷惊醒,没有陆离陪着莫名有点心慌,心里念着孩子摸索着从病房出来一路上都走得很小心。
一到研究中心冷钊就去找导师,陆离陪着傅寒词去病房见长安,陆离一路上还在交代傅寒词脚步一顿用力拽着他。
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长安摸索着墙边的扶手一步步很缓慢。
“一下暴雨她睡得不安稳。”
“我知道,她怕打雷,有人陪着还会欣赏下雨景,没人陪着就会自己找事情做打发这种恐惧的心情。”
陆离要动,傅寒词再次拉着他,“别吵,让我看看。”
他放轻脚步迎面走上去,在离长安两米左右的距离停下,她一路摸索来到扶梯口然后嘴里数着步子上楼。
傅寒词不动声色的跟着,他是军人想要隐藏自己气息简单异常,又加上长安如今耳朵不好使根本没发觉身后跟着一个人。
走了两层来到育婴室,其实她也不知道孩子在哪个方向,只是来这儿听着孩子偶尔咿呀咿呀声觉得心里踏实。
护士小姐从护理室出来,傅寒词对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长安贴着透明的玻璃窗停下的那一处正是傅羲和的保育箱,孩子没睡挥舞着小手小脚很不安分。
这点,跟长安睡觉时很像,总是爱乱动。
她的目光失焦没有神采可里面全是温柔,“儿子,是妈妈。下雨了,是不是很害怕?没关系你妈我在这儿陪你,你是男孩子要勇敢,下个雨有什么大不了的要坚持住,就算是害怕嘴上也不能讲出来不然多丢脸啊。”
傅寒词忍俊不禁,不忍点破,明明就是自己害怕嘴上还逞强。
“儿子,还有几天妈妈就要动手术了,妈妈一定会坚强的挺过来然后咱们一起回家看爸爸,我偶尔会想象你爸爸看见我们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吓尿,会不会给吓晕过去啊。或者,你爹会不会掏枪弄死我,毕竟我这么吓他估计会遭到报复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有对付你爹的手段其实他很好哄的,或者说在我们面前我哄他的方法百试百灵。”
这点傅寒词不置可否,世界上最会哄她的就是长安,屡试不爽。
“你说你那个舅舅也是的,什么事那么重要把我一个人撇下,不知道我怕下……”
“我的意思是,我们羲和害怕下雨干嘛跑去办事,陪着羲和多好啊,对吧儿子?”
傅寒词不露声色的靠近了些,保育箱里的小肉团已经睁眼,好像有什么感应傅寒词靠上来那一刻就看过来然后冲着他笑。
没笑到一会儿就开始哭,望着他的方向哭的小脸涨红,挥舞着小手好像要他抱的样子。
傅寒词心中一软,差点下意识的就开口。
护士人员赶紧跑来,抱起小肉团开始哄,长安在一边摇头晃脑,“欸,又饿了。你还真能吃啊,好在你爹会赚钱不然非得让你吃穷不可,你吃宵夜呗我回去了。儿子乖乖的,我明天再来看你。”
转身,差一点就撞着前面的傅寒词,他一步躲开带起一丝风。
长安脚步一顿,摸索着他前一刻站的位置,“请问,有人吗?”
她侧着耳朵听得认真,一会儿又自己嘀咕,“我英文不好就不要随便搭讪了,多尴尬的事啊,只会一个哈喽。”
她埋怨着自己又一步步摸索着下楼,下楼比上楼要危险很多,稍有不慎一步踩空就会滚下去,她还是数着步子虽然动作慢可每一步都很稳妥。
傅寒词一路跟着,觉得长安比起以前更会照顾自己,心里多了几分欣慰。
走得好好的,外面又是一个炸雷响过,长安一个哆嗦险些踩空,好在她抓得紧没有摔下去。
“哎哟我的妈,吓死人了。别欺负一个瞎子好不好,温柔点不好吗,要是把我摔成什么我还怎么回去见傅寒词啊。”
下楼回到病房差不多用了半小时,一进门长安就感觉到有人,“哥,你回来了?”
傅寒词已经进屋,捏着手腕把她扶向床边,“你怎么又乱跑,去看羲和了?”
陆离站在傅寒词身后,虽然长安看不见可该注意的都注意着。
“恩,我怕他害怕打雷上去安慰一下。”
“得了吧,安慰自己还差不多。”
“你去办什么事了,这么快就回来。”
“就之前一个朋友,知道我在法国就联系上。”
她哦了声,靠着靠垫,傅寒词坐在床沿帮她捻被子,长安突然抓着他的手轻轻摩挲。
“我渴,帮我倒杯水。”
傅寒词什么都没做,抽身就去倒水。
长安的手就停在空中,愣了会儿,“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怎么了。”
“就是随便问问,外面好大的雨有点吓人。”
“别怕,我回来了安心睡吧。”
傅寒词回来,握着她的手把水杯塞手里,水温温的不烫不冰刚刚好。
“傅寒词最近怎么样。”问后,喝了口热水。
陆离看着傅寒词,说的轻松自在,“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工作,回家两点一线。不过听说他养了条狗,去收容所收养的。”
“爸爸妈妈身体怎么样。”
“还住在小洋楼,听说精神头不错。”
她又喝了口推向傅寒词,一声轻叹靠着枕头,“好想他。”
“乖乖接受治疗,手术过后你就能回去。”
“你说,他还会要我吗,我都成瞎子了。”问完这个,兀自一笑。
傅寒词一句话都不敢说,连呼吸都要控制着,陆离看他一眼点头,“会的,傅寒词那么爱你,怎么会舍不得不要你。再说,你都给他生了儿子,要是不要你你就带着羲和去纠缠他,纠缠一辈子。”
她闭着眼,咯咯的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
傅寒词贴近,指腹轻轻摩挲,长安突然抓着他的手,“哥,陪我一会儿。”
“好,我陪着你。”
等长安睡着,陆离才从病房离开去了旁边的休息室休息,傅寒词没走顺着床沿坐下拉着她的手不言不语的看了一晚上。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傅寒词借了医院的厨房熬了小粥,还下厨做了两个淡雅的青菜。
长安现在的睡眠很有规律,晚上最多十点多左右就入睡,八九点钟醒来。傅寒词端着早餐回来,陆离正扶着她出门要去楼上看小肉团。
两人眼神交汇,陆离抽手,“你等等,我去拿个东西。”
两人一起进了屋,出来傅寒词牵着她的手,陆离就在一旁,“走吧。”
“我刚刚好像闻到了小米粥的味道。”
“恩,冷钊一早从城内带回来的,他今天也刚回来。”
“闻着真香。”
“你不是一直念叨在想吃中餐,你最近这么听话奖励一次。”
她笑声轻轻,在傅寒词的搀扶下进了电梯,早上这个时间来看孩子的挺多,孩子们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点醒来,楼层一下就咋呼起来。
长安贴在玻璃上侧耳在听,“哥,小肉团在哪儿。”
傅寒词拉着她的手,指着小肉团的保育箱点了点,“在这儿啊,哈喽小肉团你老娘来看你了。”她一把抓着旁边的傅寒词,有几分用力,“看看这是谁,这是谁啊。”
跟昨晚的场景有点像,小肉团咿呀咿呀的对着傅寒词挥舞着小手,笑时脸上有很淡的梨涡像极了长安。
“他是不是很高兴啊。”
“在笑。”
“估计是喜欢你,你要不要……抱抱他。”
她扭头看过来,明明是一双失明的眼,傅寒词总觉得有种被看穿的压迫力,陆离在一旁轻拍他,“好啊,抱抱,我也想这小肉团了。”
陆离用流畅的英语跟护士交涉,半晌陆离出来,“走吧,进去。”
三人去无菌房准备了下,片刻护士就抱着小肉团出来,在陆离的指示下送到傅寒词怀里,护士小姐很有耐心一直在教傅寒词怎么抱孩子。
一个多月了,可依旧是软绵绵的一团,傅寒词每个举动都充满温柔把小肉团抱在怀里,小肉团那双又黑又大的眸子盯着他一直对着他笑。
陆离靠上来,低语一句,“父子连心,肯定知道是他爸爸所以才这么喜欢你。”
这句话触动他的心,眼泪不自觉就流出来,他抱着孩子转身望向同样在笑可眼眶微微发红的长安。
那一刻,傅寒词心里一惊然后看着长安会心一笑。
他的安儿聪明伶俐,心思玲珑,她如此爱他又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