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底下好乘凉，炎热的夏天，过往的行商都会摘下一片荷塘的荷叶或者宽大的叶子坐在绿荫下扇着风，气喘吁吁的咒骂着鬼天气。
微风近无，也没什么凉意，但有总比没有好。
等到晌午日头最毒的时间过去，他们才会整理好衣衫继续赶路。
他们毫无所觉，再过一个山头的一颗小树下，一群人盘腿而坐，能容纳两人的树荫下只坐着一个髯鬓大汉，大汉周围的一群顶着毒辣日头的人或是瞪着眼或是眯着眼，都看向唯一坐在树荫下的髯鬓大汉。
没一会儿，有一个妇人小跑上山到了髯鬓汉子跟前，满脸狂喜神色，压着兴奋情绪小声说道：“哥，成了。”
原本闭着眼微酣的髯鬓汉子在妇人跑上山之前就睁开了眼睛，听到妇人说成了之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站起身轻喝了一声：“走！”
顶着毒辣日头席地而坐的一群人皆面色狰狞的站起了身。
每三人一组，八组汉子各自奔向一个方向，只几个呼吸时间山头只剩下了为首的髯鬓汉子和前来报信的妇人。
妇人轻轻在左下颌处搓了一下，搓起一角，右手拇指食指捏住轻轻缓慢的拉扯。
原来是在脸上盖了一张山下走江湖的人惯用的人皮面具。
平凡无奇的人皮面具下露出了一个面孔，算不得倾国倾城，但也是峨眉粉黛，左侧嘴角下方点了一颗并不明显的黑痣，更添几分柔媚，越看越让人挪不开眼睛。
“是从越国过来的王公贵族不会错吧，确定了没有中三重的高手？”
柔媚女子翻了翻白眼，自家哥哥什么都好，但就是胆子太小，太过疑神疑鬼，真对不起那满脸的络腮胡。
“放心，我跟了一路了绝不可能有什么高手！”
柔媚女子说完走到依旧盘腿坐着的髯鬓汉子身边，横躺了下来，将下巴搁在了他的腿上。
“辛苦你了，翎儿！”
髯鬓汉子大手轻轻的拍着唤做翎儿的柔媚男子的后背。
“中途不是又遇到了两个人么！”
过了半晌髯鬓汉子突然又问道。
柔媚女子猛然坐起身瞪了一眼髯鬓汉子，髯鬓汉子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盛夏时节毒辣的日头下，柔媚女子突然打了个寒颤缓缓说道：“一个杀了人四处躲的仆役，没等我解决就被他们发现送到了衙门”
柔媚女子顿了顿回忆了一下后继续说道：“另一就是个书生，胆子小的很。”
书生长得很俊俏，但也确实胆子小。
那夜本着最后的试探，敲了书生的门，柔媚女子想着可以便宜下这个书生，谁知道，书生竟是连门都没敢开，吓得说话的声音都磕巴颤抖。
想到书生的俊俏面孔，柔媚女子眯着眼睛舔了下嘴唇。
髯鬓汉子眉头一挑，突然一把将柔媚女子拉了过来压在身下，衣衫飞舞，盛夏时分，春色仍不减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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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书生别在这儿之乎者也了行不行，给我们大家讲点有趣的故事行不行，带你走了一路，就当给个路费！”
汗流浃背却是衣衫不乱的书生瞟了一眼说话的人轻声说道：“我，我不知道，也，也不会！”
“那你读个锤子书！”
“滚！别在老子耳边碎叨，一边儿去！”
“哼！”
书生站起身一甩衣袖，轻哼了一声。
那个让他滚的汉子听到了书生的哼声随手捡起身边的一块碎石，作势就要砸过去。
书生连忙双手护头，手忙脚乱的跑开，样子有些狼狈，引来周围此起彼伏的笑声。
这群行商的汉子也不是真的讨厌这个胆小的书生，不过这个书生是真的烦人，狼狈的样子又是如此滑稽，在这酷热的时候解个闷也挺好的。
“西哥哥，你不热啊！”
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一个光着上半身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看着书生已经浸透汗水的后背好奇的问道。
书生轻轻的晃了晃脑袋，正准备开口说话，那个小男孩突然捂着耳朵晃着头跑向远处，边跑边说：“不听，不听，我不听！”
赤着上半身的小男孩因为捂着耳朵晃着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前方，一头撞在了略高他一头的一个锦衣华衫的女童身上。
小男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被撞的女童纹丝不动。
“对，对不起！”
小男孩轻声说道。
女童皱着眉，瞪着眼睛，右手掌高高举起。
“啪！”
小男孩的左脸上狠狠的挨了一巴掌。
之前调笑书生的哄笑声戛然而止，氛围瞬间冷了下来，甚至连喘息声都在压制着。
没人敢去责怪女童。
小男孩的父亲，一个精瘦的汉子走了过来，拉起小男孩板着脸说道：‘道歉！’
女童静静的看着小男孩。
小男孩眼里蓄满了泪水：‘爹爹，可，可是，我刚才说过了啊！’
“道歉！”
小男孩的父亲，面无表情依旧说着相同的两个字，只不过这次的声音更为严厉。
小男孩死死的咬着下唇，原本极为畏惧女童，此时的他却也瞪着眼睛看着女童。
“我让你道歉，听到没有！”
“我不！”
周围的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算了吧，孩子还小，不懂事！”
从女童身后走出一个，头发花白却无须无眉的老人笑眯眯的对着精瘦汉子说道。
“小姐，你也给了他一耳光了，这么热的天和他们置气没什么意思。”
女童抬头看了一眼笑眯眯的老人，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走之前有斜瞥了一眼瞪着她的小男孩。
精瘦汉子看到了女童撇过来的一眼，一脚踹在了小男孩的腿弯处愤怒的喊道：“我让你道歉，是不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要是不道歉，就别跟着我了，我也没有你这么个儿子！”
小男孩的泪珠滚落在地，下唇已经咬破。
“对，对。。。。。。唔！！”
泪珠滚落不停的小男孩嘴巴被一只纤细手掌捂住。
“他已经说过了！”
胆小书生声音洪亮，这句话说得也极为流畅。
“有你什么事儿！”
书生被精瘦汉子一脚踹在腹部飞出丈许，蜷缩在地捂着肚子站不起身来。
“错了，这是不对的！”
书生痛苦的继续说道：“他会一辈子也抬不起头！”
精瘦汉子愣愣出神看着眯眼微笑看过来的老人久久不语。
“算了！别折腾了！”
老人挥了挥手弯着腰跟在女童身后走远。
精瘦汉子想要揉小男孩的头。
小男孩一把荡开了自己爹爹的手抹着眼泪跑到书生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小男孩扶着书生走到最边缘处坐下，经过精瘦汉子时没有去看他一眼。
精瘦汉子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声，迈开步子大步走向女童和老人走远的方向。
没有人听到远远的地方有一声沉闷的闷哼声。
精瘦汉子再回来时断了一只手，不过还好不是他持刀的一只手，这也说明他还有用。
“呜呜呜。西哥哥，我错了，我该说的，爹爹手没了！”
“爹爹一定恨死我了！呜呜呜！太不值了！呜呜呜！都是我的错！”
“你不该问我，你该去问你爹爹。”
书生拿出本已经快翻烂的书籍继续翻看。
“我觉得你爹爹一定觉得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