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庭深从喉咙里挤出冷森的笑意，“你爱你丈夫？哼，你三年前也说你爱你慕承和，那为什么你手机里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我的？”
慕澜眨了眨眼睛。
什么电话啊。她根本不知道啊。
厉庭深瞧着她一脸无辜的模样，就好像一个拳头砸在了棉花上，软得没有一点力量。
厉庭深整了整心绪，摁着她的肩膀，别开眼看向别处。
他舒了口气，才沉着沙哑的嗓音，低低地说，“阿澜。我们不吵架。我们吵过太多次架了。”
慕澜垂着脑袋，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发顶给他。
厉庭深心思微微一动，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父母辈的事情，都是父母辈的。”
慕澜撇了撇嘴，“你自己不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吗？”
“那也不用你管。”
慕澜不乐意了，“我不！我心里介意，我心里过不去还不行吗？！”
气氛微僵。
慕澜抓住厉庭深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要回川城，我要找爸爸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厉庭深眼底掠过波澜，须臾，他说，“上次忘了告诉你。慕擎不是你的生父。”
慕澜咋舌，抬起脸盯着厉庭深想确定消息的真实性。
厉庭深点了点头，“真的。不骗你。”
慕澜张了张嘴巴，“……”
“你父母因为车祸过世了。慕擎和父亲以前是战友，收养了你，你一直喊慕擎爸爸。也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你和慕承和不是亲兄妹。”
“……”
“慕承和没告诉你？”
慕澜顿了下，不由地替慕承和辩解，“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我也没问。”
厉庭深薄唇轻抿，似乎有些不悦，轻“嗯。”了一声。
静谧的空气忽然被一串铃声打破，厉庭深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是江宴的电话。
厉庭深按下接听键，“怎么了？”
“庭深。出事了！大事。”
厉庭深凝了慕澜一眼，最终还是站在原地继续通话，“什么大事？”
“周城啊。你还记得不？今天还特地上门想来拜访你的那个周城。我今天意外知道，他在慕澜和你的婚礼那天绑架过姜瓷。”
厉庭深黑眸一深，握着手机的动作紧了紧，“什么意思？姜瓷为什么会被绑架？”
慕澜眨巴了两下眼睛，睫毛在眼底扫出一片阴翳。
看厉庭深的表情，这个通话好像很要紧。
而且……为什么会提到姜瓷，还有姜瓷被绑架？
江宴这头刚和姜瓷从餐厅出来，“现在还没头绪。不过慕澜出事这一环节，和周城估计脱不了关系。和周城脱不了关系，想必和叶蓁蓁也一定有关系。”
厉庭深盯了眼慕澜，眉眼沉沉，“……”
江宴继续，“庭深，上一回我和他描述慕澜病情的时候，估计他已经猜到了我说的病人是慕澜。所以慕澜这会儿一到兰城，他就赶着找上门来。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
厉庭深拽过慕澜的手，带着她朝车的方向走，“嗯。我知道了。”
“庭深。你要不试着问问慕承和，慕承和和慕澜一块出事，慕澜不记得了，慕承和又没失忆，他说不定就知道是谁害了慕澜呢。”
厉庭深握着慕澜的手紧了紧，“我先想想，等会有进一步想法了再找你讨论。”
江宴感觉厉庭深这头可能在忙，马上应声，“成。你有空了就给我电话。我今天没门诊。”
厉庭深，“嗯。”
江宴叹了口气，“哥们，这回算我对不住你，如果不是我一开始找周城……”
厉庭深打断他，“没事。别多想。”
－
厉庭深放回手机，慕澜点着脚尖，凑到厉庭深跟前，“庭深，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提到姜瓷被绑架？”
厉庭深盯她一眼，伸出手，放在她身前，“手机。”
慕澜往后退一步，警惕地问，“你要干嘛？”
“和慕承和打个电话。”
慕澜整个人如临大敌，“为什么？”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厉庭深嗤了一声，“怎么，怕慕承和知道你和我在一起？”
慕澜微怔。
她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她只是单纯地不想把东西给他而已。因为她总觉得给了，就好像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随你怎么想。但是给你也可以，只要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拿我手机。”
厉庭深拉了把慕澜，将她塞进车里。
慕澜这会儿注意力全放在手机上，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厉庭深拐上车，她目光追着厉庭深绕过车头，一路坐回驾驶座，“喂，你说话啊！”
厉庭深勾了勾唇角，目色深深，“姜瓷为什么被绑架的事情，或许慕承和知道。我想借你手机问慕承和一声。”
慕澜将信将疑，“真的？”
厉庭深发动了车子，“骗你做什么？”
慕澜歪了歪脑袋，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姜瓷的生命安全的，最终妥协了，从包里翻出手机，解锁，翻出慕承和的电话簿，递给厉庭深，“诺。”
厉庭深笑了笑，“真听话。”
慕澜脸上挂着黑线，“……”
厉庭深没有急着拨打给慕承和，反倒是优哉游哉地翻起慕澜的通讯记录、聊天记录。
很多是和姜瓷的。偶尔也和慕承和聊天。
和慕承和聊天，两个人都规规矩矩的，一点也看不出是对夫妻。
厉庭深扯了扯嘴角。
慕澜发现厉庭深一直没打电话，伸长了手去拿回手机，“喂！厉庭深，你到底拿我手机干什么呢！”
厉庭深挑了挑眉，拨通了慕承和的号码，将手机贴近耳朵。
慕澜瞪他一眼，但也没法。
电话很快通了。
那一端传来慕承和带着点惊喜和期待的声音，“阿澜？”
厉庭深侧眸看了眼慕澜，“是我。”
气氛一窒。
慕承和的声音像被打了寒霜，马上冷硬起来，“慕澜呢？”
厉庭深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在方向盘上，眉眼慵懒又得意，“在我身边。”
慕承和闻言，马上打断厉庭深，“把手机还给慕澜。”
“手机是慕澜给我的。”
……
慕澜一张小脸揪成了一团。
她实在不明白，这两个男人为什么可以进行这么无聊的对话。她不断用口型问厉庭深，“姜瓷！姜瓷！”
厉庭深见了，眉心微微一扬，“慕承和。我打电话来是有正事问你。事关慕澜。”
原本打算撂了电话的那一端陡然沉默，“……”
“三年前。慕澜失踪是不是和周城有关？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慕承和呼吸重了几分，但没有说话。
厉庭深，“周城又找到慕澜了。”
通话两端别扭地僵持。
过了良久，慕承和有些喑哑低沉的嗓音幽幽传来，“厉庭深，只要慕澜不在你身边，他就不会伤害阿澜。”
厉庭深眉心挤成了川字。
听慕承和的意思，周城这个人他不仅知道，而且还从一开始就知道周城回伤害慕澜。
厉庭深深黑色的双眼眯了眯，“怎么，你和他达成了某个协议？”
慕承和声音沉稳，“厉庭深，把阿澜还给我。她是我妻子，我才是她的唯一的、合法的丈夫。”
静了静。
厉庭深盯着慕澜看了几秒，忽然一个灵光闪现，整件事情慢慢串成一条完整的线。
“让我猜一猜。慕承和，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蠢。”
“……”
厉庭深明明是在和电话那一头讲话，但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慕澜。
“婚礼那天，你恰好不好地出现，的确有部分偶然性是你刚好赶过来，来挽回慕澜的。但是还有一个可能，有人暗中通知了你。所以你过来了。
“再有，阿澜原本在教堂门口其实已经亲口喊过她要嫁给我，但是就在你出现之后，有一个男孩将她的手机送到她手上，她接了这通电话之后，神情大变，而且对我的态度也大变。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你出现让她改变了主意，不想嫁给我。但是刚刚有人告诉我，姜瓷当天曾经被绑架。再联想到姜瓷和慕澜的关系，不难猜出，很可能打给慕澜的那通电话，是来威胁慕澜的。而威胁的内容就是如果她和我结婚，那么姜瓷就会有生命危险。
阿澜不可能抛下朋友不管。所以马上拒绝了我的婚礼。而你当时又刚好在现场，所以阿澜拿你做拒绝我的借口，然后当着我的面和你走了。”
电话那头静的像没有人在，但是厉庭深知道，慕承和在听。
厉庭深的脑子像开了光，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在这一刻轰然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事实。
“再有，我记得那天阿澜来到教堂的时候，她的婚纱上都是灰尘和血迹。当时她说，那是她打胎打掉的孩子。但是阿澜的第二个孩子，明明是死在她小腹的一个死胎，并没有被打掉。也就是说，她当时那么狼狈的出现在教堂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困难险阻。而且这些困难险阻让她出了血，才导致最后她的孩子死在腹中了。而害的慕澜受了这么多委屈和伤害的，其中一个，就是周城。慕承和，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轰隆隆的。外头忽然打起了响雷。
厉庭深舒了口气，不知是在感叹自己这么迟才得知了真相，还是在感叹命运这般的捉弄和刁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