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蕊大致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踹到重要器官，尤其是脆弱的脾上面，才算松了口气。
脾在肚子的左上方，胃部的左下侧，是一个很脆弱的器官，在局部受到暴力打击时，非常容易破裂出血，而且因为属于内出血，受伤的人本人往往察觉不到，只是觉得难受、疼痛，然后不知不觉就因为失血过多死掉了，非常危险。
男人看见石小蕊给这个男孩出头，很不高兴的说：“你是什么人？我打自己家的小孩，关你什么事？”
石小蕊说：“你家的小孩？你踢得那么重，谁会对自己的孩子下这样的狠手？”
男人也不跟石小蕊争辩：“你让开，我今天非要把这小崽子打乖了！”
石小蕊听见这句话更不肯让了，正好看见夏萤买菜回来，立刻对夏萤说：“你进去店里看看曲大哥在不在，快让他出来！”
今天陆劭不在，他接了附近的一趟短镖，早上就出门了，大概要晚上才能回来，幸好家里还有曲江留着。
男人一听石小蕊还想喊人，顿时也不管了，上来就要把石小蕊拉开，去抓那个男孩子。
这个孩子倒是机灵，他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就是刚才那一脚踹得太狠，把他踹得有点背过气去了，这会缓了过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溜到石小蕊的背后，借着她身体的遮挡躲避男人伸来抓他的手，一边还不忘反驳：“你又不是我亲爹，我不是你家的孩子，你不能卖我！”
卖人？
石小蕊顿时看着男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别看很多影视作品里说的好像买人卖人很方便，随随便便找个牙婆或者人贩子就能轻松买到人，但是实际上，早在前朝就已经有法律明确规定，禁止略卖人口，尤其是把良民略卖为贱籍，可算是重罪。
像珊夏和辛萌这样的，其实是因为是女子，家里小时候没有给她们上过户籍，所以才能比较轻易的把她们卖掉，甚至正因为是父母家人卖掉的，没有人报官，自然也没有人查问，民不举官不究就是这个意思。
墨菊她们三个，虽然因为出身好而有户籍，但是当时她们全家都被杀了，她们三个也等同于按照失踪、死亡处理，也是没有籍贯的黑户了，也属于被法律忽略过去的那一部分。
合法情况下，想买人，一半只有两个途径，一种是等人犯法之后，比如某个人犯了事，不仅自己砍头，还要祸及家人，一般处理方法就是家里男丁砍头或者充军、流放，女眷要么一起流放，要么就是发卖为奴。这种情况一般出现的比较少。
另一种情况就是看明清小说经常会提到的家生子，比如《红楼梦》里很多有头有脸的仆人丫鬟，都是家生子，家生子的意思是这一家子全是府里的奴婢，父母是奴婢，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奴婢，从出生就挂在奴籍上了，除非花重金，否则这个奴籍是永远消不掉的。
现在这个男人想卖孩子，除非这孩子本身就是奴籍，否则这就是犯法。
石小蕊展开双手，护住身后的孩子，跟这个男人玩起了“老鹰捉小鸡”。
争取了没一会儿时间，曲江就出来了，他的力气可比石小蕊大多了，石小蕊不想鸡蛋碰石头，跟这个男人硬碰硬的比力气，曲江就没这个顾忌了，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个男人的胳膊拧到背后，控制了起来。
看着威胁已经解除，石小蕊就放下了双臂，问这个孩子：“他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刚才为什么说他要卖你？”
这男孩子从石小蕊背后走出来，看着身量不高，应该不到十岁，细胳膊细腿的，脸上虽然黑一道白一道的很多灰尘，但是五官端正，还有一双大眼睛，透着一股机灵劲，身上穿着一身打着布丁的灰布衣服，整个人看着都是灰扑扑的不怎么显眼。
他撇撇嘴，说道：“我亲爹死了两三年，我娘去年带着我嫁给了他，今年年中病死了，现在粮食不是涨价了吗，他说家里穷，吃不上饭，就要把我卖了。”
石小蕊侧目去看这男人，看着身强力壮，不像是吃不上饭的样子啊，刚才骂人的手还中气十足呢。
果然，听了这男孩的话，男人就高声反驳：“你娘没了，我怎么也白养活了你半年，现在家里马上就揭不开锅了，我是要替你找个好人家养着，等过几年家里光景好了，再把你赎回来也是一样！”
男孩反问道：“那怎么不给你亲儿子也找个好人家养活，这种好事怎么只偏着我了？”
男人被他拿话一噎，也不跟他在言语上争辩，而是不停的使劲想挣脱曲江的控制：“你们都听见了，他就是我们家的小孩，你们少管别人家的闲事！”
石小蕊问：“那你是打算把孩子卖到哪去？这孩子可不是奴籍吧？逼良为贱可是犯法！”
男人气哼哼的说：“我又不要他签卖身契，就是签个长约而已！哪里犯法了！”
但是他却对要把孩子送去哪里避而不谈。
石小蕊逼问道：“你到底要把孩子送到哪里？”
那孩子自己说了：“他要把我送到福寿班去！”
福寿班？这是啥？
石小蕊拿眼睛去瞟曲江，结果曲江也一头雾水。
辛萌在旁边突然接话：“福寿班……好像是个戏班子，还挺有名的。”
石小蕊和曲江都侧头去看她，一家人都没有爱听戏的，也基本不关注这些，辛萌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现在也不是发疑问的时候，重点是处理这个孩子的问题。
石小蕊说：“戏子也属于贱籍，你把自己的继子送去戏班——”
这男人强行辩驳说：“戏班子里难道没有端茶倒水的活么，我就是叫他去做个小厮，干几年长工，等他大了就回来。”
他的话乍一听似乎有点道理，但是这孩子看着还不到十岁，真是要做长工，也干不了多少的活，他自己去干长工都比让孩子去干更可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