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正值隆冬时节,天气不好,阴沉沉,入夜便有阴冷气息,虽然室内有空调,却还是让人觉得莫名的刺冷。
房间的窗帘没有拉严实,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幽蓝的天空和刷刷而过的雪花,像有人不停的往空中抛撒蒲公英一般。
室内外的温差让玻璃窗上结了一层细密的水汽,薄薄的一层,雾蒙蒙,让人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砰!”一声巨响,门被推开,一个跌跌撞撞的男人打破静谧。带着外面的寒气。
何曼被这吵闹的声音吵醒。但没有动,借着窗帘缝隙里透出来的零星光点,看到一身肃杀的模糊暗影。
何曼也觉得自己恶心。起身进了浴室洗了洗。水是温的,但她却觉得冷,刺骨的寒冷,从脚底凉到心里。
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他在粗鲁的亲昵过后,去书房,不留宿。无声的向她宣告,他的世界,她一辈子都别想踏入。
看着镜中的自己,何曼有些恍惚。他和她生活三年了,这三年来,他可曾真的对她一丝的感情?
钟定,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爱她。所有人都骂她,说她是疯子,也许是。她爱他爱到没有了自己,这样的她原本就是个疯子。她知道他永远不可能爱上她。她不应该祈求更多,她只想就这样和他在一起,哪怕与全世界为敌。
第二日,钟定起的很早,他坐在客厅沙发,见她才出来,放下报纸,讥讽道:“真当自己还是何家千金?”
何曼已经麻木了,并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转身进了厨房。
钟定见她不说话,心里忽的堵了一堵。烦躁的丢下报纸,返身去书房看昨天的监控。他们家中安装了很多监控,为的就是录下何曼的一言一语。他每天都会查看,查看她是否承认自己的罪行。
听到愤怒离去的脚步声,何曼深吸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趾,那里一抽一抽的痛。昨夜洗澡时不小心打翻了一瓶香水,细碎的玻璃扎进了脚趾,晚上还没感觉到痛,今天却痛的她精神恍惚。
何曼并不会做饭,但钟定喜欢折磨她,嫁给他的那天,他坐在沙发,冷冷的瞧着她,他冷淡的目光甚至让她打了个抖。他说:“何曼,嫁给我,别想再过以前的生活!”所以,她学会了烧菜做饭,学会了拖地打扫。
何曼做了蛋花汤,小心的端到钟定手上,钟定轻轻抿了一口,表情有些不对,紧皱着眉头,眼中弥漫一丝火气。
何曼紧张的握着拳头,一言不发的等着他的下文。
钟定愤怒的将碗朝地下摔。巨大的脆裂声,何曼整个后背都僵了,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出。
“你想咸死我?”
何曼想要辩解,却见他眼神幽冷。生生将那几句话吞了下去,沉默的收拾地上的残局回厨房。
钟定见她进了厨房,追在后面挖苦:“怎么,生气了?连咸淡都不允许我说?”
“没有。”何曼低低的回答,声音低到尘埃里。
钟定逼近,将她逼到角落,单手按着墙,眸光深沉,定定的盯着她:“何曼,你已经不是当初的大小姐,收起你的玻璃心。”
何曼摇头,眼睛有些酸。
她不吭声,钟定就越发猖狂,俯身,单手勾起她的下巴,想要狠狠羞辱她一番,却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睛,顿了下,转瞬恼怒:“别在我面前装可怜!”
何曼仰起头,透过迷蒙的眼泪,看出他对她的残忍和厌恶。她的心又冷又寒。
钟定烦躁,松开她,转身出了厨房。
何曼听见咣当一声响。室内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空旷的房子里似乎连她轻轻的呼吸声都有回音。好像在嘲笑她的可悲。泪水再次蓄满眼眶,她仰起头,硬生生逼了回去。
何曼安静而执着的吃完了锅里剩下的蛋花汤。她一点也不觉得咸,却觉得发苦,苦到心里。她艰难的吞咽,默默的告诉自己,只可以难过这一回。吃完了就将这些负面情绪抛掉。她不该奢求太多,也不该太绝望。就算钟定态度不好,至少他每天都会回来。虽然他讽刺她挖苦她,折磨她。至少他还会同自己讲话。彻底的漠视才更可怕。即使他的动作粗鲁不肯看她的脸,但她还是可以感觉到,他对她的需求。
贪心的人什么都得不到。何曼,你欠他一条性命,他对你这样已经不错了。何曼这样对自己说。
钟定到律师事务所时,恰好碰见何家三老爷,点头打了一声招呼进去。还没走远,却听何家三老爷身边的韩律师不咸不淡道:“前些日子打胜了一场官司。这些天走路都带风。”
钟定只当没听见这句话,叫了助手进办公室汇报新接的案子。
钟定不在家的时候,何曼只有不断的做家务才能缓解内心那些恐惧和空虚。她拖了地,浇了花,又把床单被罩都拆下来塞进洗衣机。她像个孩子,蹲在洗衣机旁边,看着滚筒一圈又一圈的转着。看着花色不同的床单滚在一团。
这房子太大了,大到钟定不在的时候,她几乎嗅不到一丝一毫属于他身上的气息。她慌张的从脏衣篮里翻出钟定换下的衣服,紧紧的抱着,仿若那件衣服便是钟定。
有人说爱在痛苦的同时是会给人带来幸福的,她这么爱钟定,怎么从来没有感受过呢?是因为钟定恨她吗?恨她耍手段让他娶了她?
恨是这个世界上最浓烈的情感,钟定对她的恨同她对他的爱那般浓烈。她希望他不要恨她,但知道这是奢望。她已经做错了那么多。谈何原谅她?
何曼爱钟定已经达到病态的地步,太过偏执,又太过执拗。
彻底弄干净室内后,何曼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她喜欢咖啡苦苦的味道,正如她清苦的生活以及钟定带给她的苦涩。
一杯咖啡下肚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些,近些年来,由于饮食不规律,她的胃已经被她折腾的七零八落,时不时的就要阵痛折磨她一下。这阵子,吃了李瑶开的药方,倒好了些。
打了电话给李瑶以表达谢意,却被告知医院里躺了一个女人很像何微。不仅容貌像,连声音都像,不知道的人还真能把她当做何微。
她的手一抖,咖啡杯应声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