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文常常外出办案或开会。这期间,如果碰到案子,他便主动捡过来办。这些“计划外”的案子,办起来也个个精彩。
在一个春寒料峭的日子里,赵成文带着他的学生去黑龙江学习。他们乘坐的17次特快列车从沈阳驶出一个多小时的时候,只听“咣当”一声,列车突然紧急刹车。正在听赵成文讲破案故事的乘警,立即跑到车厢门口跳了下去。几分钟后,那个乘警和车长一起跑过来,在车窗口喊赵成文:“赵老师,一个女人被轧死了,请你给看一下现场好吗?”赵成文连话也没回,抓起相机就跑下了车。“只有三分钟的时间,后面还有一趟车就要开过来了。”车长告诉赵成文。
女尸距他们所在的位置有50米远。赵成文跑了过去,只见尸体横躺在铁轨上,面部朝上,车轮是从颈部和小腿部压过去的,尸体分离处,下面的枕木上没有血迹。他首先意识到,必须把现场拍下来,因为这是侦查、分析、研究案件的性质和技术鉴定必需的资料。可是,当时是漆黑的夜晚,相机上又没有闪光灯;情急之下,赵成文决定大胆尝试一下。于是,他叫车长和乘警拿来两个手电,进行拍照。须知,这是连教科书上都不曾有过先例的。只见赵成文调好了焦距和光圈;。咔、咔、咔,一连拍了几张照片。当他们刚刚跑回车厢,列车便迅速开动了?
到了黑龙江,赵成文一下车,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省公安厅冲洗照片。底片冲出之后,赵成文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成功了!成功了!”他立即将照片交给了铁路警方,并说,根据他对现场的分析,这是一起他杀案件。这次,不仅是出了一次精彩的只有3分钟时间的现场,拍下了极为珍贵的现场资料,而且、由于他的准确判断,为铁路警方破案提供了有利的条件,案件很快破获。果然不出他所料,是一起抢劫杀人案件;案犯杀人在先,移尸在后,企图制造假现场,以转移警方视线。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却碰到了乘这趟车出差的赵成文。
1991年2月的一天上午,赵成文正在黑龙江省安达市给“刑侦专业证书班”讲课时,有两个听课的刑警被叫了出去。中午吃饭的时候,两名刑警回来了,告诉赵成文,市里发生了一起重大盗窃案。赵成文说:“正好下午没有课,咱们一起去现场看看。”
现场是东西相邻的两个院子,西院被翻得乱七八糟,窗玻璃砸碎,却没有丢什么东西。而东院的张家虽然没有翻动得怎么样,却丢了一万元现金。
赵成文的思维与现场勘查同步运行。他先围绕东院转了一圈,发现两个作案人的足迹,他用心测算了一个约24岁,个头在一米五六左右,一个27岁,个头在一米六五左右。东院的大门撬得挺狠,但没有撬开,于是又捅开了西院的大门,然后翻过一米多高的板皮围墙,跳进东院进入失主屋内,盗走现金。赵成文在东院勘查时,西院里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正气急败坏地轰自家的鸡。小伙子的行为引起了赵成文的注意。于是,来到了西院,近距离瞟了那个小伙子一眼。在西院的西屋,赵成文仔细地看了门上撬压痕迹的支点和力点,便发现二者不相符,但是他并没有吱声,继续勘查着现场的每个角落。在西院的仓房里,赵成文发现了作案工具——一个带罗纹的拖拉机转向杆。因为,转向杆的罗纹在西屋被撬开的门上留下了痕迹。但是,赵成文一眼便看出,门不是被撬开的,而是用钥匙先打开门锁,然后伪造了现场。赵成文的心里已明白了几分,便对西屋的老头说:“门锁是用钥匙打开的。”“什么,是用钥匙打开的?”老两口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是呀,家贼难防呀!”“对,”你们的儿子是重点嫌疑人。”“不能吧。难道是他领人来偷他的老子和邻居广“不错,你们听我给你们讲故事。”说完,赵成文领着老两口,一边走,一边讲故事:
“有这么一家,挺穷,老两口有个儿子,大概今年是24岁,不太成器。这天,老两口的儿子领着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小子,要到他家东边的邻居家偷钱。老两口的儿子从自家的仓房里拿走了作案工具——他家的拖拉机转向杆,出了自家的院子,把院大门锁上,便同另一个小偷去撬东院的大门。东院的大门锁怎么也撬不开,俩人便来到西院,把西院的大门锁撬开,进到院子里,然后把西院的屋门撬了几下,再用自己的钥匙打开,把屋里翻了一遍连粮食也撒了一地。不过,这些都是他们制造的假象,目的是想要混淆警察的视线。两个小偷从两院中间的板皮围墙跳进了东院,撬开了房门,翻出了钱后,又从西院的大门逃走了。那把锁头,可能就扔到了厕所里(破案后,果真在厕所里找到了锁头)。这个孩子可能是被利用的,如果加强管教,还有救。”
“我儿子能干这种事?“老头听了赵成文讲完故事,感到很害怕,疑疑惑惑地问赵成文。
“你也许觉得不可能,我是警察,没有根据是不能乱讲的。就这个案子,我在东西院走一圈之后就看明白了。尽管他们伪造了假现场。”接着,赵成文向老两口晓以利害,交代了政策然后语重心长地说:“这么着吧。现在是下午3点,让你们的孩子下午7点到公安局来自首,再供出那个同伙。那个同伙可是个老手,很可能是他逼迫你儿子干的。不把他抓住,指不定还要祸害谁家呢。”
老两口听了赵成文的话,什么也没说,回家了。
和赵成文一起勘查现场的那两个警察心里直犯嘀咕:可没有见过这么办案子的,抓都抓不着呢,怎么还能自己到公安局来?
已是下午6点了,那两个警察有些沉不住气了,问道:“赵老师,你不怕那小子跑了吗?”“不会的。”
还差5分钟7点,安达市公安局大楼里静悄悄的,只有赵成文和一起出现场的两名警察还有值班的刑警在刑警队里闲聊。可那两名刑警心里一直没有放下来。
“快7点了,赵老师,那个小子还能来吗?”
“你们放心吧。”
墙上的挂钟不紧不慢地敲了7下。
“7点了,也没来呀。”那两个警察有些失望了。
“应该来的。”赵成文还是充满信心。赵成文的话音刚落,走廊里便传来了脚步声。“是两个男人,来了。”有人敲门。一个刑警急步上前,把门打开,那个老头和他的儿子站在门口。
“我把儿子给你们送来了。”老头说。
儿子交代,他那个同伙是个惯犯,这次作案前,打探到东院家有一万元钱,使用武力逼迫他去一起作案,并且威胁他,如果把事捅出去,就杀了他的全家。他说:“我真的服了,你就好像看到我俩作案似的。我爸爸跟我一说,我就知道我无路可逃了……”
事后,两个警察问赵成文,你为什么相信那个人能来?赵成文说,老头的儿子还没有发觉我们已经在怀疑他,因此他不会跑的。赵成文从老头的眼睛和表情里断定,老头一定会作好儿子的工作的。这里,需要一点心理学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