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章回小说》1994年第05期
栏目:古玩大世界
端阳节,隆福寺一大早便热闹起来。这是“七·七”事变后的第一个庙会。
隆福寺的西街圈出十几块场地:耍中幡的,拉洋片的,变戏法的,出小摊儿的……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在中幡圈子四边。卖艺的是条又高又壮的赤膊大汉。他先从一条布袋中掏出一个拳头大的黑铁球,然后开口展颌,把铁球托到唇边,长长吁气,铁球随他吸气的动作滑到嘴里,脖子上便胀粗了喉节,闭上眼睛,轻轻地小口小口地吹气,铁球便进入他的胸腔,缓缓凸现在肚子里!
他用手指指自己的肚皮,只见悬浮在腹中的铁球随着手指的微移,缓缓游动。约摸三分钟光景他挑起右手拇指,一点儿一点儿地卜提,铁球便悠悠地升起来,不见了。随着他吸气勒腰缩腹的动作,一张黑脸憋紫了。
他的喉节一动,双手一抓,一甩脖子,噗,铁球啐落在厂地上。他闭眼抱拳,一动不动。
人们没有散去。纷纷把零钱扔进场子里。一位身着西装的年轻绅土很慷慨,“当啷”一声,把两块大洋抛进去。等骚动的人群静下来,坐在场边的一个身材修长的姑娘才站起来,让大汉向四下鞠躬,她便端着锣盘拣钱。她最后拣起两块银元,向那年轻绅士深深鞠一躬,然后转身在场边坐下来。
卖艺的汉子喝了一口水,又从盖布下拉出一只紫红色的大坛子,拎起坛盖儿轻轻一捻,抄起抖空竹的竿绳抖起来。上下翻飞了几下,噌地抖腕扬竿,坛盖儿划出一道红光,直向空中飞去。恰在这时。隆福寺正门前突然传来砰砰两声枪响,人群一哄而散。赤膊汉子被拥到场外,嘴里不住地大喊大叫:“留神,别急,小心砸着!”
就在这时,那年轻绅土箭步飞身,腾空一跃,一个长空揽月,把下落的坛盖儿抓在尹中,好险没砸着人。
枪声是怎么回事?原来沙滩红楼闩本宪兵队里跑出两名犯人,日本人追到隆福寺鸣枪开道。一阵慌乱过后,年轻绅士挤到卖艺汉子面前。双乒捧住那个坛盖儿说:“多险!这枪声……咳!”
卖艺人托起对方手腕子,满脸感激地说:“亏了先生手疾眼快。万一把人砸了,我哪里担当得起哟!”
年轻绅士把坛盖儿扣到他的掌心说:“砸入当然麻烦,若是摔碎了,损失更大啦!”
卖艺汉子点点头,又眨眨眼:”嗯?摔个破坛旋子有什么了不起?”
“摔坏就白扔了一干块钱!”
“什么。一千块?”大汉摸索一下坛盖儿,怔怔地看着对方,“你说一千块钱?”
“是啊!”
“它值吗?”大汉惊疑地打量陌生绅士。
“你我萍水相逢,能跟你开玩笑吗?”
卖艺人突然向场心挤去,抱来他的坛子说:“先生,坛盖儿值一千,坛子更值钱吧?”
绅士摇摇头说:“先生,我敬佩您的一身功夫,这坛子到底值多少钱。我们找个地方坐下,细说如何?”
“好,我也正要谢您呐!”。
江湖汉子招呼身边的女子收拾东西,和年轻绅士一同来到东四南的早月楼。三人在二楼找个僻静地方坐下,要了酒菜便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