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最初认识的是欣然,他们是大学同学,他最先追求的也是欣然。在大学时,欣然是美女,又是富家女。用同学们的话说: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确实,除了长得一表人才、学业优异、活动能力强,唐的家境太拿不出手了:父亲是渔民、母亲是家庭妇女,他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三个妹妹。而欣然的父母、弟弟妹妹均在香港,她是唯一被政策扣留下来的人。当年母亲获得批准离开大陆,把身为老大的她留下,带着其他孩子走了。
大学时,唐还和几个同宿舍的男生互换衣服穿,欣然已经穿着一套又一套香港寄过来的新颖时尚的衣服,同学们把她比作天鹅确实并不为过,当时大伙都土得掉渣,欣然的新潮前卫就更炫目了。但唐那时就是特别自信、特别执着、特别坚韧,他认为自己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也坚信爱情是不受物质条件制约的,所以他顽强地展开进攻,努力想把这块又高又冷的堡垒攻下来。欣然的态度始终是若即若离的,不明朗、不稳定,她欣赏唐的才气与锐气,但始终不表态,保持着高冷的态势。唐苦苦追求了四年,两人还是无法作为男女朋友亲密相处。
毕业后,唐终于用出色表现证明自己,留校当了辅导员,欣然分配回原籍,在一所农村中学当英语老师。欣然回农村后极为压抑、苦闷,必情不好,仅一个学期就辞职不干。她不仅辞掉工作,也明确辞掉唐,这时,唐才得知她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是学校的一名代课物理老师,两人双双辞职一起下海闯天下。欣然没有给唐最后挽留、最后坦诚交谈的机会,只留下一封信,信里说:她的心无法安顿下来,她无法安于平凡、屈服于命运,她总觉得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所以她一定要离开这片土地,一定要混得比香港的家人好。而唐太过循规蹈矩、太过正统,甚至可以说太过正经,她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男人,一辈子正儿八经干事业、追求进步的男人。她喜欢特立独行、刺激冒险、我行我素,所以她宁愿闯出去,哪怕拼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也不愿意一辈子在原地踏步、坐井观天。
四年半追求无果,唐极度沮丧,就是在人生的低谷,平时总和欣然走在一起的安然,经常安慰、开导唐,后来主动追求唐,唐最后接受了安然。唐是个理性的人,他坦承自己的感情所属,希望安然慎重考虑,免得婚后再为这事磕磕碰碰。安然无语,但还是坚定地同意了。婚前没有轰轰烈烈的恋爱,婚后两人倒是过得和谐平静、幸福美满。
唐留校一年得以转正。这一年刚好滨海建市,百业待兴,各行各业需要大量人员,唐回来参加考试,成为第一批公务员,于是一路顺风顺水走过来,从科员到局长,高歌猛进、仕途欢畅。安然卫校毕业后分配回家乡的医疗卫生所,婚后唐帮她调到市区的妇幼医院,后来又调到卫生局,本来有望升为副局长,但安然让贤了,她说一个家庭没必要出现两个局长,女人还是以家庭为重,她必须照顾、接送女儿。就这样,她一直怡然自得地当一名普通科员。唐有时开玩笑地说她胸无大志、不求上进,她却一本正经地说:丈夫、女儿才是终身事业。
如果说他们的生活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缺一个儿子。当然,这只是安然父母的遗憾,只有他们才敢对自己的女儿表露出这种遗憾。唐的父母很识相,知道一说就有矛盾,不是他们不生,是政策不让生,所以不敢轻易发表观点,对这个大孙女的宠爱倒是发自肺腑。正所谓:公妈疼大孙,父母疼细子。
唐与安然更是视女儿为掌上明珠。女儿是他们的骄傲,她遗传父母的优点,长得漂亮,人又聪明,学习一级棒,总之,在他们夫妻眼里:女儿浑身都是宝。这块宝如今已是香港大学的大三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