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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勇气

这趟出行始终是无功而返。我一直在深山中昏迷到第二天早晨,从泥土中返到落叶上的潮气濡湿了我的衣服。直起身子后,我感觉到自己的颈椎酸痛难忍,只要稍扭动一下身体,关节便像烧着的干柴响个不停。好在风停了,云朵也没有几片,算是个漂漂亮亮的天气。太阳从山石的侧面露出了头,只是阳光还没有进到林子里来,到是山外广袤的平原上的阳光好的不得了,我心底的失落感也因此骤减了几分。

从深山里走出来后,漂亮的阳光正好从我侧面照射过来。为了烘干后背的潮湿,我干脆转过身来,使整个背部朝向太阳,像沙滩上滑稽的螃蟹一般走了起来。

昨夜,在深山里我做了个梦,只是那梦被撕成了一个个碎片,它们有大有小,并散落在我脑袋中的各个区域。刚醒的时候,我对这些零散的梦还有些印象,其实只需稍作回忆便足以把它们拼凑起来,形成一个较为完整并符合逻辑的梦境。可梦就是这样,只要有一会不拽着它,它就会躲起来,最后就仅剩下一小部分停留在我的脑海里。

梦里,我回到了现实世界里,或者说那是我被困在小说之前的事。我趴在桌子上不停地写信,密密麻麻的钢笔字填满了整张信纸,可刚刚写完,信纸上的字便刹那间消失不见了,甚至还没来得及检查错别字,而信纸也成了完完全全崭新的模样…

关于梦的记忆就到此为止了,而其他内容同消失的文字一样,在我与脖颈的挣扎之中没了踪影。我不知道这梦意味着什么,会是某种暗示吧?但我不敢确定。

太阳上升的速度极快,我的后背很快便没了潮湿感,于是我将身体调整回来,但腿部的肌肉记忆却强于大脑的控制力,一时间使我总觉得有人在刻意拧着我的脚是的。我想,回到现实世界后或许也会不习惯,钟声、星星、刘璐,这些通通会消失不见。虽有些矫情,但却使我不得不提前担忧。

我又想到了刘璐,她曾经被侵犯、被侮辱,她纯净的身子不知已经被多少人窥视着,讽刺的是那些杂志竟是经由她自己的手塞给别人的。如果换做我经历这些…

记得她醒来后她再笑,可为什么她会笑?

我望了望路旁的农田,没有尽头,像大海,没有海浪声的大海,这景象使我不由得放空了自己。

多想永远这样啊!

可小说中遇到的接二连三的变故却逼的我不得不马不停蹄的思考。怀着对静谧生活的向往,我停下了脚步,开始坐在田埂上享受温暖的阳光。路西和刘璐一样,她们都遭受到了伤害,我的伤害。可我哪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我预料不到路西突然后仰,也预料不到杂志会出现问题,所以…我到底错在了哪里?

不知不觉间,天上的云多了起来,它们联合在一起遮住了阳光,时间虽短,可这足以使我感到寒冷。我站起了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往村里口的方向走去。

这次的无功而返也印证了路西并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也正因如此,饺子馆中同学的出现更是在我的脑袋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当然,这个问号也不是非弄明白不可,就像人生,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就好了,对那些无关的事情糊涂点也未尝不好。有意思的是,努力这个词还是第一次从我的思想中冒出来,房东大哥说我什么来着?

“混子!”我暗暗自嘲。

没走多久,我便来到了公交站旁。此时的时间已近十点,直到钟声响起,公交车才驶了过来。

看来这次真的躲不掉了,我把自己打晕,把自己藏匿在深山之中,甚至希望蛇虫鼠蚁将我啃个精光,可第二天,太阳依旧会升起,我也终于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公车刚一启动,后面的货车就贴了过来,逼的司机只能载着我向前行驶。它慢的出奇,像个郁郁寡欢的失恋少女,提不起精神。过了一会儿,公车在站牌前停了下来,上下车的乘客数量为零。这时,一个男人骑着单车从窗外缓缓的超过了我所乘的公车,再后来,它就再也没超过刚刚那辆单车,一路扭着身子直到傍晚才把我送到目的地。

“回来啦?顺利吗?”刘璐问。

“相当不顺利,害得我在深山老林里睡了一晚,现在这脖子还有点酸呢。”

“你去深山老林做什么?打妖怪吗?”刘璐俏皮一笑。

“反正就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不说也罢。”我话锋一转,接着说:“你怎么样?没我在是不是不太习惯?”

刘璐的眼球乱转了一通,脸颊上染上了一片红潮。“没有呀,你不在,我过的可好了。并且,我决定了,决定了一件大事。”

“但愿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我决定接下来的时间里要好好活着。”

听她说完,我哭了!

但为了不让刘璐看到我的眼泪,我仰起了头,等它们回流到了眼睛里去后才将目光移回了刘璐的脸上,并兴奋的嚷嚷着:“哎哎哎!原来人在哭的时候赶紧抬起头,眼泪真的会流回进自己的眼睛里。”

“流回去?”

这时,由窗外吹进来一阵风,将刘璐乌黑的柔发吹到了脸上,它们有一部分正巧搭在了她那闪着光的双唇上方,活像个骑着毛驴的阿凡提。这画面使我忍俊不禁,鼻子里也不知怎的忽然就喷出一串鼻涕,顺着人中差一点就流进了嘴里。

“看来眼泪的确是流回去了?”刘璐大笑道。

“你笑的时候真美。比天上的星星还美!”我的称赞脱口而出。

这时,刘璐的笑声戛然而止,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脑袋又转到一旁去了。

她说:“怎么会?我可没有它们闪亮,更没有它们纯洁。”

“不是的!在我看来,你的纯洁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比拟的,皓月也好,银河也好,它们的光芒甚至不及你脚趾盖反射出的光,我一直这样认为,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这样认为,你…”

“别说了!求你别再说了!”刘璐打断了我的话,并不停地抽泣着。

见她哭了,我不知如何是好,刚刚还未说完的话也被我硬生生的吞了回去。我看着她的侧脸不敢再多嘴,因为我不知道那样又会触碰到她哪根敏感的神经。

这时,夕阳的光映射进来,它照在她脸上,折射出了七彩般的光芒。“杂志…你看到了?”刘璐背对着我说。

“对不起,我…”

“如果我说,杂志上的人不是我,你信吗?”她忽然转向我问道。

“我信!不,那根本就不是你,对不对?”

刘璐的侧脸抽动了一下说:

“可我不记得了,真的完全不记得了。”

“这都怪我,要不是我…。”

刘璐摇了摇头说:“我不想怪谁,要怪就怪我自己吧!我脑袋向来不好使,什么都记不得了。但…你越说我纯洁,我就越难过。我觉得我配不上你的称赞。我没办法再爱你,更没办法让你爱我,因为我不配,我不配!”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我不配!罪魁祸首都是我,你是我创造出来的!你的遭遇、你的困境,你的一切都是由我来创造出来的!”

“……”

刘璐似乎被吓到了,她紧盯着我,在长达半分钟的沉默里,她的眼皮都没有眨过一下。

“对!你不用怀疑。”我鼓起勇气继续说:“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世界!我真名叫马牧,是一个蹩脚的作家,这个世界是我小说的内容,你、你姐姐、季谷里、包括马统,这些全部都是身在现实世界中的我所创造出来的。而我,则由于某种原因被困在了小说中,我的精神也附在了小说中的主角马统身上。”

我把我想说的一口气说完了,但有些细节似乎忘记了。

见刘璐没说话,我又有些后悔,我想我不能把压在心里的石头一下子扔在了刘璐身上,压在眼前这个只有脑袋能活动的人身上。“逗你的啦。”我挤了挤眼睛,说道:“你不会以为我是个神经病吧?”

“不!你不是逗我的,你说的是真的!”刘璐静静地看着我,眼珠在眼眶里左右晃动着。

“你当真了啊?不是啦,逗你的,这么荒唐的事怎么可能是真的!”

“我分的清楚的,马统,我分的清楚!”

“你分得清什么?这么扯淡的事你也能相信?”

这时,刘璐的眼睛正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她似乎根本没有思考我的话,一会儿,她的面目就变的无比狰狞,她一边摇头一边不停嘟哝着:“不!不!不是这样的!”

我见刘璐的情绪有些不稳定,便赶忙站了起来轻轻地拖住了她的脸,试图固定住她的脑袋。许是这个方法管用了,过了一会儿,刘璐晃动的幅度渐渐变小了,最后定格在我的掌心里,而此时,她的泪水便顺着眼角滑到了我的指尖,又从指缝中间穿梭而去,最后全部嵌在了我手掌上人字形的掌纹里。

“你知道吗?看来那场大火,真的是我弄出来的,还有我父母的死也是我害的!”刘璐忽然张口说道:“姐姐跟我说,是由于我在家烧东西才引起的火灾,我一直以为她是讨厌我才故意那样和我说的。可你刚才这么一说,我才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在那场火灾之前,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收到一封信。而我依稀记得,信里的内容竟然出现了我的名字,还有姐姐的名字,那里面所描述的和现实中的我的生活是重叠的。”

刘璐说到这里,又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

“我当时只是好奇,但谁也没敢告诉,姐姐说我烧的东西恐怕就是那些信,但内容我记不清楚,更不知道到底是由于什么原因使我不得不烧毁它们。”

“我想,这和你的过去有关系。”我说:“也就是那些照片…”

“我的过去?”

“是的,杂志上的照片你一直不记得了不是么?我…”我欲言又止。

刘璐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疑虑,她说:“你说吧,我想听。”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那些信是我写的小说,它们被寄到你家,然后出于好奇,你保留着它们,一直到最后看到自己被…”我欲言又止,便换了个方式继续说:“看到自己不愿想起的遭遇…最后你烧了它们。”

“可为什么它会寄到我家?我不是小说中的人吗?”

“我不知道…但你不是说自己家是信件中转站吗?所以,我推测只要是用那两根钢笔写的信再通过925号邮筒邮递,都会寄到你家,包括之前你给我的两封信,它们都符合这两点。”

“那这些东西原本是要寄到哪里去的?”刘璐问。

“路西,寄给路西。”我停顿了一下,又清了清嗓子,便把我和路西的事情告诉了她。

刘璐听后,先是望了望我,然后又看了看白色的天花板说:“你是把信寄给了自己,寄到了你的心里去了。”

“我的心里?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你早晚会懂的。”刘璐说:“不过,我好羡慕路西,有血有肉拥有灵魂,还能被人爱着,不像我。”刘璐垂下她深色的眸子说。

“不!你有灵魂,你的灵魂比我更加浓重,像映在地上的影子!你的喜怒哀乐,你对生活的积极态度还有你所拥有的勇气是我永远没办法比拟的。倒是我,从来都在逃避本应该面对的一切。”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你创造出来的,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如果你没有这些特质,我也不会拥有。”

“我…我也拥有勇气?!”

刘璐看着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良久,我们都没在说话,只是互相看着对方。这一会时间,太多的感情冲击着我,我想着刘璐的话久久不能平静。

“想什么呢?”刘璐轻声说。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可以接受我的话。”

“没什么接受不了的,到现在为止,还有什么是我接受不了的呢?如果我是被创造出来的倒也挺好,毕竟让我成了现在这个模样的是你,而不是别人。”

“对不起。”我忽然觉得对自己小说中的人物道歉有些滑稽,可这三个字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回去,回到现实中去!去面对你该面对的责任,况且…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哪有这么容易!对于小说本身的内容我几乎记不得了,我只知道小说的结尾会发生地震,而我们所有人都有可能会死于地震。如果我不能逃离这里,可能我们所有人都将在地震那一天循环往复。”

“那要怎么办才好?”

“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线索中断了。”我把我与现实中路西的事情和那张空白信纸的事,包括通过钢笔和邮筒寄信的推测通通讲了一遍给刘璐听。

“空白信纸?我不记得收到过空白信纸。”

“会不会在那场大火中被烧毁了?”

“有可能,不过也别灰心,我经历了这么多都没有像你一样。”刘璐说:“有一点你没有发现吗?刚才你说到你父亲的日记,里面记录着路西醒过一次的事情对吧?”

我点点头。

“那她醒来后都做了些什么呢?”

“写信!”

“寄给谁?”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寄给我的吧。”说到这了我好像突然明白一件事,我说:“等等…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明白了。她醒来的时候是三月份,也就是玉兰花开的时节,而你昏迷的日期跟她相同,那是在火灾之后的事!所以根本不可能被你烧了!还有,路西醒来后写信用的笔很有可能是我爸爸还给她的那支白色钢笔,也就是说,在你醒来之后,那封信…寄给了你。”

刘璐点了点头说:“是的。”

“那后来呢?你还收到过什么信吗?”

“没有。我清醒过来以后,妈妈就再也不让我碰邮箱了,每次都是她自己去查看寄过来的信件。不过她已经不在了,如果她没扔掉的话,我想那封信应该还在我家里。”

“刘璐,你真是太聪明了。”

刘璐笑了笑说道:“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我们之间的对话也是小说中的内容吗?”

“可能因为小说已经被烧了的缘故,所以我们才不受限制,这一点我也纳闷,不过这样更好不是吗?”

“嗯,也对,反正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我陪你一起回去吧?我可不想你把我的家里翻的乱七八糟的。”

“可那个实验还没有结果,什么钢笔、邮筒、寄信都是我推测出来的,如果你没有收到信,那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谈。”

“没关系,带我回家吧!我真的不想在医院了,我们一边等一边找好不好?”

“可你这个身体情况需要康复训练啊!”

“好了,你就别再骗我了,我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在这里躺了这么多天,哭也哭够了,想也想通了。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我还睁着眼,还能看到窗外的春夏秋冬,能呼吸着窗外的空气,感受温暖的风,看见阳光下的你,这比什么都重要,我死过了,不想在死了,现在我又被赋予了新的使命,那就是要帮助你逃离这里。”刘璐接着说:“与其在这里躺着,我更想躺在阁楼上,躺在我自己的床上,躺在那个印着向日葵图案的床单上,那床单是我新买的,都还没怎么睡过呢。”

我拗不过她,便点头答应下来。

“如果找到了那张信纸,并且如你所愿,改写好了结尾……你是不是一下子就消失了,或者像中了魔咒一样先昏过去,等醒来后马统就会忘了我,最后变成没有灵魂的空壳子了?”刘璐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像被吞了回去。

“我不知道。”我低下头说道。

“好啦,我的意思是那我更要回去了,送送你。”

我从刘璐的笑容里看到了些忧伤。

“送什么送!还不一定能找到呢,说的像它就摆在桌子上是的。”

“我有预感呀。哎呀,好啦好啦,不去找怎么知道呢?什么时候出发?我都等不及了。还有,猫咪也想我了!”刘璐俏皮的仰着脸说。

“明天吧。现在都这么晚了。”

“好。”

刘璐入睡后,床头的灯还亮着。我一直坐在病床旁边的圆凳上,见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后,才稍稍的挪动身子。

入秋之后,天气逐渐转凉,特别是在早晚的时间段,要是在有些风灌进房间里来,那明天刘璐一定会流鼻涕的。于是,我把病房里阳台的门打开了一条一拳宽的缝隙,先用手尝试了下窗子外的温度,在确认没有风之后才打开门,悄悄地溜到了阳台上。

病房外的阳台是露天的。为了给病人晾晒衣物,还专门在两侧的墙上打上了两根钉子,并用铁丝拉成了一条紧绷绷的晾衣绳。刘璐这几天的内衣都是由我来洗的(但我只负责洗,换衣服这种事情是护士来负责)起初刘璐会害羞,可比起其他外人,似乎由我来做更能让她安心一些,所以她也没太反对。她只要一见我拿起放着她内衣裤的脸盆,就把头转到另一边假装睡觉。有几次是真的睡着了,不过多数情况是在我晾完衣服后便假装大梦初醒是的讲述刚刚做过的梦,有模有样的。

此时的晾衣绳上还剩下一件黑色内衣,我用手轻轻地触了触,虽然不明显,但还有些潮气,约莫明天到离开的时候也不见得完全干燥下来。这时,我注意到了天上的月亮,当我正视它的时候,那壮美的月晕使我惊诧不已。月亮在巨大的月晕当中显得渺小极了,像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这感觉让人不太舒服,因为我分不清这凝视着我的“目光”是善意的还是邪恶的。忽地,又有一阵风吹来,使树上的叶子不停歇的响着,有些叶子刚落在地上,就又被风无情的卷去了远方。

秋天怎么想都让人欢喜不起来,叶子会离开树枝,温暖会暂别人间,黑夜来的越来越早,街上的行人也会变得越来越稀少。明天的我也会离开这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会顺利吧,我想。可这顺利只是对于我而言,但对于其他人,我的顺利恰恰也是别人的不顺利。很难想象在我走之后,刘璐拖着这个没有一丝生机的身体将该如何生活下去,她会死吗?这时,风大了起来,把天空中仅有的一片云絮也吹散了。云的离开是迫不得已,我呢?

深夜,我把身体丢在折叠床上,假装自己是一片云,一片风吹不动的云。虽已躺下,但我可不想入睡,因为这一夜极有可能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了,可时间不会因为我的意志停下。不是常有人说吗?要珍惜眼前的人、眼前的事,可到底要怎么珍惜才好呢?想来想去,这句话又像是一句废话,因为怎样做都于事无补,一旦人死了,美丽的回忆也就不复存在了,当初说好的珍惜,说好的不留遗憾又能有个屁用!因为死亡才是人这一生最大的遗憾,而且是逃避不了的遗憾。

后来,我又开始想象死后的世界,譬如,死人会不会有思想、有感觉?也许真的会以其他的形式存在也有可能,但每每想到这里就又是死胡同一条。

早上还不到六点钟,我醒了。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入睡的,似乎前一秒脑袋还在思考,后一秒就被大脑拉闸断电了。昨晚,为了从那条该死的胡同里出来,我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该如何告别?我想,要么说句再见,要么就是头也不回的留下一个酷酷的背影离开。我想我一定会流泪,不过最好还是笑着离开的好,因为比起自己的眼泪,我更加看不了刘璐的,那画面会让我感到悲伤,更会让她悲伤。

七点,刘璐醒了。她让我从医院的小卖店买来了两个印有蓝色图案的大号编织袋,后来,袋子里装满了东西后发现还剩两个洗脸盆没地方放,我想扔掉,可刘璐偏偏舍不得,她说怎么也算个纪念,以后说不定也用的上。最后我只好又找了两个黑色的垃圾袋,才勉强把两个脸盆放进去。收拾衣物的时候,刘璐特意提醒我阳台上凉着的内衣还没收起来,但她的提示极其隐晦,她说:“今天的风真大。”我只是点点头,可手里仍旧不停地摆弄着手里的衣服,见我没什么反应,刘璐又说了一遍:“今天风真大,你看看外边嘛,树枝都给吹断了。”这时我下意识的看了眼窗外,刘璐的黑色内衣在晾衣绳上被风吹的左右摇摆。

“这风可能从半夜就刮起来了,你看,都干了。”我一边用干净的塑料袋装起她的内衣,一边说。

刘璐没说话,也许是觉得有些尴尬,总之,内衣的话题没在继续下去了。

等一切收拾妥当,我去办理了出院手续。主治医生极其不情愿的在出院申请上签了字,并不停的劝我先不要出院的好,也不要放弃治疗,什么出院之后有何种风险啦,生活上又是如何不便利之类的,总是就是一通吓唬,其实他心知肚明,这种病根本没有办法根治。

我结账的时候被财务告知住院押金基本花完了,还余下三元一角,但花费的详单需要三天后才能打印出来,我表示赞同,当然,也不得不赞同。

回到病房,看到躺在床上的刘璐和满地行李的时候我犯了愁。其实早在昨天入睡前,我就曾问过刘璐,要不要给她姐姐打一个电话,她拒绝了,理由还是脱离不了“勇气”这两个字。可我不懂一个连死亡都可以有勇气面对的人,为何无法直面自己的亲人。况且,当初的过错,本就不属于她。

总之,直到第二天离开医院,我也没有打电话通知过刘妮。其实刘妮要来的话,还真的能帮上很大的忙,至少抬担架这种事不至于麻烦送信的邮递员。

信到了!只有一封!正是那封我用钢笔写的信。信封上的地址消失了,邮递员告诉我说信上的地址出发前还有,至于之后的事他一概不知。刘璐到没纠结这些问题,她的意思是这是好事,证明我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那封路西的回信一定在阁楼上。

这一个小时里,那只猫儿一直趴在她枕边叫个不停,并不时用头蹭刘璐的脸,像是要在这个好久不见的主人身上再次留下它的气味似的。我可没闲下来,我先把编织袋里的物品收拾完毕,又给猫咪准备了些食物和水,猫砂也一并换成了新的。

刚坐下,刘璐便说:“给我看看你写的信,什么内容?”

我把信翻转了过来,送到了她的眼前。

这时,电话响了。

“喂?”我一手举着信,一手举着手机。

“我妹妹呢?”是刘妮的声音。

“出院了。今天刚从医院回来。”

“行,在家里就更好办了。”此时刘妮的声音有些陌生,但我确认,的确是她无疑。

这时,刘璐点了点头示意我可以放下信了,随后小声说:“我姐姐?”

我一边回应刘妮,一边连连点头。

电话挂断后,刘璐问:“她去医院了?”

“是。她到医院,结果发现我们不在那里了就打过来了。”

“后来呢?后来又说什么了?就只是说了这些?”

“不是…她打算…报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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