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男姐看不下去了，“您这是干什么？”
“你别管。”奶奶铁了心地继续。
查仲文紧闭着唇，没说话。
“你母亲生你的时候难产死了。”老夫人缓缓开口，“先生说你八字太硬，克父母兄弟，最好放到外面去养。是你大哥抱着你不放，不让你父亲把你送走。
“因为你母亲的死，你父亲一向对你关爱不多。你堂堂查家少爷，连佣人都敢欺负你。还是只有你大哥，疼着你，护着你。
“你六岁进山，你父亲一个人都没有派，问都没有问一声，是你大哥陪着你，第二天早早就上山去接你。他时常说，你会比他更出色，对你寄予了厚望。”
查仲文目光失焦，面上是无动于衷，但眸子里却像蒙上一层雾，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那层雾下。
我这样看着，一厢情愿地直觉他在忍，忍着不让悲伤透出一丝一毫。
是，他必须忍。因为他现在是无所不能的查仲文，而不是老夫人口中那个被大哥庇佑呵护，可怜的查家二少爷。
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特别是我。
“我最疼爱的孙子，你大哥年纪轻轻就……”老夫人手捂胸口，表情痛苦，“现在……你就坦白说吧，当着他们三个的面一起，你是铁了心要让查家绝后么？是要让用这种方式来报复这个家，报复我吗？”
刻薄的质问让气氛无比难堪，就连我报着其它心思的，都觉得无法接受。
查仲文却依然是声音无情地回：“我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查仲文。”
老夫人气愤地喊，举起拐杖就要向他挥，梁佳佳一把握住拐杖，哭着哀求：“奶奶别这样！拜托您了！都是我的错，您别怪文哥！”
“好啊。”老夫人气得浑身哆嗦，掐脱开来，两只眼睛像能滴出血来一般瞪着查仲文，“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祠堂里供奉着狼神，你自己也养过狼，就真当自己也是一匹狼吗？
“你难道忘了，你大哥是因为什么才遭的横货？！许嘉美确是个祸端，那你呢？归根究底，你又该为你大哥的死负什么样的责任！要是你大哥好好活着，安然无恙地活着，他的孩子，我的曾孙，早就来到这个世上，我现在又何必在这里求你！”
查仲文和他大哥的死有关？意思就是真的有隐情？我心里面急了。
“奶奶，您别说了。”男姐加大了音量，“仲文，快和奶奶说啊，你会听她的话，快点。”
查仲文却依然是不为所动，就是要这样硬生生地杠上。
“老夫人。”我胸口堵得厉害，再不站出来就要爆炸了一样，“是我不想生这个孩子，不对，准确说是我不能生这个孩子……因为……”
话到一半，查仲文的巴掌就落在了脸上，响亮得连呼吸都骤然停止，只有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在脸上缓缓往皮肤里渗。
我轻扯嘴角，扭头正眼迎上他没有半丝温度的冷厉双眸。
“滚出去。”他压着声音，厌恶全写在脸上。
我脸上火辣辣地烧，忍着泪转身照办。
外面锣鼓喧天，所有人都在笑。
我顺着雕龙画凤的走廊，毫无目标地一直往前冲。这个我自愿进入的牢笼，这一刻和人间炼狱没有两样。
亭台楼阁间，视线瞄到那最高的一处屋檐时，我赫然想起华风说过，那是查家大宅最高的钟楼，足足有四层楼高，荒废到现在，平时没什么人去。
我直奔钟楼去，顺着老旧的木楼梯爬上二楼，站在栏杆处往下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整个上半身都出去的瞬间，胳膊突然被人拽住，往后一拉，直接拉到钟楼里面。
拉我的人，竟然是麻子。
我始料未及地看着他，不客气地问：“干什么你？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麻子铁着张脸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少管闲事。”我把他上次对我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他质问。
我拧眉，不明所以。
“一个女人怎么能这点母性都没有？虎毒都不食子，你竟然想谋杀你自己的孩子！”
我怔住，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话，而且还是这种话。
“你不是对查先生忠诚不二吗？”我出言讥讽，既然掩饰不住，就更不在乎他怎么看我，“我跳下去就顺了他的意了，你不是应该帮我？”
他被我的话哽到。
我瞪他一眼，扭头就想走。
他再次拉住我：“你去哪里？”
“重新找个地方！”我不客气地回。
话音才落，麻子胳膊一伸就把我给扛在了肩上，吓得我睁大了眼睛，连忙挣扎。无奈他力气真的很大，最后只得是放弃抵抗，任他把我直接扛回了房间里，扔在床上。
他抱着胳膊，一幅我哪里都不准去的表情。
我乖乖坐好，叹口气，冲他皮笑肉不笑：“木头大哥，你是不是有病？我肚子里这个孩子，横竖都是要死，怎么死又有什么区别？与其死在医院里，不如按我想要的方式去死，你说对不对？”
“这个孩子，由查先生说了算。”麻子不假思索地回。
我瞬间哑口，叹口气：“好，我不和你说了，简直是对牛弹琴。”说完，憋着气往床上一躺，背对着他，眼不见心不烦。
只听见他又开口说：“查先生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你既然做了他的女人，就该相信他。”
我噌地坐起来：“你胡说什么，谁是他的女人？！”
他不说话，看看我肚子，又看看我，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
我还真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深呼吸一口气：“算了，我懒得跟你这块木头解释。反正查先生就是你的再生父母，他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对的。”
正说着，男姐从外面进来，让麻子出去后，坐床边对我说：“米儿，仲文他……”
“走吧，我们重新去医院。”我想都能想到。
男姐却拉住我手：“你哪里都不要去，这段时间就好好养胎吧。”
我怔住：“你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