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几秒，胸口像被什么捏了一把，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她微微叹口气，继续说：“其实，他已经不止一次提起了。但是我......我还是说，等我的病情好起来以后，再来考虑这个事情。甚至有一次，我有提出，想解除婚约......”
没等她说完，我就不理解地抢话：“为什么？他不是你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原因么？你这几年究竟是怎么了？”
她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凝重的目光静静地看着我。
“是因为我么？”我直截了当，“是因为以前的事情，让你心里有什么疙瘩么？”
她摇了摇头：“和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关系。”
“你不要骗我。”
“我怎么可能骗你？如果我是因为你心里有疙瘩的话，当初就不会劝你留下那个孩子。”
我愣住，孩子这两个字一直是我这几年不愿意提及的字眼。
“对不起。”她当即道歉。
我摇摇头，笑得违心。
她握过我的手：“米儿，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我知道你对文哥一直都心里有怨，但那只是一个意外。”
“我知道那是个意外。”我违心地附和，“放心，我现在重要的是工作，其它的我不会去多想的。”
她点点头，握着我手紧了紧，表情似是有求于我，却又难以启齿。
“认识的时间其实也不短了。”我主动说，“你帮过我，我一直记得。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我也会尽力而为。”
她眼中浮现出泪花：“米儿，帮帮我，我......想解除婚约。”
我拧起眉心，有些难以相信。原本，我以为她说过这种话，只不过是一时自暴自弃。但是现在，她给我的感觉，是她很认真，而且经过深思孰虑。
“是不是老太太给你压力了？”我首先想到的。
自从我没了孩子，就不怎么见老太太。偶尔听男姐提起，老太太对查家的香火继承很是着急。
“不是。”她摇头，“以前，我爱一个人，就想要得到他，想要永远都和他在一起。哪怕明知这个‘永远’是不可能的，也不改这种自私的想法。”她声音微颤，放开了我的手，“如今我却想通了。爱一个人却又不能给他幸福，那就应该放手！”
“放什么手！爱他就和他结婚！爱他，你就接受换心手术！”我急了。
“我会死的！就算是换心手术，也撑不了多久的！”她也急了。
“那就撑住！能撑多久撑多久！我认识的梁佳佳说过，她原本活不过十岁的！”
梁佳佳眼泪掉下来，紧紧咬着唇。
我心里不忍有些难过，这天下的女人多半都是可怜痴情的，眼前这个更是傻到可怜。
“连一个以前的爱子，你都无法接受。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和别的女人结婚？”我放软语气，“以前，我觉得他对你只不过是政治联姻。但这几年，他没有和其它女人在一起，还主动说要你举行婚礼。我相信，他说结婚，是真心的。”
“我知道，米儿，这个我都知道。”她重重地点头，一边伸手擦泪一边叹气，“所以我知道文哥是不会同意的。所以我才想让你帮帮我。”
“你这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早就想得很清楚了。”
“梁佳佳，请你重新再考虑清楚。你已经爱他爱到了这种程度，那就勇敢地去和老天斗，像你小时候那样去斗！就算你明天就要死了，也应该和他结婚，让他永远记得，你是他的太太，不要让他忘了你！”
看着我认真的脸，梁佳佳半天才说：“答应我，你也会考虑我的这个请求。除了你，没有人会帮我了。”
我不可思议地干笑：“那我劝你不要抱任何希望。”说完，起身，“我让护士过来接你，我走了。”
走了几步，她还在恳切地喊：“米儿，帮帮我。”
我没有停下来，更没有回头。
快要离开医院的时候，我在停车场见到了华风的车，却不见他人。
我回去医院找了一圈，见华风领着一个年轻姑娘，往郑医生办公室那个方向去。紧接着，有穿着医生袍的人带着姑娘坐上了电梯。我跟过去，一同上了电梯，余光瞄了眼医生手上的表格，上面写着配型之类的话语。
他们下了电梯，我乘着电梯往下的时候，遇上郑医生和华风。
见到我，两人的微表情皆闪过一丝奇怪。
“你怎么在这儿？”华风问。
“刚刚看完梁小姐。”我答，“你呢？”
华风明显慢半秒：“喔，我有些不舒服，所以来找郑医生看看。”
电梯到，我们一起走出来。郑医生对华风说了句“先这样，过几天再来找我”就走了。
我就一直盯着华风看，直到他极不舒服地讨饶：“行了，别把人盯得这么慎得慌，没病都要得病了。”
我环着胳膊：“你不是病了么？”
“阴阳怪气的。”他扶了扶眼镜边框，“肯定是看见了吧？就等着我说谎呢吧。”
我扯扯嘴角：“你不想说也行。只不过......以后要是遇上什么难事，也别来指望我。”
他被我哽住，无可奈何地笑：“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以前都是我恐吓你，现在反过来了。”
我笑笑。
陪着查仲文去机场的路上，我反复在想华风说的，谁能料到方才那姑娘是个晚期癌症患者。
姑娘是华风通过关系找到的，前几天签署了器官捐献的文件。今天华风带着姑娘是专门来做移植配型检查的。
知道我铁定会刨根问底，华风主动把所有都详细告诉了我。
按照移植的顺序规则，只要梁佳佳点头答应，那这个姑娘的心脏就是她的。说句难听的，只要姑娘死得正是时候，而手术也正安排得是时候。
所以，查仲文才以优厚的援助条件，把这姑娘监控在手里。
资助她的父母养老，资助她的弟弟去国外留学，她本将逝去的生命突然变得这么有价值，换谁都会同意。
在我想来，除了这个姑娘，肯定还有其它的人。
查仲文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