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理，这种通篇卖惨的卷子，也配得到优良的批语？”
顾云影扬了扬手中的试卷，塞到素淮月的眼皮子底下，用食指戳着那句批语：“给我解释一下你们自在观长老的批判标准。”
素淮月起初见到这份卷子的内容之时，嘴角也是略微一抽：“你等会儿啊，我把人给叫过来。”
说完，他就立刻用传讯玉笺，让这次主要负责的几位长老给找了过来。
不多时，五名衣着相似道袍的长老们，时间相差无几地抵达青阳殿，与素淮月行了个平辈礼，而后又客套地对顾云影招呼了几句。
顾云影瞧见他们这么客气的样子，也不好态度太强硬地质问他们，只能将手中的这份试卷递过去，尽量委婉地询问道：“诸位觉得这份试卷的优点在何处？恕我眼拙，实在看不出。”
位于中间的那名长老将卷子拿在手里，低头一看，微微皱起了白色的长眉，但是当他看到姓名栏之后备注的世家名称，立刻了然地舒展眉头，沉吟片刻，如实解释道：“这是金家的小女儿所做试卷。”
“金家？”顾云影不是很清楚岭南这边的势力，难道这个金家也很厉害不成？
竟然能让自在观的长老明目张胆地包庇。
素淮月听到这个词，恍然大悟，转头瞧见顾云影一头雾水的样子，不解道：“你不知道吗？金家是我们岭南这一带的一流世家，底蕴颇丰，素有金家坐金山的说法，你一个岭南人，竟然没听说过他们的名字？”
顾云影细细地搜寻了一下顾薇的记忆，好一会儿，才从犄角旮旯里想起这个名字，貌似确实比较有名。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她翻个白眼，道：“我是乡下出身的，我孤陋寡闻，不行吗？”
素淮月想要还嘴，但是又想起自己之前调查的时候，顾家确实是属于比较偏远一带的不入流世家，而且这顾家从小就对顾云影不太好……
他害怕自己会提及顾云影的“伤心事”，素淮月作为一名替人着想的君子，还是决定大人有大量，原谅顾云影的毒舌。
顾云影也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继而将卷子给一把拿过来，语气加重地问道：“这金家就算再厉害，也不至于如此做派吧，这份试卷有任何的可取之处吗？”
那五位长老互相看了看彼此，说出了一个顾云影无法拒绝的理由：“金家这次对重建岭南的募捐，达到了二十万灵石的数目。”
“……我知道了。”
顾云影被这个数目给噎了一下，旋即神色愈发严肃地说道：“有一些人做实事，不浮夸，爱低调，但就是这样专干实事的精神，激励着广大的岭南修士用更多的精力与热爱，投身进入重建岭南的事业当中，仅仅是这一份贡献，又岂是一个优良可以衡量的呢！”
在素淮月和五位长老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中，顾云影的变脸与改口的速度之快，简直就是叹为观止。
只见顾云影前一秒还嫌弃得不得了，下一刻就满口夸赞溢美之词，话语间连一点停顿都没有。
“你以前是表演变脸的，对吧？”素淮月无语地吐槽道。
“这个不重要！”顾云影摆摆手，决定略过这个问题，她将卷子重新放入优良那一堆之中。
素淮月对于她的道貌岸然，保持着嗤之以鼻的态度。
而后，两个人又在一堆的试卷之中，查阅着那些被评为优良的试卷，试图从中找出一些真正的人才。
“咦，我这个不错，逻辑清楚，思维缜密，就是胆子大了些。”
素淮月蓦地发现了一张字迹好看的试卷，点头称赞，看得是连连咂舌，仿佛在惊叹着什么。
闻言，顾云影好奇地探过头去，目光往下扫过去，立马就瞅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白云深。
嘶——
这人生了重病，被自在观的弟子带回去之后，竟然又拖着病体回来答题了？
好倔强一男的！
但是顾云影转念一想，如果没有这么强大的意志力，白云深也不至于在他无法修行的时候，依旧掌握那些旁人学不来的东西。
真不愧是她手下未来的大将，点赞！
顾云影的眼珠子一转，思及如今也没几个人知道她和白云深之间的关系，倘若让白云深这颗蒙尘的明珠提早被挖掘出来，不仅能让增加她在岭南的眼线，也能给白云深找点事做，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你觉得不错，那就先挑出来吧，等之后我们再进行……嗯，面试。”
素淮月不疑有他，同意顾云影的建议，将这份他极为欣赏的答卷搁置在身边，白云深三个字，被风吹起的边角遮挡得若隐若现。
顾云影又将目光放回来，继续搜寻着她认为不错的答卷。
其实，大部分被标为优良的卷子，本身都是比较出色的，但也都中规中矩，看多了也就乏善可陈，千篇一律，对于岭南的建设内容和步骤，都是大同小异，完全没有跳脱固有的思维。
就像是语文试卷后面的阅读分析题，都是按照得分点来写的，可却没有真正独树一帜的自我简介，仿佛都是一些克隆人在复印答案。
这是顾云影最不愿看到的，她希望能够找到一些不同的想法。
“哎呀我去！”
蓦地，素淮月捏着三张试卷，冲着顾云影嚎了一嗓子：“姓顾的，你丫过分了啊！”
【获得素淮月的仇恨值+666。】
“啊？”顾云影茫然地抬起头，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还没有站起来，素淮月就跑了过来，一把将卷子递过来，差点杵到她的眼睛。
顾云影的身体往后退了退，伸手接过这三张试卷，不看不要紧，低头吓一跳，正是霍阔乐，刘成和蒋方玉的名字。
而在他们的试卷上，批语是两个大大的红字，优良。
顾云影眉头一挑，这三人的试卷也能达到这种程度？嗯……如果是蒋方玉的话，她可能还会相信一点。
她仔细地看了看这三人的内容，发现他们的内容和计划框架都极为粗糙和潦草，而且逻辑有些混乱，思维不太清楚，对于岭南的各个地方与势力划分，也都处于模糊不清的状态，还说错了好几个门派的名字。
顾云影的眉头渐渐皱起，就算她比较偏向自己人，但是这份试卷，绝对混不到这么高的批语。
“难怪你之前一点也不担心他们的成绩，原来是早就做了准备，说吧，你是怎么办到的？”素淮月像是终于抓住了顾云影的把柄，神气扬扬地问道，摆足了公正公平东道主的谱。
顾云影自己都有些懵，哪可能回答得上素淮月的问题。
她将目光一转，发现始终站在旁边的五位长老，又出现了一言难尽的神色。
顾云影：“……”
她忽然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我跟你说啊，你这种贼喊捉贼的做派要不得，幸好我俩算是朋友，如果这事被别人戳穿，比如玄天宗或者九尘门的人知道了，你这好不容易在岭南建立的名声，那可就彻底玩完了。”
觉得自己终于赢了顾云影一次，素淮月的心情无比激动和兴奋，他语气严肃地警告着，但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顾云影瞧见他这样的表情，沉吟两秒，道：“谁给你的勇气，来怀疑我和你的智商在一个水平的？”
素淮月的表情一窒。
【获得素淮月的仇恨值+666。】
我去，被逮到包庇作弊的现场证据了，竟然还敢这么嚣张？
要不是顾及着自己的贵公子人设，自己的一言一行代表着素家和自在观的形象，素淮月都想撸起袖子，跟顾云影干一架了。
“你给我闪开。”顾云影一巴掌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素淮月，站起身来，看向那五位面面相觑的自在观长老，将试卷转手放到他们的面前，询问道，“这三张卷子应该是过了你们的手，能说一下打优良的理由吗？”
“这、这……”
那五位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彼此都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对方会说什么，同时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希望对方先说，于是五个人都僵持着，谁都不肯先开口。
直到顾云影走过来，将卷子递到了最近的一位长老面前，对这位长老询问道。
“额……这三张卷子……”
那位长老有些吞吞吐吐，组织了好一会儿的语言，方才缓缓说道：“我们在阅卷的时候，发现这三个答卷人皆是顾道友的亲友，思及您对岭南修士的凝聚力，以及您对岭南建设做出的功勋，都让我们颇受感动，却又无以为报，心中生出三分遗憾。”
“于是，我们将这份遗憾，转而投报在您的亲友身上，也算是答谢您为岭南和自在观所做的一切。”
那名长老从一开始的支支吾吾，越说越起劲，到了最后一句话，已经说得是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顾云影：“……”
你们自在观的长老都是些什么人才？
竟然将擅作主张的暗中包庇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她差点就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