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略作犹豫，淡然说道：“子不语。”
如果可能，楚言不像让自己的身份那么快暴露。他身处瑶光阵宗当中，平日里深入简出，很少人会把他和紫陵城里那个大寇楚言联系在一起。如今虽然他知道有周亦行和杜掌柜在，纪鹰扬也不敢对自己有太出格的举动，但楚言还是想到时候给纪鹰扬一个惊喜。
登天试这样的大事，交源商会必然也会有人参加，而且不止一位。对于楚言来说，他不介意让交源商会没有一个人走到最后。楚言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但是当他真的记仇的话，就绝对不会轻易放下。
就在楚言说完“子不语”三个字之后，他的洁白衣袍上一阵光芒闪烁，衣角处先是出现了“子不语”三个字。楚言一脸期待地看着“子不语”三个字的下面，然而良久之后，却没有任何东西出现。
楚言脸色一黑，低头对那半人高的傀儡问道：“喂，我为什么没有评价啊？”那傀儡竟然皱了皱眉，然后用一成不变的语气问道：“你是圣人吗？”
楚言脸色更加黑了，摇了摇头说道：“我是你个头。”但是这一次那傀儡没有再说话，而是转头不再理会楚言。任凭楚言怎么询问，那傀儡始终都是一个表情，不言不语。
最终，楚言只得无奈放弃了。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得想出一个解释，如此一来才能不那么引人注目。思索之后，楚言灵机一动，用元气凝聚成一个“人”字，附着在衣袍上面。这样虽然支撑不了太久时间，但是最起码没那么引人注目。
楚言在这空间里转了两圈，对着人门试大致有了一个了解。其实在自己进入这里的时候，想必黄金台就已经判断出了自己的修为与骨龄，在这里只不过是告诉黄金台自己的名字。与此同时，这片空间的存在，也让参加人门试的人提前认识了一下。
但是很快，楚言就发现了一名“怪人”。当楚言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就有种感觉——这个人，绝对不应该是参加人门试的人。那人虽然也是身着一模一样的衣袍，但是在楚言眼中，他只是站在那里，却如同日月一般耀眼。在这个人的周围，几乎没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因为当靠近他的时候，就会不由自处地升起自惭形秽之意，然后离开。
在楚言的认知当中，气度能够和这个人一较高下的，只有张自浊一人。当然，较之张自浊，这个人其实还差了一点。张自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壶陈年老酒，不论什么身份的人处在他的身边，都会感到如沐春风。而这个人则是一壶烈酒，虽风光霁月，但也给人了一股距离感。
但对于楚言来说，根本不存在这所谓的距离感。论起关系来，张自浊都是他楚言的表弟。更重要的是，楚言冥冥之中不知为何，面对那些大人物的时候心中总是生不起一丝一毫的畏惧之情。就好比当初那白衣女子降临三生道门，挥手破去景仲的压制。三生山山上山下，无不噤若寒蝉，但是楚言却仍然是一种很随意的心情，仿佛这样的场面见过了无数次。
楚言将目光投向那个人的衣角，上面写着“李一”两个字，而下面赫然是极为少见的“天”级评价。李一这个名字，显而易见是编出来的。如此一来，楚言心中更加好奇。
楚言灵机一动，缓缓来到那人面前，恭敬说道：“这位师兄，还请留步。”
那人脚步一顿，眉头微皱，身上的气息骤然变得冰冷起来，“何事？”
倘若换做他人，可能已经被他身上的冰冷气息影响，心生恐惧了，但是楚言却不在此列。楚言微微一笑，问道：“这位师兄有些面生，不知来自云州何方？”
那人眼神微微眯起，直视着楚言的眼睛。楚言神色不变，眼神带有笑意。突然，那人身上的寒冷气息瞬间消失不见，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云州东域，散修一名。”
“你也是东域的！”
楚言神情变得激动无比，上前直接揽住了他的肩膀说道：“师兄得了天级评价，天赋必然如同皓月之辉，为何我在东域从来没有听说过师兄您的名字呢？”
那人神色微微一僵，悄悄把楚言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挪下来，云淡风轻道：“师弟，我倒是对你更好奇。为什么你只有一个名字，却没有一个评价呢？”
楚言心中冷笑，这个人果真是狡猾。面对自己的疑问，他丝毫没有慌张，反而质问起楚言来。不过楚言刚才的话纯粹是编出来的，他却没有否认，说明他绝对不是云州东域之人，甚至可能不是云州之人。
楚言可是听杜掌柜说过，登天试以一州为一个范围。整个云州参加登天试的人，最后都会走到一块。
楚言丝毫不慌张，仍然笑眯眯说道：“这我哪里知道，可能是这黄金台坏了吧？”
那人微微一笑，仿佛抓住了楚言的狐狸尾巴说道：“这黄金台乃鬼兵，就算你我脑子坏掉，这黄金台也不会坏掉。师弟，莫要戏耍我了。”
然而这句话刚一说完，他的面色微变，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知道，自己说的似乎有点多了。
楚言心中亮如明镜，他已经确定，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人，也绝对不是云州之人。偌大一个云州，按照小道童曾经的估计，只有太清神阁内有可能存在着鬼兵，而且也仅仅是有可能。楚言修行这么久，只有在黄泉令主、幽云圣人、杜掌柜等人口中听说过鬼兵两个字。甚至就连周亦行都只知道这黄金台品阶必然在圣器之上，却不知道具体为何。
而现在，那个人却毫不在意地说出了鬼兵两个字。他的身份，可能比楚言想象的还要不一般。更重要的是，面对常人的询问，他本可以不屑一顾。他越是主动回答，越是说明他心里有鬼。
楚言还想要问些什么，但是就在此时，整片空间突然光芒大作，之前传来的那股恐怖吸引力再度出现。楚言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顿时失去了意识。
……
云州东域，一处暗无天日的深渊之内，此前有着一束金光照耀其中。金光消失之后，深渊最底部一个身影缓缓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在他身后的黑暗中浮现出一道影子，声音沙哑道：“摩侯罗伽大人，帝释天大人等您很久了。”
被称作摩侯罗伽的那个身影缓缓点头，在他的面前，顿时出现了一个光幕。光幕之中有一个身影仿佛处于极寒的风雪当中，但是这些风雪却丝毫掩盖不住这个身影周身的神光。
摩侯罗伽看着神光中的身影，摇了摇头说道：“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找到殿下。云州偏僻，只有三位比较普通的圣人前来，看不破神主的神通。但是刚才在黄金台内，我遇到了一个有点怪异的家伙。”
紧接着，他将在黄金台中遇到楚言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出来。
听完他的描述之后，神光中的身影只是微微点头，然后声音空明道：“云州是最有可能的，但是倘若没有找到殿下，你必须速速返回。圣人发现不了你的真实身份，但是黄金台里面的器灵不一定发现不了。一旦有暴露的危险，立刻让影子带你回来。”
说完这些之后，光幕顿时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