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知道我陷入了何种尴尬的境地。卡米第二天晚上坚持邀请我们一起出去玩,因此,克莱尔最后的选择就成了我的救命稻草,因为克莱尔是两个人中对我的折磨稍微少些的那个,但也仅是稍微少些罢了。
卡米喜欢肖恩并没有错,问题出在我,我无法看着他们在一起。总之,我活该在那个月第三次去帮克莱尔粉刷她的卧室。
“这才是那个颜色,你不觉得吗?”克莱尔拿着一块漆色条举到墙上,看上去跟她墙上的漆色完全一样。
“克莱尔,你快被油漆弄疯了。我不管这些漆叫什么,但这确实是你之前、再之前和再再之前买过的颜色。”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这颜色看起来深了四倍。”她把漆色条拿到我的面前,就好像这样做能让它变成另一种颜色似的。
我摇着头。
她蹲在油漆盘旁边,拿出一个滚筒:“我保证,等它干了,你就会看出区别的。”
我很怀疑。
克莱尔轻松地撬开了一个油漆罐,那是经常练习的结果:“我们应该给肖恩打个电话,我打赌,他如果知道你没去,一定也会放卡米鸽子。”
“也许我们应该打给迈克·波特,我知道他会放弃一切计划来见你。”
“千万别!”
我眼睛亮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在唱诗班总是盯着他!”
“那是因为他跑调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迈克挺不错的,而且,他明显喜欢你。虽然他有点儿矮,不过你也不高啊!”我旋转着手里的滚筒,“也许,我们该问问他有没有空。”
克莱尔一把抢走我的滚筒,脸红得跟晒过一样:“我是认真的,不能给迈克打电话,我告诉你了我不喜欢他。你能同样老老实实地聊聊关于肖恩的事吗?”
我下意识地回答:“好吧。”
克莱尔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在说“是的,太好了”。我问道:“为什么我必须相信你,而你却不相信我说的是实话呢?”
“因为,”她说,“初中的时候,我可没有拉着你借遛狗志愿者之机经过迈克家,也不是我跑去问迈克的妈妈我们未来的同学可能叫什么名字,我也没有……”
“我从没做过那些!”严格地说,我问的是肖恩的妹妹,还有,那时我九岁。
“我还记得你四年级的时候做的假结婚相册。”克莱尔大笑起来,“我绝对忘不了那个。你当时简直像疯了一样。别告诉我你还留着它。”
“开什么玩笑?我几年前就烧了,都烧成灰了。”
“它还在你床下的那个盒子里,对不对?”
“不不不不……”我用一种难以让人信服的方式说。
“哦,”克莱尔说,“我想说的说完了。”
“好吧,我打给他。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掏出手机,“嗨!”肖恩接起电话时,我说。
“什么事?”
“我们正准备重新粉刷克莱尔的房间。”
“还是那颜色?”
“不,这个颜色显然比原来的深四倍。”她把油漆刷扔向我的头,我躲开了,刷子在墙上画了幅画。
“她疯了!”
“没错。”我看着克莱尔,想确认她听到了肖恩说了跟我一样的话。
克莱尔翻了个白眼,然后站到一边,两只手放在屁股上听着。
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我问他:“你放卡米鸽子了?”
“是的,我有点儿累。”
我等着他的详细解释,而他没有。
“就因为这个?你累?”
肖恩打了个大哈欠:“我这一周每天都睡不到五个小时,我难道不累吗,吉尔?”
“我知道了,但是……克莱尔现在感觉挺过意不去的,因为我们都抛弃了卡米。”这是一句谎话。克莱尔轻轻地向我点头,哼着没听过的歌,好像在说“我说了无数次了,一定会这样”。
“那么你想让我怎么样?不放她鸽子?”
我停了下来,我无法让自己说“是的”,但是说“不是”感觉更糟糕。“我打给你只是因为,克莱尔想让你知道,这有三个滚筒,一个是给你的,你愿不愿意……”我听到“咔嗒”一声,然后看了看手机屏幕。
“怎么样了?”克莱尔躺床上伸着懒腰,问道,“他来了?”
我把她的脚推到一边,然后下到她的旁边:“好吧,他不来,他挂了我的电话,所以,你是对的。”
她摇了摇头,把她的白金色头发卷成了一个发髻:“那是因为你说得好像我想给他打这个电话。”
克莱尔挑明这事的本质问题也毫无意义。
“不过,没关系,我们不需要他帮忙。”她举起手准备跟我击掌,我回应了一个哈欠。
“对不起,我确实累了,而且空调被放到了车库里。”我拿着她递过来的刷子,开始刷墙的上半部分,克莱尔则从踢脚线开始刷。
“我觉得你看上去过于激动了。”
是的,就是因为这样。克莱尔正坐着埋头干活,我用刷子在墙上拼出肖恩的名字,然后又把它刷掉。
“你还记得我的邻居吗?”
克莱尔抬起头,我刷子上滴下的一滴油漆正好掉在她的鼻子上。“干得漂亮,吉尔,你知道,它应该是刷在墙上的。”她用拇指擦掉油漆,“屋顶那个家伙?记得,怎么了?你又看见他发疯了?”
我小心地往上爬,以免碰到天花板:“我跟他一起出去玩了一次。”
克莱尔发出一种不怎么清楚的声音,还不停地“啧啧啧”。
“他确实挺酷的,是从费城来的。我还不是很了解他,但是他很酷,他有辆特别酷的老吉普。”
克莱尔停了下来:“哦,不,你刚说了三次酷了。”
我继续刷墙:“我没有。”
“有,你说了。”我不用看她就能听出她在笑。当我弯腰准备再蘸点儿油漆的时候,她把漆盘拿走了,“解释一下吧,你跟那家伙约会到什么程度了?”
“他叫丹尼尔,我们只约会过两次。”我靠在她身边,重新拿起我的滚筒,更多油漆掉在她头上,但她没注意到。
“好吧,老实交代!”
我讲述的过程中,克莱尔咂舌了不下四次,但她没有打断我,对此我很感激。
“你真该看看我告诉他我多大时他的那张脸。”
克莱尔叹了口气,让我有些不解:“这是好事。如果年龄的差距并没困扰他,那我们麻烦可就大了。”
“我们又没做什么。”
“但是你想要有什么。”
“得了吧!”我看着克莱尔还剩下两面墙没刷时,手臂突然像拎着保龄球一样沉,“我们不能回头再做吗?”
“谈话还是刷墙?”
“两样都是。”我用脚把漆盘推到了一边。
“你总是这样,”克莱尔把她的刷子放到漆盘里,“如果你不想聊他,干吗要提起他?”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不代表你可以指责我,你总是这样。”
“你告诉我你和一个比你大那么多,又不了解的家伙约会,这家伙还可能是个有暴力倾向的犯罪分子。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我有点儿厌烦地说:“他不是犯罪分子,暴力分子或其他什么。”
这回轮到克莱尔翻白眼了。“你知道我很小就和你还有肖恩在一起,你们对我很重要。你认识一个比你大,而且我不认识的危险家伙,知道吗?你必须告诉我除了那晚之外你们还做过什么,行吗?”我还没有回答,她又说道,“是因为肖恩和卡米吗?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不,我不知道,”我说,声音比预想的要刺耳一点儿,“你也不知道。这不是世界末日,至少我们都喜欢卡米。”
“是的,但是……”
“我和肖恩之间永远不会发生什么。”
“为什么?说真的,为什么?你不会在一夜之间就停止爱一个人,吉尔。那是不可能的。”
“这不是什么一夜之间的事。”
“头一天晚上我们在策划你的初吻,第二天你就不跟他说话了。你不是你妈妈,你不必因为你妈妈放弃了你爸爸,你就要放弃肖恩。”
听着她的话,我觉得不舒服。我发誓油漆的味道让我头晕,但克莱尔买的这种环保漆不会,你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吃了它。
“这就是你的想法?”
克莱尔降低了声音:“你总也不说发生了什么,我还能怎么想?”
如果克莱尔不是用这种男士才有的绅士语气跟我说话的话,我可能会推开她。
“我已经清醒了,好吧。肖恩是我的朋友,这就是我想从他那儿得到的一切。”
克莱尔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我,直到我又开始刷墙。然后,她深深叹了口气,拿起她自己的刷子:“好吧,但是你能确定他也只是想跟你做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