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是什么事啊?”我凑上前,一脸懵懂。
爹爹没有看我,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药瓶,然后走到书呆子面前:“这个,在入书院前涂抹在脸上。”
“这是?”书呆子双手接过。
“你脸上的灰容易被蹭掉,这个药水是我特意找人配制,不易擦拭,即便是洗脸也很难洗掉。”爹爹摸着下巴道。
我双眼亮晶晶盯着那个小瓶子,化妆神器?
书呆子抱拳躬身:“多谢穆大人。”
“哎…说了多少次,你如今是我表侄儿,唤我姨父才对。”
已经一个多月了,书呆子还是没改掉叫我爹爹穆大人的称呼,每次纠正过后又叫错。
这次书呆子依旧答应得好好的:“是,姨父。”
书呆子的身份是我娘亲弟弟,也就是我舅舅的二房庶子,因为体弱所以送来长安养着,皇帝前些日子听说了,还特意让太医过来给开了些调养身体的药方。
“过几日你们便要去书院了,有几件事我要交待一番。”爹爹重新坐下,目光一一从我们四人身上略过。
“是。”我们四人还没听就先答应道。
爹爹点点头,又摸着下巴道:“一,不可与太子在内的皇子公主们走太近。”
我和两个少年点头,只有穆小眠不解道:“啊?为什么?”
景治温声对她解释道:“若是走得太近,不免落人口舌,遭人诟病,以为我们攀龙附凤。”
爹爹点头:“二是,不可事事要强,即便你们学有所成,收敛一些,莫与皇子公主结了怨。”
我勾起唇角,这是让我们让着那几位贵人呢?既不亲近,也不能恶意相向,是要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啊?”穆小眠惊呼,“为什么会结怨?”
“咳…只是告诫。”景治轻咳一声。
穆小眠脸一红,低声回应:“哦……”
爹爹无奈的摇头,手一撑桌案上:“这三嘛…尊师重道,与同窗团结友爱,也不必多说。”
我们齐齐回应:“是。”
见我们态度很好,爹爹也就让我们出去了,我一边出门一边琢磨,直到出了院门才想通爹爹所谓的三个交代,重点分明就是让我们刻意和皇子皇孙们保持距离嘛,只是我们年纪也还不算大,谁会有这攀龙附凤的想法?
“爹爹刚才说了什么?我怎么记不起来了?”穆小眠眼睛骨碌碌乱转,似在回忆什么。
我弹了弹她的额头,语重心长的说:“爹爹让你好好听我们的话,说东不准西,说南不准北。”
“骗人,才不是。”穆小眠捂着额头跑到景治身旁,“景治哥哥,我听你的。”
我看她那小跟班的样有点恨铁不成钢,并翻了翻白眼不看她了。
……
书院发放的着装是统一的,清一色青衫窄袖束装,同色发带及鞋袜,穿戴起来尽显少年们的朝气蓬勃。
我们四人在收到后立马就换上了,我和穆小眠梳着高马尾,景治和书呆子则是全束成丸子状。
四人会面,心照不宣拱手问好,倒真有几分书院里学子的作风。
“嘻嘻,姐姐,这书院的衣服我喜欢,不知道学院是什么样!”穆小眠率先笑嘻嘻蹦蹦跳跳,前几日在茶楼里还嚷嚷着不喜欢学院呢,这可真香了。
“你可小心点,弄脏了可来不及清洗,过几日去书院就遭人笑话了,换洗的还没送过来呢。”我道。
她却毫不在意,对我做了个鬼脸不耐道:“知道了知道了。”
我转过身,看到景治宠溺的看着穆小眠,我在心里摇头晃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
“阿青,明日就要去书院了。”书呆子走到我身边,对我道。
我点头:“是啊,我也开始有些期待了呢。”
额……真香。
“阿青是想多交些朋友吗?”书呆子问。
也不尽然,我眨眨眼,“我觉得在书院里念书很有氛围,菁菁学子,说说笑笑,你追我赶,方不负少年好时光。”
书呆子一愣,随即笑道:“勉强能明白你的意思,听起来很快活。”
穆小眠拉着景治到一旁的高大桃树下,树上桃花朵朵,粉嫩可爱,景治禁不住她的闹腾,脚尖一点,踩着树干飞跃而起,旋身之际折了一枝尽数绽放的桃红,然后轻飘飘落在她身前,将桃花递给她。
“啧,我喜欢活力四射的少年人啊,感觉会很有趣呢。”我歪歪脑袋,书呆子唇角微扬,虽然是擦了特制药水而变得灰黄的脸,此刻也耀人得很。
我忽的冒出一句:“你说你这模样,还会有人看上吗?”
他再一愣:“什么?”
“没什么。”我掩嘴轻笑。
书呆子却很快明了,眼睛灼灼看着我:“或许,只有你。”
“……”我脸上一热,竟无言可反驳。
书呆子见我脸红,他的耳根也渐渐染上了可疑的红晕。
第二日大早,我们四人穿戴整齐出现在府门口,爹娘给我们每人塞了红包,娘亲道:“在书院不比家里,切莫耍性子,尤其是你,眠儿,要听哥哥姐姐的话。”
“我哪有不听话啊?”穆小眠为自己辩驳道。
“你看,你现在就是不听话啊。”我趁机批评。
穆小眠嘟着嘴,轻哼一声不理我。
爹爹估计是觉得自己的胡子没刮干净,这段日子总喜欢摸自己的下巴,这不,又摸上了,“前几日我所说的,可都记住了?”
我们面面相觑,答道:“记住了。”
“嗯。”爹爹满意的点头,然后看向书呆子,问他:“可涂抹药水了?”
“回姨父,已涂抹五日了。”书呆子恭恭敬敬的,这一次,总算叫对了。
爹爹更满意了,最后看着景治,神色忽的凝重起来:“你,也要用功啊。”
这些年来,爹爹为了培养景治没少下功夫,以至于府里上下都觉得景治才是亲少爷,这等令我姐妹二人心酸的事就不必多说了,我严重怀疑爹爹很有可能是因为没有儿子,而景治优秀得让他起了那啥心思,所以对他抱有很大期望。
景治很是乖巧的点头应下。
“行了,上车吧,记住,与同窗要和睦相处。”爹爹挥挥手,打发我们离去。
我们坐上了马车,穆小眠掀开车帘与爹娘依依不舍道别,我扯着她坐下:“你这妮子,不过几个时辰,别整得一年半载见不到似的。”
穆小眠一脸“你就不懂了吧”的贼模样看我:“说不定爹娘看我这么可怜的份上,明日能多给些零花钱呢?”
景治溢出一声笑,将红包递给她:“给。”
穆小眠喜滋滋收下,说了一堆景治的好话。
我正鄙视着,一个红纸包递到我眼皮子底下,我顺着拿着红包的手看去,书呆子满眼含笑的看着我。
“我的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