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脸煞白,她经营多年,为的就是能在这府上拿着实权,若果此事让老国公和孟明杰知道了,她怕是连如今的地位都没有了,加之好容易在凝晖堂安排好的势力,全部被河婉容变卖,之后的日子怕是也难了。
“娘,这姓李的婆子交给我吧,我还没告诉她错在哪儿呢。” 昕然上前一步扶住满脸怒容的河氏,见她扭脸了,便奉了茶水与她后走到李婆子身边。
“李奶奶,瞧了这么久的好戏,可是累了吧。”
李婆子听着这不紧不慢的童音,心中大骂昕然是个‘巡海夜叉’‘镇山太岁’,全不顾她这个国公府老人儿的体面,在外人面头叫她如此狼狈,恼着一股火,又见河氏和钱氏撕破了脸,干脆全不顾昕然的小姐身份,抬起头回了一句:“哪里有什么好戏,家中庶务罢了,姑娘要是当戏看那就真做了戏了。”
“是嘛,那李奶奶既然是老人,家里的庶务也熟悉,可知道自己个儿错哪儿了吗?”昕然抱着手炉,也不慌不忙。自觉刚刚一杯子砸了那个老刁奴是失了身份。原本多年的养气功夫算是白练了,估摸着便是由着亲娘和家里的丫鬟仆妇们宠的翻了天,没得以前的心性,现下也是倏尔明白了过来,也回到了气定神闲的模样。
瞧她变化如此之大,饶是见惯了场面的屈瑾瑜也是心中啧啧称奇,原本只是瞧着有些像过了的妹妹心中无限怜惜,如今看她如此变化,更是大感兴趣,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昕然。那边昕然还没发觉,倒是孟娴雅猛地发现了,忙拉了气的鼓鼓的河氏和一旁还没反应过来的吴氏低声说道了这事。
“看来李奶奶这么多年都是白伺候人了,合该连该懂的规矩也不懂”昕然瞧这刁奴闭着眼睛跪在地上耍起无赖来,也知她是有恃无恐,想着外人面头闹不得太过分,只当左不过罚罚月钱打打板子。瞧这模样,昕然也是有了盘算。
“杨妈妈”她叫道“哥哥身边素日是跟着哪几个?”
听昕然这么问了一句,那李婆子耳朵一下就竖了起来,心里又猜想昕然有何打算,又听着杨媳妇回道:“素日是磨砚和瑞笔两个体己小厮和李狗儿管着小大爷的笔墨点心银子钱加上李老二负责小大爷的车马。”
“哦是吗。”昕然又一转头“李奶奶这么不懂规矩,儿子怕也是教不好吧,我看这样,李狗儿不必跟着哥哥了,和他老子李老二一道守丫鬟房后间侧道儿的门去。”
这码子事彻底是急红了李婆子,小大爷上学,身边的小厮们那个个是肥缺,她儿子李狗儿,跟着小大爷每月少不得能抠出一二两,加上他家老头子一个月从车马饲料钱里又能贪了四五百钱,这日子也过得比一般的小户好上许多。如今若是少了这个差事,不说她自个儿喜吃酒又好赌,家里那个老头子又是个好吃花酒的,这又在外间养了个死了男人的渔家小寡妇,如今要是少了这个差使,怕是一家子都要叫那些讨账的打死。
“姑娘可饶了老婆子的家人罢,老婆子愚钝不知哪儿得罪了姑娘,望姑娘饶了吧。”
“李婆子今儿我便告诉你,我孟昕然就是千错万错,上头还有太太老太太管着,再不济,姑姑回门转转也算是管管,你又算个什么?如今我是主子又年幼,你们都当我是个痴子,一个个不把我放眼里,你怀里揣着的,是我的月钱买的檀木簪子,我的东西你都敢抢,你这是吃了豹子胆了。”
昕然骂了一通,又吃了一口有点凉的茶继续道:“你们这些老的,看太太素日多恩无罚,杨妈妈如今是帮着调养太太的头疼病,你们一个个都开始无法无天了,今儿一声不吭就打了我的丫头,你在灯会上对我做的我待会儿跟你算账,原是我打算不回母亲你这老泼皮做的无赖事儿,你们倒当我软弱好欺了?真是好大的脸面啊李奶奶。”
这一通骂的李婆子缩着脖子跪着直磕头,看她这模样,昕然又气又恨,跟着又扭脸对着整个屋子的丫头说道:“如今跟过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有些怕是连夜从府里赶到这儿的吧,我不说你们,只是这规矩是要立牢了,谁要是再敢馋酒贪顽就领了一个月的月钱滚出去,签了死契的,就去找你们的人伢子,你们这奴籍可别想随意销了。”
“你这老泼皮,打你骂你真是脏了我,来人,给我叫上几个二门儿守着的小厮婆子,拿了牛筋绞的绳子给我把她捆了暂时押在禅院的柴房里头,回家了再治她,李狗儿李老二等哥哥上学便不必跟着了,让母亲在着人去跟着哥哥。”
昕然立在屋里头,端的是个贵气庄严,一周的奴才们都叫她一身威严震的低头不敢多语。
“祖母,以往昕然都是卖痴求您一个开心和乐,如今看祖母是不待见昕然了,也罢,昕然就今儿个讨个不再请安的恩典。”昕然又回头望着河氏道:“母亲,还望母亲以后治家严厉些,切莫让昕然再受这些冤枉委屈了。
河氏看女儿身上的伤气别人也气自己,抹着眼泪应了,又扶起女儿叫几个丫头送回房,走到外间时,屈瑾瑜却是先丫头一步挑了麻色的毡帘儿道:“我送妹妹回去吧。”
河氏收了孟娴雅和吴氏的眼神,便是吩咐了从府里赶过来的雪梅引路,其余的不必跟着。
这一件事儿在山寺里头,自然是一会儿就传开了,便是传出了孟家老夫人虐待嫡女的流言蜚语,也是都赞叹起昕然年纪小小却是个有气性又心疼自己人的贵女,也是个利害人,丝毫不逊于当年一人能顶半边天的脂粉英雄‘孟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