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事?三年前有什么事吗?我怎么不记得,妹妹不若明说。”付箐猛然的警觉,让她有些震惊,遂提醒道:“太子妃也说了,殿下有旧疾。而以我所了解,此疾患生于三年前。若想解疾,必从根起。”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三年前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太子妃可否能将你清楚的讲与我听?”
“我想想……我只记得三年前,我在北苑见到殿下时,他心口被刺了数十刀,奄奄一息……而他口里一直唤着一个人的名字,问着为什么……”付箐抽泣了起来。
心口隐隐作痛,有快要窒息的感觉:“他唤的是谁?问的又是什么?”虽然明知故问很无耻,可她没有办法自己承认他唤的人真的是她。
付箐抽泣的更加厉害,却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他一直在唤小汐,他一直在念叨着一句:为什么要杀我,小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心脏像被一双大掌用力撕扯着,那种疼贯穿全身的每一个细胞,痛的她恨不得立刻死掉。
三年前,北苑,那是决定为了救他嫁给太子的第二天,她写了信让雪琂转交给凌瑄,约他翌日在北苑见面。
那一晚,她提前准备了很多烟花,还亲自下厨做了好些还算可口的饭菜,还有她偷偷的取了一坛凌汐决,当然还偷偷的带了一小瓶迷药。
从白天到黑夜,她与凌瑄一起回忆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她强迫凌瑄吃掉她做的所有饭菜,当然,他也很乐意吃完。
月色朦胧里,点燃了烟花,盛世烟火中,灼灼桃花下,她灌醉了凌瑄,然后把她的全部给了他。
怕他第二日听到她要嫁给太子会发疯然后大闹,所有翌日早晨她并没有带他回府,而是将他安置在了北苑的一间偏殿。
在他半睡半醒拉着她不放的时候,她将那一小瓶迷药喂给了他。那些药可够他睡上整整七日。
七日后,她已经嫁给了太子,就算他伤心发疯大闹,也不至于惹怒帝王,受到贬责,顶多是逼问她为什么背叛而已……
可如今想来,原以为最安全的设想,不过是步步为营的陷阱。当时的她太傻。若是有人暗中跟踪他们,并且在她走后刺杀凌瑄,而她的迷药,岂不是助攻?
心口疼的厉害,眼角更酸的疼,有水珠倾轧而下,付箐的声音惊醒了她:“妹妹,你怎么哭了?你没事吧?”
“奥,没事,不过是听着你说的这些有些难受罢了。想不到,殿下还经历了这些,真是令人难过……”
付箐不知何时已经将情绪整理好,只是瞧着她满目诚恳:“秦姑娘真是心善,若是秦姑娘愿意进宫与我作陪,一起侍奉殿下,想来殿下的心病,也有得治了……”
心尖突突一跳,望住付箐,现在的她已经分不清付箐话中的真假了,因为她的变化太多,多到足够让她觉得她不是所熟识的那个付箐。
从位置上起来,朝着付箐很正式的解释道:“太子妃美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在江湖上漂泊习惯了,住不惯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也享受不起锦衣玉食般的生活。所以太子妃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入宫。”也许这就是她想要的吧,要她一个能让她心安的承诺。既然她想要,那么她不会吝啬。
有脚步声靠近,末了女婢送茶水进来,分别将沏好的茶放在了她与付箐面前,末了很识趣了退出了大殿。
殿中剩下她二人,又恢复了诡异的安静。
“妹妹快些坐下……快尝尝这茶。”付箐端起茶杯,揭开茶盖,先是淡淡闻了茶香,这才用杯盖掩着啧了口茶汤:“这些茶是殿下亲自栽种采摘的,妹妹快尝尝看,可还喜欢?”
坐回位子,端起茶杯,揭开杯盖那一瞬,有些记忆蜂拥而至,想不到凌瑄真的种了茶树,还亲自采摘制作,心尖暖暖,却又烦乱。
下意识的浅浅啧了一口,任由清香环绕唇齿之间。
“妹妹大可不必多虑,姐姐方才那些都是肺腑之言,并非为难妹妹,而是真心实意想妹妹能入宫……”付箐放下茶杯,起身解释。
付箐如此不依不饶,她只得再次重申立场:“多谢太子妃美意,只是那些话也是我的肺腑之言,还望太子妃成全。”
付箐的眼中,原本的不安和躁动在这一刻完全消散,她心底暗松一口气,谁料她竟然普通一声跪地:“姐姐知道妹妹心意已决,可殿下对妹妹一往情深,纵是将妹妹当做昔日故人,却也动了真情,若非如此又何必为妹妹以血续命。所以,姐姐恳求妹妹,嫁给殿下吧!”
“太子妃,你这又是何苦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假若她真的喜欢凌瑄,真的能接受凌瑄宠爱新人吗?
“姐姐知道,妹妹必定也是对殿下有感情的,你们那日在闲水居独处一夜……殿下倒也罢了,可妹妹乃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若被有心人知晓借题发挥,只怕对妹妹名誉有损……”
有损无损,与她当真没什么妨碍,左右不过一个已死之人,名利虚荣又何须贪婪计较,只是她当真没想过这一点:“太子妃多虑了,我乃江湖儿女,不在乎这些。”
“妹妹不在乎,可是殿下在乎啊!自打认识妹妹,殿下就变得魂不守舍,更是夜夜留宿宫外,便是姐姐去寻他都不见,可只要是你的消息,他会推掉手头所有事出宫寻你……便是殿下被救回宫那日,昏迷中一直不断的喊着你的名字。伤势才刚刚好转,就去了宫外寻你。一日寻不到你,便寻两日,如此直到后来一日喝的酩酊大醉跑回来,他竟然还将封藏多年的凌汐决搬了出来,那酒可是他与那人准备的婚宴酒……”
心口微疼了一下,回想起青萝不让她出门的那几日,每每睡下后总觉得有个人在身边站着,可因为她实在太困,从来没有睁开眼看过。先前还以为是拢月楼的那个神秘人,现在想想,原来是凌瑄。
怪不得那几日她睡得异常安稳,便是连梦都变得甜美幸福。
此外,从闲水居回来后,她一直以为夏侯夜寒是嫌颜渊花楼太惹眼故而才搬到茶舍,现在想想,原来是为了躲开凌瑄。
可没想到,凌瑄还是找到了。恰恰还听了她与夏侯夜寒的对话,以为念儿是她与夏侯夜寒的孩子,这才喝的酩酊大醉,跟个傻子一样。
想去拉付箐起身,如今的她还怀着身孕呢,不能这么跪着。可是眼角实在酸疼的厉害,她不得不仰头才能逼着那些眼泪不敢放肆倾出:“太子妃,你起来吧。”
“姐姐不起来,除非妹妹答应姐姐的要求,愿意入宫陪殿下。”
“你这又是何苦呢?”
“求你了,进宫吧,殿下真的很爱你,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殿下活过来的人,真的……就算你不是她,可殿下他仍然爱你……”
“你不要再说了,殿下如何想,与我无甚关系,我能回答你的,就是一个不字。就算你一直跪着,我的决定不会变,同样也不会同意你的想法,所以你还是起来吧……”
“不,若是妹妹不答应,姐姐便长跪不起……”
“够了!”一声戾呵打断了她准备开口的话,身影极快的在眼前闪过,推开她的同时揽住地上跪着的人,然后将其抱在怀中,末了转眸望着她,双眸带着满满的怒气和怨恨,还有那丝丝她看不懂的复杂狠戾:“不用再说了,就算你把双腿跪断,她也不会答应的。”
凌瑄力气不大,却撞得她有些眩晕,半天才站好,抬眼看去,心猛地一阵抽疼,为什么,听了他这句话,看着他这样护着付箐,她的心会这么疼?
她是怎么回的茶舍,她记不大清楚了。醒来的时候,夏侯夜寒守在床边,青萝也在,青山也在,当然,念儿也在。
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想起身,可是身体似乎被顶住了,半点都动弹不得。她想出声问话,嘴巴也张不开,声音就更没办法发出来了。
突然之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两年前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个感觉。那时候魔塬石尚未完全与她融合,还带着自身的气息,压制着她。
看看夏侯夜寒的脸,阴沉冷肃,不若平常那般慵懒随意,此刻的他,像是面对人生重大选择,而且那个选择还不小心选错了的时候。
在看看青萝,她垂着头哄念儿,并没有多少可获取的信息,倒是青山原本万年不变脸色的人此刻神情异常紧张,有些像遇到大麻烦且他无能无力的表情。
心里轰然一声,难不成魔塬石干裂了?她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一点也感觉不到。
“这个付箐简直可恶,自己弄得自己小产却赖在她身上,实在该杀。真想不通,这么恶毒的女人那个姓慕容的怎么就当个宝?想想都火大。”青萝抱着念儿,口里不断抱怨着。
青山平常不怎么爱说话,对她的事也不怎么伤心,除过安全,此刻却符合了青萝一句:“着实该杀。”
“杀杀杀,你一天就知道杀,那也不见你把人给宰了啊?”夏侯夜寒吼住两人,语气冷硬的很,她吓了一跳:“所以说,茶水并没有问题,问题出在妖谷盘身上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