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青云的气息很弱,它受了伤。它总是处于半醒半睡的晕眩状态,气息很弱,所以我们之间的联系是很微弱的。”
朱儿的火羽已经不再像以往那般华丽耀眼了。
甚至于,它的火瞳也总是处于半明半暗之间。
它心底里相当的清楚——天界是它最终归属的宿命。
“受伤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曼华很焦急地问。
“这是我们神兽的宿命。主人,您放心,青云的主人现在还很安全。您的哥哥在天界的上殿呢。见到仙岚了,具体情况,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朱儿说完,就化成一根火羽,飘落在曼华的手心。
每次,它与青云对话,就会大量消耗它的能量。
它的魔力,越来越弱了。
仙妩是知道它的存在的,只是仙妩也知道,四大神兽回归天界的那天就是终结的命运归属。
她虽然有办法救朱雀,延长它的寿命,可是,这只是时间的延长,并不能最终救活它的生命。
神兽的宿命,不可逆转,只能承受。
天界的上殿。
上殿水央瑶池……
仙岚觉得时间过得如同刀割。
流失一秒,就如同在脚心剜一刀。
脚心的伤,让她疼痛到麻木了,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像流水一般,正一点一点地消失殆尽。
她的脸色苍白若雪,可是她还是会对池中的紫色小鱼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紫色的小鱼,眸光里露出很深的忧伤,那忧伤就像一夜枯萎了的紫罗兰,干枯又幽寂。
为什么他越想接近,却感觉离她越远呢。
心中的伤,如同一枚针刺,时不时地剜进他的死穴。
安葵罗兰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什么东西抽干了似的。
对于她,他现在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原来相见,只是为了诠释更痛苦。
在她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仙辰正好踏入了上殿。
他淡金色的卷发,随风飘扬着,白色的衣袍像一朵锦云,垂地翩跹。
他看着瑶池中央的仙岚,眸光低垂敛起:“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仙辰坐到水池边的横椅上,目光淡漠。
仙岚抿着嘴,不说话。
确切地说,她现在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去交谈了。
四周很静,连流水的声音都显得好空洞和单调!
时间流失,仙辰渐渐的收紧拳头,嘴角也高高地抿成一条线。
仙岚还是不说话,他觉得自己的颜面有损!
从来都是别人等他,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给他脸色看!
可是,仙岚,这个他从小就命定的新娘,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这让他胸口很堵,堵到不得不发脾气!
她说的已经够多的了,她只是一直担心父母,为了父母,她必须承担所有的责任。
等不到她回答的仙辰,皱眉,口气生硬地问:“为什么不说话呢。还是你觉得我太可怜了,不屑一顾跟我交谈了。哼,可是仙岚,你不要忘记了,你父母还在我的手上!你死了没关系,不可惜。可惜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过呢,也许是你们双双一起走也说不定呢。你死了!我就让他们跟你一起陪葬好了!”
他忍住不了空气中的沉默,这种沉默让他的耐性全磨光了。
仙岚苍白的嘴角,紧敛了起来。
她冰珀色的瞳孔里映着冒火中的仙辰,神情坚定又凄凉。
仙岚的眸子,聚集了许多水汽,氤雾缭绕,她的拳头紧紧地掐住。
终于在双方的注视下,仙岚开口了:“你想让我说什么?”
脚心的利器,一直剜住她的命脉,她每说一句话,就要流掉自己的血液来滋养水池的剑莲!
这是对她擅自离开天界的惩罚!
“我问你想清楚了没有!你只要回答有还是没有就行了!我也不想多说废话,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仙辰的眉峰紧皱如山峦,层层叠叠。
仙岚摇头,一抹淡笑,扩散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我已经跟你表明了,就不会再说第二遍——你走吧!”
你——走——吧!
这三个字,如炸弹一般在仙辰的脑海里来回的轰炸。
想不到,他好心好意地来看她,换来的却是她的冷脸和不耐烦。
她竟然敢赶他走!
可恶,不可饶恕。
为什么这个小女人总是要触犯到他发怒的底线呢。
他一直忍耐着她的脾气。
明明是她做错了事,私自出天界,还不承认错误,还一直给他冷冰的脸色看!
“我不想嫁给你!”
在他怒目之下,仙岚很轻也很郑重地吐出了这句话。
她的心已经受够了,变得冰冷至极。
“你难道就不考虑你父母亲的问题了吗?你这个不孝之女!难道真的要害死自己的父母吗?你不怕我一气之下就先杀了他们吗?”
仙辰冷冷地说。
他的目光随着仙岚的语气,变得狠毒又炙热。
仙岚冷笑:“下凡界是我一个人的错!根本就不关我父母的事。你有什么权力杀他们!天帝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他懂得分寸,英明神武,才不会像某些人意气用事,乱用职权,滥杀无辜!天帝是我的堂舅,他才不会置亲情于不顾!我只是私下凡,又没做坏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你来杀!既然你讨厌看到我,而我也不喜待见你,那就请便吧!不送了!”
仙辰盯着仙岚那张寒霜般苍白无血色的脸,顿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觉得至始至终他跟仙岚都不曾真心的交谈过。
致使是小时候,他与她,也不曾真诚的敞开心扉。
没错,他确实只是故意拿她父母的生死在吓唬她的。
他确实没有那个权力处死她的父母。
可是,那又怎么样。
他要的只不过是一纸婚书,一纸无聊的婚姻证明。
他的婚姻,只不过是父王的意愿。
有时候,他会想,他到底有没有一点儿喜欢这个倔强的仙岚呢?
这个从小就定下来的娃娃亲,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父王这次让他到上殿来,是叫他能柔声细语地跟她谈谈心,父王囚禁她的用意。
实际上,是为了他。
他怎么会不明白呢,剑莲穿透她的脚心,控制住她的心脉,就是为了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可是,上次他不但不把她从剑莲上救下来,还放了狠话!甚至于拿她父母的生命威胁她!
这一切,只因为她太不给他面子,太不把他当一回事了!
所以,他气愤,他愤激到想立刻杀了她!
因为,她竟然说——她可怜他?可怜?
哈哈,太可笑的两个词了,他是当今天帝十子中最得宠的儿子,权力遮天,神勇无敌!
哪个人不乖乖地服从于他!
哪个种族的人敢不进贡于他!
哪个女人不巴结他,不迎逢于他!
可是,偏偏这个阶下囚的少女,给他脸色看。
所以,他更加利用剑莲,刺痛她的心脉,流尽她的鲜血。
他就是要看看她能嘴硬到何时?
第二次进上殿,父王又叫他要好心待仙岚,对于这种脾性的女孩子,只能来软的,千万不能硬碰硬!
但,明显的,这一次他又把天帝的话当耳边风了。
他是火焰,而仙岚是火柴。
双方都是硬派角色,谁也不让谁!
仙辰的俊脸变得好生硬。
他感觉在仙岚的面前,他都变得好不自在,好像在她的眼中,他总是一事无成,他所有的成就,对她而言都不值一文。
她对他的态度,还是和小时候那样,不屑一顾。
在不远处的瑶池,她却离他好远。
微风吹拂着她的雪丝柳发,她冰琥色的瞳仁里倒映着水池里溅起的清澈水珠。
她总是穿雪色的丝裙,和她本身的气质十分的符合。
她很冷,就像白雪地上独自绽放的一株梅花,偏偏这梅花也是纯雪色的。
但是,你却可以在远处就能望得见她。
即使有雪花衬着她的雪白,你也能一眼就认得出她。
因为,她就像梅花的香瑞一般,远闻而知佳人。
梅虽逊雪三分白,但雪必输梅一段香。
雪丝柳裙,越发衬得她冰清玉洁,高贵清冽,她的脸蛋生得很美,这他从小第一次见到她就明白,天界里生得最美丽的女子就是仙岚了,虽然她还小,但是惊人之美,已经蕴育生出了。
他得承认仙岚是他见过的所有女人中,长得最艳美的。
当然,仙岚的美是一种风雪玉骨去雕琢的美丽,美得不可方物,回眸一笑,就能倾城倾国。
而十弟仙奕宫殿中,藏着的那位粉色美人儿应该是属于娇柔可爱型,生得娇小玲珑,让人一瞧就能生出无限的怜爱之心。
他现在有些下不了台面,因为在仙岚这边又碰了个大钉子。
他沉住气,望着仙岚的方向,叹了一口气,问道:“难道,我们非得以这种方式交谈不可吗?为什么我们从不心平气和地讨论问题呢。仙岚,难道你真的就像一团熊熊的火焰,美丽万分,却不可亲近吗?”
仙岚闭上眼,不想再与他交谈下去了。
她脚心钻心的疼,冷汗一直沿着她的额头滴落下来。
她的心很冷,因为,她在天界从未接近过温暖。
所有的人,都是恒温,或者没有温度的。
而她又是一位如此希望接近温暖的人。
母亲和父亲都是没有温度的,连同她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