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埃塔一家除了奥古斯特以外,全都上了“阿斯密尔公主”号远洋客轮。七昼夜之后,他们已经进入孟加拉湾。
这一天,温暖的海风吹拂着,午问绚丽的阳光跳荡在不安的海面上。
趁玛格埃塔在舱内午休,英武彪悍的瓦尔蒂尼在甲板上找到了苍白忧郁的伊内斯。
“伊内斯小姐,你为什么总是躲避我?你让我十分烦恼。”瓦尔蒂尼直直地逼问。
“躲避你?为什么?”伊内斯骄傲地说,“你现在似乎应该去陪伴玛格埃塔夫人!”
“是的,这我知道。可是——”
“去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这可是你的职责!”
瓦尔蒂尼困惑地说:“我不明白,一提到夫人的名字,你就使用嘲弄的口吻,这是怎么回事呢?她不是你的母亲吗?”
伊内斯淡淡地冷笑道:“她很爱你,不是吗?”
瓦尔蒂尼有些冒火:“是的,她当然爱我,像爱她的孩子。”
“但毕竟不是她的孩子,不是吗?假如这仅仅是一种纯粹女人的感情呢?”伊内斯的醋意里似乎还有某种类似仇恨的东西。
“就好像寡居的母亲从儿子身上看到丈夫的影子!”瓦尔蒂尼愤愤地说,“亲爱的!你为什么要对玛格埃塔充满敌意?”
“不要叫我‘亲爱的’,这让我不能忍受!”伊内斯痛苦地哀求说,“上帝已经给我安排了充满不幸和苦难的命运,我已经很疲倦了……”
瓦尔蒂尼张开双臂:“那就到我这里来吧!我会给你幸福!”
伊内斯躲开了他的怀抱。
小伙沮丧地垂下头:“我能不能知道,我究竟哪点不中你的意?”
伊内斯叹了口气:“你很好,你是许多姑娘心中的骄傲。只是,我心里没有你……”
瓦尔蒂尼暴怒了:“是的!你心里没有我,可有那个黄皮肤的小伙子!你用那样脉脉含情的目光痴痴地注视他,可他并没有发觉!你不会成功的!”
伊内斯的尊严受到了挑战,她也激烈地说:“你以为我跟你就会成功吗?你要知道,玛格埃塔夫人在乎所有人的一切!”
“上帝!这跟夫人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我听夫人不止一次地说,你不是个适宜有家室的人!”
“你说什么?”
正在这时,船舷口传来维奇诺圆润的男中音:“瞧,他们在这里。啊!印度洋中午的风光是多么迷人啊!”
瓦尔蒂尼愠怒地走到一边去了。金东霖友善地陪伴着他。
海风送来维奇诺的柔和的话语:“伊内斯妹妹!你又不跟我们大家在一起,餐桌上没见到你的影子,你又不舒服了吗?”
伊内斯不语。
风儿又送来维奇诺疼爱的责备:“瞧你的脸色多么苍白!站在这里被海风吹着,时间久了,不是又会生病的吗?”
伊内斯仍然不语。
维奇诺叹了口气:“其实,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是不应该存在交流的障碍的。”
伊内斯勃然大怒:“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维奇诺夫人一进门,我的瘦弱、苍白、孤独和美丽就立刻变成了让人厌烦的幛碍!”
“不!不是她的缘故!”维奇诺大声辩护,“障碍并不来源于她!我们还是可以像过去那样亲密无间的!”
伊内斯咄咄逼问:“以什么名义?”维奇诺脱口而出:“以任何名义!”
“你敢!”“瓦尔蒂尼大步冲过去插在他们中间,你敢以任何名义!莫非你要把她变成你的情妇!”
伊内斯尖叫一声,捂着耳朵飞快地逃走了。
瓦尔蒂尼恨恨地说:“你侮辱她!你敢接受我的白手套吗?!”
维奇诺沉吟良久,慨然长叹说:“你这傻瓜!我已经失去了为她决斗的权利!”
原来,伊内斯很小的时候,曾作为街上流浪乞丐的女儿被玛格埃塔的第二任丈夫博丘姆收留,认做养女。博丘姆对伊内斯好极了,从他们二人彼此依恋的情形上看,玛格埃塔始终怀疑伊内斯是老博丘姆的私生女。因为那时博丘姆也是维奇诺名分上的父亲,所以玛格埃塔阻止了两个年轻人的恋爱。幸亏维奇诺所陷不深,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可是伊内斯却实实在在地受伤了。强烈的自尊和自卑,使她性格变得异常孤僻。她也从不把自己当成小姐看待,更不情愿把玛格埃塔当成母亲。
听到这个解释,瓦尔蒂尼松了一口气,但他立即抓住维奇诺的膀臂,迫切地问:“但是;请帮忙告诉我,玛格埃塔夫人又为什么不愿让伊内斯接近我呢?”
维奇诺惊讶地扬起眉毛:“你们!我看不出她有什么理由非阻止你们不可。”
瓦尔蒂尼爽朗地开怀大笑了,笑声感染了维奇诺和金东霖,三个人的笑声惊飞了偶落船头的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