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彭老头,刘老太感到很满足。儿孙们还算孝顺,她呢能吃能做也没给人添麻烦。只是守了三十几年寡,日子孤苦不说,其中的滋味谁能体会到哟!
二十几年前,刘老太在农贸市场结识了一个卖鸭蛋的老头,姓仇。摊位靠一块儿相互照应着,倒也挺对脾气。那时的刘大娘已守寡十来年了,仇老头呢又是个鳏夫,要能凑到一起过日子该多好啊!可是天下的事哪能全遂人愿呢!
仇老头的儿子听说老子要续弦,笑得喘不过气来:“爹耶!您老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转眼就六十啦!都老掉牙了还能……那啥吗?”
“老掉牙总还是个人吧!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日子多难熬啊!”
儿子奇怪地问道:“爹啊,您成天和我们住一块儿,怎么还口口声声说孤单呢?”
“我活了大半辈子难得求你,算我求你一回行不?”
“爹呀!您老一辈子为儿子着想,老了反倒糊涂起来了?您是我爹,为您养老送终天经地义!可您要再弄个人回来,我哪忙得过来呢?您就忍心看着儿子累死不成?”
仇老头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然后结结巴巴地说:“要不,我住到刘家去?”
儿子刚要开口,儿媳插嘴道:“爹呀!吃的穿的哪方面不满意,您老尽管说!做儿孙的,怎忍心让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寄人篱下?亲戚面前也无法解释呀!”
大贵听说母亲想再婚,便诚惶诚恐地说:“妈,十几年的苦日子都熬过来了,往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您还愁什么呢?”
二贵和三贵也不支持,说母子相依为命这些年,何苦再弄个不相干的人掺和进来!
刘大娘除了叹气,想不出其他办法来,总不能为这种事跪下来求儿子吧!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岁数一年年加大,再婚的理由越发显得不充足了,渐渐地也就死了心。
为三儿闹离婚的事,刘老太愁得吃不下饭。儿子都六岁了,他说离就要离。好好的一个三贵,出去做了两年生意就像变了个人,身上穿得花里胡哨的不算,头发也烫成了一个烂鸡窝。脖子上皱巴巴地系着个上吊绳,咋看都不顺眼。
最让刘老太生气的,还是那个染了一头红毛的坏娘们儿。要不是她勾引,三贵怎么会变坏?那天三贵前脚到家,她后脚就跟过来了,没脸没皮地直着嗓子跟雪芬吵,倒好像雪芬破坏了她的家庭。
雪芬吵不过他们,气得带上蛋蛋回了娘家。刘老太两天见不着孙子,就像掉了魂似的。找大贵帮忙,大贵劝她别为这事急坏了自己;找到二贵,二贵说如今离婚很正常,别人无权干涉,这种事邪门得很,你越劝他越人来疯,索性随他去算了!
说得多轻巧!要是三贵与雪芬离了婚,这个家也就散了。一想到雪芬伤心流泪的样子,刘老太便心如刀绞。大儿二儿不肯帮忙,三贵又死活不听劝告,她只好挽了一篮鸡蛋,到农贸市场找仇老头出主意。
一见到仇老头,刘老太的眼泪就止不住往外流:“三贵出去两年就变坏了!我说公家不让纳妾,他竟敢停妻再娶!他理由十足地说:‘谁让公家不许包二奶呢!否则凭我的体力和财力,包三个都不在话下!’你说他怎么一下子痞成这样?”
“还是让大贵去劝劝,他是长子嘛!”
“一提这话,大贵就怪我惯坏了三贵!这能怨我吗?三儿两岁就没了爹,多可怜!”
仇老头劝了半天,最后说:“您也别生气,回去好好跟三贵谈,毕竟是有家有口的人。雪芬又是他自己相中的,总不能说离就离吧!依我看先把雪芬和孩子接回来。”
分手时,仇老头从兜里拿出两瓶胃药递给刘老太。刘老太激动得什么似的:“这世上只有你还时常记挂我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