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道县。潇水西岸。
清澈的河水在冬日的阳光下波光粼粼,一群水鸟刚在岸边落下,即刻又惊叫着腾空而起,然后绕着江岸兜了一个大圈子向远方飞去了。
鸟儿不敢落脚的地方有人。不是几个人,是灰麻麻的一片人影潜伏在岸边的草丛中。陈树湘坐在一棵古柳下,他的对面是政委程翠林和参谋长王光道,三双眼睛紧盯着铺开的军用地图,谁也不说话,仿佛空气也凝固了一样。许久,还是王光道打破了沉默:“情况摸清楚了,目前尾追而来的是我们的死对头——中央军周浑元部。”
“冤家路窄!”陈树湘一拳砸在地图上,“若不是急着赶往湘江,真想在这儿与混蛋周浑元干上一仗,再让他尝尝三十四师铁拳头的厉害。”周浑元吃过败仗,第四次反围剿战役中,他曾被红三十四师的铁蹄踏得遍体鳞伤。
话匣子打开了,程翠林心急如焚:“我们在这潇水西岸潜伏两天了,红星纵队该抵达湘江了吧,怎不见军团首长下达命令让我们撤退?”
就在三个人茫然不知所措时,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陈树湘眼尖,一眼认出是军团总部通信连赵连长。赵连长勒住马,对陈树湘一个立正,说:“陈师长,军团首长命令你马上带团以上干部到司令部召开紧急会议。”
三个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他们知道,非紧急情况和紧急任务,赵连长是不会亲自出马送信的。赵连长能文能武,不但能打仗,还能熟练地使用在战士们眼里看似怪物的电台,在全军团战士们眼里,他可是个大人物。
时间一刻也不能耽误,陈树湘和程翠林马上带着一〇〇团韩伟、一〇一团苏达清和一〇二团吕观音急行军赶往司令部。五军团是红军大撤退的后卫,三十四师又是后卫的后卫。军团司令部临时设在湘桂交界处的仙子脚,从潇水西岸到仙子脚三十公里,陈树湘一行数人一路小跑着,直把他的贴身警卫员杨小宝和通信兵肖木林累得气喘吁吁。仙子脚是个偏僻的乡镇,在都庞岭脚下,如果说都庞岭是个仙人,那仙子脚真的就是仙人的脚丫。军团长董振堂和参谋长刘伯承正在脚趾上来回踱步,他们的表情非常严峻。陈树湘一声报告后,刘伯承紧紧抓住他的手一点也不愿松开。
陈树湘猜测得极准确,此次会议非同一般,且没有其他兄弟师团的领导参会,是军团首长单独召见他三十四师的头头脑脑们。
时间紧迫,会议半个小时就开完了。会上,董振堂铁青着脸,说:“蒋介石知道我们主力红军要抢渡湘江去湘西与红二、六军团会合的意图后,急调湘军、桂军和中央军在潇水和湘江布成一个袋形阵地,形成第四道封锁线。企图在湘江以东地区以围追堵截的战术与我军决战,彻底消灭我军!我军已钻进敌人的口袋,危在旦夕!”
刘伯承站起来对陈树湘下达命令:“在红军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中央军委命令三十四师仍为全军后卫,在广西水车一带阻击敌人,掩护主力红军抢渡湘江。”
陈树湘说:“敌人布下的这个口袋够大的。”
“是的。”刘伯承说,“我军已在湘江东岸的北面觉山铺、南面光华铺,东岸的新圩设下三大阻击战场,确保红星纵队安全渡过湘江。”
董振堂也站了起来,他走到军用地图前一言不发。一行人围拢过来,刘伯承手指水车的位置接着说:“三大阻击战场,唯新圩另有两个阻击点,那就是水车和枫树脚。纵观整个战场,水车阻击点距渡江地点界首、凤凰嘴最远,三十四师既要完成军委交给的艰巨任务,又要有万一被敌军截断后孤军作战的准备!”
陈树湘和程翠林一个立正,接着是三个团长也齐刷刷地站在了两位首长面前,他们举起右手庄严宣誓:三十四师坚决完成中央军委交给的光荣任务!
韩伟是一员骁将,有智有谋,他盯着地图反复看了两遍就冲董振堂说:“军团长,高鼻子洋人李德真不懂战术,水车阻击战场再后退十公里,我们部队的危险性就大大减小了,他这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
韩伟的话冒着浓浓的火药味,令会场上四座皆惊。
董振堂没有冒火,他却扭头对陈树湘说:“一点也不能轻敌,你们面对的除中央军外,还有特别能战斗的桂军猴子兵!你们完成任务后,要以最快的速度抢渡湘江跟上主力部队。”
刘伯承把眼镜取下,用灰布军装的衣角在镜片上擦了又擦,然后重新戴上。他再一次紧紧握住陈树湘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会议散时,赵连长和一名女兵突然出现在会场。刘伯承指着赵连长背上的电台说:“军委周恩来副主席命令,这部电台是配置给你们的。从今天开始,三十四师在阻击战役中直接归中央军委指挥。”
赵连长带着女兵向陈树湘和程翠林行个军礼,大声说:“通信兵赵玉宝和欧阳玉英奉命前来报到!”三十四师的军官们也都认识欧阳玉英,她是赵连长的未婚妻,眨眼间,他们俩就成了三十四师的士兵。
陈树湘深感此次阻击任务非同儿戏,女人怎么能在战火硝烟中穿梭啊?三十四师卫生队的五个女兵已使他头痛不已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欧阳玉英,就像身上又多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他对董振堂说:“军团长,赵连长我收下了,女兵原封退回。”
欧阳玉英急了,求助似的望着军团首长。几个团长在肃穆中露出难得的笑容说,看来报务员欧阳玉英同志是离不开赵连长喽。
董振堂和刘伯承用鼓励的眼光示意欧阳玉英。欧阳玉英脸红扑扑地对陈树湘和程翠林请战:“战场上子弹不长眼睛,一个倒下了,另一个站起来,人在电台在!”程翠林看着欧阳玉英柔弱的身子,开口正要说什么,董振堂制止了他,示意欧阳玉英站进三十四师的行列。欧阳玉英兴奋极了,朝陈树湘吐一下舌头,紧挨着赵玉宝站进了三十四师团长们的队列中。
陈树湘望着赵连长背上笨重的黑匣子,顿感肩头压上了千斤巨石。他知道,偌大个红军队伍中,电台稀有得真像凤毛麟角,除了红星纵队和军团级单位,师级以下想拥有电台简直是异想天开。这一回,军委把赵连长和电台配给他,他知道自己已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走出司令部挥手再见,陈树湘仍不忘向刘伯承打听,毛委员呢,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刘伯承立刻吐着粗气,说我和军团长也是从周副主席的电报中得知,毛委员情绪低落,其实他是忧心如焚,看不惯军委最高“三人团”的瞎指挥!陈树湘惊呆了,说周副主席不也是“三人团”成员吗?刘伯承怨声载道,周副主席名列第三,虽力挽狂澜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大腿是谁?”
“共产国际李德!”
刘伯承又说:“毛委员正患疟疾,还未进入广西境内就躺在了担架上。”
陈树湘长叹一声,他对毛委员极有感情,三十四师这只红军的铁拳头就是毛委员和朱德亲手缔造和组建的,前身是福建军区独立第七师。一路走过来,陈树湘从独立第七师的师长,到一〇〇团长,再到改编后的三十四师师长,五千闽西儿女组成的队伍,他深知毛委员在时刻关注这支钢铁部队。
返回部队的路上,一行人中增加了赵连长和欧阳玉英,特别是有女兵夹在男人当中,气氛不但没有活跃,反而显得更加沉闷。路面时窄时宽的山道是一条古驿道,也是连接湘南桂北的大动脉,七拐八弯,七上八下,有坡度的地方古人全用石板或石条子铺成,一级一级,让人踏上去感觉十分平稳。路旁的野草大多都枯死了,可在这霜风凛冽的冬天,仍有零星的野菊花在灿烂地开放着,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一些掉队的战士以班排为单位匆匆走过,他们在追赶自己的部队。
陈树湘突然停住了脚步,跳进路旁的草丛中,低头认真查看着什么,然后他扬起的脸稍露出了一点欣慰的神色。其他人也围拢过来,见草丛中是被丢弃的石印机盖板,这么笨重的家伙,从苏区一路带过来,到这生死关头才扔掉,该给战士们的肩头减少了多少压力啊!再走一截路,又见路旁躺着一门土炮,另有熬制火药的铁锅、打制长矛大刀的铁锤和土炉等,散得满地都是。
韩伟说:“丢盔弃甲,狼狈!”
陈树湘欣慰的神色不见了,说:“还有许多辎重没有抛弃,包括大批骡马驮着的坛坛罐罐。一天急行军能走一百里地,可从根据地出发到现在每天前进不到四十余里……”再往深处说谁都知道背着辎重大撤退带来的后果,一行人都缄口不语了。韩伟发过脾气之后,就觉得土炮十分亲切起来,在根据地,几次反围剿的战斗中,他曾率领战士们使用过几门土炮。“轰”的一声惊天巨响,雨点般密集的铁砂铺天盖地射向敌群,望着中铁砂的敌人欲生不能欲死也不能,真过瘾!他抚摸着土炮,说你不姓红了就不能留在世上祸害百姓。说完,把几颗手榴弹捆绑在一起塞进炮口,顷刻之间土炮就被炸得四分五裂。
陈树湘望着韩伟炸土炮一言不发,他手下的三个团长个个英勇善战,唯韩伟足智多谋更技高一筹。不料,爆炸声却惊醒了另一处草丛中的几个散兵,他们已极度疲乏,扔下土炮就在柔软的茅草丛里倒下睡了。爆炸声就是敌情或命令,几个人跳起来舞枪围住韩伟说你是谁,为什么要炸我们的大炮?
韩伟撩开衣襟露出腰间只有首长才能佩带的短枪,盯住一个班长模样的人踹了一脚,说:“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班长被踢蒙了,忙一个立正说:“报告首长,我们是红星纵队炮兵团的。”
“为什么要当逃兵?”韩伟厉声喝问。
几个战士低下了头,班长却流下了眼泪说不敢,我们太劳累了,想喘一口气再走,一躺下就爬不起来了。韩伟心尖尖颤抖了一下,他缓和了语气说,那还等什么,赶快跑步归队吧。
班长望一眼被炸裂了仍在冒烟的土炮,说:“没有了大炮,我们……回去……怎么交代呀?”
韩伟瞪圆眼睛吼:“你回去告诉你们团长,就说累人害人的鸟大炮是我韩伟炸的,等革命胜利了让他再找我算账!”
眨眼间,几个战士就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山道的尽头。陈树湘和程翠林会心地一笑,他们憋了许久的气让韩蛮子一家伙就全给泄了出来。赵连长也被震动了,他伸出大拇指夸赞韩伟说,韩团长是救命菩萨,如果让那几个战士继续抬着大炮走,不累死也会死在敌人的枪口下。
韩伟仍在骂,奶奶的,该叫那几个战士直接将我的话呈报给最高三人团,就说再打这窝囊仗,我韩伟就要骂他高鼻子李德的老祖宗了!
这话非常刺耳,程翠林这个政治委员不管在什么场合,决不允许部下特别是干部有粗暴的军阀行为,面对韩伟的粗鲁,他拉下脸说:“韩伟,说话注意影响。”
不说还好,这一说韩伟更有气,包括苏团长和吕团长,他们七嘴八舌大骂李德狗日的,不懂孙子兵法硬要逞强,打窝囊仗却一天也离不开女人,呸!
在这非常时期,陈树湘再也沉不住气了,他帮着政委的腔,说:“各位团长注意,这些话不该由你们来说的,加速前进,归队后集中精力带好队伍准备迎接恶战!”陈树湘的睿智和大将风度,连朱德和毛委员都大加赞赏,他的话铿锵有力,三个团长立刻不出声了。
欧阳玉英看不出每个首长脸上那凝重的表情,她像一只蝴蝶穿梭在队伍中,路旁那零星的野菊花令她兴奋不已,摘一枝插在头上,随口唱起了歌谣:“正月长工实可怜哪,背个包袱写长年,上村写到下村转哪,唔晓哪个东道出得钱;二月背张镰铲去铲田,丘丘禾篙向上天;三月担担粪桶做秧田,走到路上撒在地哪,口口声声扣工钱……”
她是湘东南炎陵女子,聪慧、漂亮,声音柔和甜美,唱出的歌犹如泉水叮咚清脆悦耳。这是一首《长工谣》,低沉、凄凉。韩伟说:“欧阳玉英同志,你就不能来一首振奋精神的吗?”
欧阳玉英灿然一笑,她捋一下齐耳短发,头一扬就唱了起来:
铜锣一响,
四十八万;
男将打仗,
女将送饭。
“好!”陈树湘击掌大叫,气氛顿时活跃起来。韩伟打趣着说:“赵连长打仗,欧阳玉英送饭?这才是真正的夫唱妇随啊,可你们现在两个都在打仗,谁给你们送饭?我看哪,你们赶紧生个大胖小子好给你们送饭,哈哈!”程翠林也笑了,说:“突破湘江防线后我保媒,让师长主持婚礼,请军团首长来做客,结婚的典礼,也是欢迎你们夫妻正式加入三十四师的行列。”
赵连长笑了:“军团首长说了,我和玉英是借给你们三十四师的。”
韩伟说:“不行,既来之则安之。”
笑话说到这里,欧阳玉英那因害羞而红扑扑的脸突然严肃起来,她说:“战事当紧,我和赵玉宝同志说好了,眼下不谈婚事,等革命胜利的那一天,我们要在全中国所有劳动人民翻身当家做主的喜庆日子里,才举行盛大的结婚典礼。”
革命胜利,那一天很遥远,那一天也很近。
一行人都不说话了。只有布鞋草鞋行走在地上发出“嚓嚓”的响声。陈树湘的布鞋早穿底了,这双圆口布鞋是苏区一位大妈送给他的。他在大妈家住了一个月,和大妈形同母子,走时,大妈含着热泪亲手把这双鞋为他穿上。此时,除了十个脚趾全露了出来,左右两侧的鞋底也全磨光了断裂了,套在两只脚掌上反而感到行动不便。他只好停了下来。警卫员杨小宝和通信员肖木林也停了下来。韩伟见状也停了下来。
他对警卫员说:“杨小宝,把我的鞋拿出来。”
杨小宝浑身打了个寒噤,双手抖动着从背上的黑布口袋中摸出了一双新布鞋。这双布鞋跟随陈树湘十年了,转战万里他从来舍不得穿。在长沙小吴门外那个叫陈家垅的村庄里,十八岁结婚也在十八岁“逃婚”而参加革命的他,在最后一次离开家乡踏上征途时,比他大一岁的妻子陈江英闻讯赶来,为他扎好包裹,流着眼泪目送他消失在茫茫原野中。
多日后他打开包裹发现了这双布鞋,捧在手上顿感温暖,全身被巨大的幸福包围着,但信仰不容许他回头与妻子共筑爱巢。革命的征途上,他把这双鞋紧紧捆绑在自己的身上一天也没离开过。
杨小宝紧紧抓住布鞋不肯松手。
陈树湘沉着脸伸出手:“拿来。”
杨小宝战战兢兢地问:“师长,你要穿这双鞋吗?”
韩伟和肖木林感到可笑,说杨警卫你疯了是吗,师长不穿鞋难道要光着脚板走路受冻?可杨小宝差点哭了。在根据地,大撤退出发的前夜,他一路蹦蹦跳跳走进师部,大声对陈树湘说,师长,其他部队带了好多东西,我们要带什么走呢?陈树湘回过头望着这个稚气未脱的大孩子,说我们是后卫部队,能带的就带,不能带的全扔下,轻装前进。杨小宝一点也舍不得那些锅碗瓢盆,但他仍然把师长喜欢的茶叶和茶炉带上,还有为师长洗衣的搓衣板也捆上了。陈树湘走过来笑着把这些东西扔下,从鼓囊囊的文件袋里抽出布鞋说,我所带的私人物品就是这双鞋,你得好好替我保管。杨小宝嘟着嘴,说师长你穿的鞋也破了,换上这新鞋吧,走路有劲儿。陈树湘轻轻地摇摇头,他的神色让警卫员捉摸不透,然后他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穿这鞋。杨小宝不懂,说什么叫万不得已?陈树湘立刻热血沸腾地说,血染沙场的那一刻。不!杨小宝紧紧将鞋抱在胸前,说我替你保管,我不让你穿这鞋血染沙场!
这话说了才两个月,杨小宝知道,师长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也是个判断能力极强的人,新鞋被要走了,他杨小宝不懂军团首长对三十四师下达的作战任务,但从师长夺鞋的神态中,他感到了眼前必有恶战要发生了。
丢了破鞋,陈树湘将新鞋套在脚上,不大不小,正好。当然,谁也不知道这双鞋的来历。陈树湘穿上走路虎虎生风,韩伟紧跑几步才把他追上,说:“师长,配给我们一部电台就归洋人李德直接使唤,这一次他若是再瞎指挥,过湘江后我要偷偷毙了他!”
陈树湘大惊失色:“韩团长,你胡说什么?”
韩伟恶狠狠地说:“杀鸡给猴看,请朱毛出山。”
陈树湘大叫:“胡闹!”
韩伟双拳紧握:“反围剿失败,我们有多少战士的生命就断送在他的手里!”陈树湘铁青着脸,说:“你身为共产党员和红军将领,说话能这样放肆吗?”韩伟被镇住不吱声了,脸涨得通红低下了头,他认错了。陈树湘这才知道,他手下的头号团长还是个莽夫,惹急了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艰苦的年代,当一个优秀的指挥员是多么不容易。
回到部队,陈树湘马上任命赵连长为通信队队长。凑巧,原队长在突破第三道封锁线时牺牲了,陈树湘正为这事着急。别看通信队建制小,可它是师指挥员们的耳目,地位举足轻重,自然,能胜任队长的人需特别精明强干这一点,军团首长早就替陈树湘考虑周全了。陈树湘笑着对赵连长说:“赵玉宝同志,师通信队二十几个人只是一个排的建制,你在军团司令部是个连长,在这里降职了没有委屈你吧?”
赵玉宝明白师长的意思,他说:“军团首长把特别能战斗的三十四师放在最艰苦的位置,说明我们每个战士责任重大。请师首长放心,我能挑起通信队这副千斤重担。”
赵玉宝和欧阳玉英的到来,让众多战士感到很惊喜。他们围拢上来看稀奇,在潇水岸边的临时指挥所里,看赵玉宝和欧阳玉英摆弄那部神奇的电台。战士们一茬一茬走过来,在他们当中,许多人还从未见过电台是什么模样。
就在这时,电台突然发出了嘀嘀哒哒的声音。赵玉宝很镇静,他忙活了片刻后,大步走到陈树湘面前报告:“军委来电,命令我部马上赶往广西灌阳水车一带阻击尾追之敌。”霎时,五千将士全体起立站在了潇水河旁,对岸被惊飞的一群水鸟怪叫着冲入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