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羽儿办完离婚手续,没有急着回去。她去了附近的“原点”咖啡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上午咖啡馆的人不多,蓝羽儿给自己要了杯“拿铁”咖啡。然后,从包里摸出了一根细长的摩尔香烟,点上,吸了一口,然后吐出袅袅的白烟。
咖啡馆内的光线做得的很暗,宽大的窗户用厚厚的帏帘半遮掩着,墙壁涂着怀旧的蓝绿色,墙上挂着色彩斑驳,年代久远的俄罗斯油画,让人有种岁月恍惚时光倒流的感觉。
蓝羽儿还清楚地记得,当年她第一次参加铁路局汇演的情景,她和何莲蓉一起编排了舞蹈《金梭和银梭》。蓝羽儿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代表金梭,何莲蓉穿着纯白色的连衣裙代表银梭。这个舞蹈有几分现代舞的味道,两个青春靓丽的女孩,脚打着青春的节拍,快节奏的扭胯,在保守的八十年代,这样的舞蹈让人耳目一新。那次汇演她俩获得了一等奖,蓝羽儿成了铁路局耀眼的明星。同是这一年,韦一平的摄影《铁道卫士》也获得了铁路局摄影一等奖。那是个多么好的岁月呀,精神上的需求绝对超过物质上的需求,他们走出去,惹来多少羡慕的目光。
让许多年轻人更羡慕的是,当年韦一平与蓝羽儿结婚时竟然还有一套五十六平米的婚房。要知道这在当年是多么难得的呀!解放前韦一平母亲的亲叔叔跑到了台湾,改革开放后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了他的亲侄女。老先生是台湾花莲县的议员,要到大陆来省亲,有关部门看到韦一平家逼仄的房子怕给大陆丢脸,特意分给了他家一套二室一厅五十六平米的房。以后这套房子就成了韦一平与蓝羽儿的婚房。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年轻人能有套独立的单元房是非常难的,这个时期大多数年轻人结婚还是跟父母挤在一起,运气最好的也就是在单人宿舍弄个单间。他们俩一结婚就有二室一厅,这让多少人羡慕呀!小两口的新房布置的很漂亮,墙上挂着一组韦一平的摄影作品。蓝羽儿的肖像比电影明星还漂亮。汇演结束后,蓝羽儿没有回电务段,她告别了嘀嘀嗒嗒抄电报的平凡生活。调到了局企业办,工作轻松舒服。这期间,似乎人生所有的运气都朝他们奔涌而来,两位母亲的预言早就被他们遗忘了。
那时,每到星期天,韦一平就骑着自行车驮着蓝羽儿到野外摄影。蓝羽儿就把它当成两人的郊游,每次都背上装满食物饮料的包。在郊外,韦一平忙着抓拍,蓝羽儿就找块草地铺上塑料布,摆上饮料和零食,然后就随着韦一平跑来跑去地采野花追蝴蝶。韦一平乏了,就平摊在塑料布上休息。蓝羽儿就把采来的一大把狗尾巴草,分别插在韦一平的耳朵后嘴角上头发里,把他弄得像个大绒球一样。插完了,她望着自己的杰作咯咯地笑。韦一平一把揽过她,两人一起躺在大自然的怀抱里,韦一平嘴里叼着狗尾巴草问,蓝羽儿,你跟着我幸福吗?蓝羽儿说,幸福。韦一平箍紧了蓝羽儿说,我没听见。蓝羽儿大声叫道,幸福,幸福的喝水都饱!
蓝羽儿的包里响起了《狼爱上羊》的音乐,蓝羽儿无精打采地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她对着电话叫道,何莲蓉,快来陪陪我。
十几分钟后,一辆奥迪开到“原点”咖啡馆,一个头发上架BOLON太阳镜,手臂上挎着LV包的女人急冲冲地奔进咖啡馆,她一屁股坐在蓝羽儿对面的沙发上着急地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蓝羽儿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女人叫道,那你还这副鬼样子,我还以为韦一平反悔了呢。女人招手叫来服务生说,来瓶马爹利。
何莲蓉是蓝羽儿的闺蜜,两个人好的穿一条裤子都嫌肥。
两个女人慢慢地喝着洋酒,何莲蓉说,哎,看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怎么,还留恋韦一平呀。蓝羽儿两腮桃红,双眼迷离地举着手中的杯子说,莎莉怎么那么巫呀,几十年后的事都让她给算准了。韦一平就他妈是一个破瓶子,破瓶破摔。说完呜呜地哭了。蓝羽儿嘴里的莎莉是她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