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米吗?”
走出茶花山庄近一公里以后,我的手机才凭借奄奄一息的信号接收到了严颜的电话。
“这‘茶花山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严颜在那边嘶吼着,“我也真佩服我家的老头子,从哪里找到这种鬼地方的?”
“严院长也是为了帮助我的论文。”
“啊,那么说起来,你遇到什么有趣的案例吗?”
我摇摇头:“目前还没有。都只是普通的病例,而且由于历史资料缺失,也不能进行更深入的分析。”
原路返回茶花山庄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让我始料未及的人。
“你听过‘吾妻桥’的传说吗?”这就是茶花山庄的前主人,张伯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来到茶花山庄的第一夜,我失眠了。
这并不是因为环境的改变,我在南大时就有这个毛病。大半夜的辗转反侧过后,我放弃与睡意的拉锯战,爬起来,准备从行李里拿出准备好的安眠药。
然而就在那一刻,我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响。
脚步声。从二楼走廊的尽头慢慢地拖移过来。
那是一种奇异的脚步声。拖沓的程度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范围,简直就像不用膝盖,而是谁直着两条腿在地上摩擦。
与此同时,还有一种奇特的声音。感觉很像是用利器在划割墙壁发出的吱吱的摩擦声。
声音渐渐逼近我的房间。我的房门没有锁。那把年久失修的铜锁除了那个孔眼可以辨别出它原来的功用以外,已经没有任何实际上的意义。
而我最不希望的事却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声音停在了我的房门前。
我保持着弯腰取药的姿势。
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然而血液却在此刻潮汐一般涌上我的头顶。我感觉到自己关节的僵硬,和眼前一阵阵的晕眩。
就在黑暗慢慢没过我的视野,身体接近不支倒地的时候,那种脚步声又开始了。伴随着划刻声,向前走去,然后渐渐消隐在楼梯口。
我感觉到从一场噩梦中醒来的如释重负。
与此同时,是一种奇怪的预感。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隐藏着一些秘密。正如下午张伯跟我讲述的那个“吾妻桥”的传说一样,茶花山庄凝重的时间里交叠着不可预知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在这里的人们,不是已经死了,就是正走在死亡的路上。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我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一件事。
“阿姨,二楼尽头处的那间房间里住着谁啊?”
阿姨突然用种很奇怪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你昨晚听着咩个(听见什么),是咩?”
“事实上……”我慢条斯理地刚想说话,却发现阿姨突然噤声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发现是张伯。他坐在轮椅上,微笑着看着我:“小涂,早上好呀。”
我笑了:“张伯,除了阿姨,你搞不好是这里唯一一个能叫得出我名字的人。”
“哈哈,我还没那么老嘛。”说实话,看着眼前这个神清气爽、风度犹存的老人,大概没有几个人会想到他也是有精神障碍的人罢。“吃完早饭,陪我出去走走罢。”
“好啊。去哪里?”
“呵呵,”老人向我心照不宣地眨眨眼,“当然是去你想去的地方啦。”
吾妻桥。
传说中的吾妻桥其实非常的普通。窄窄的水泥路面,估计只能容一人行走。估计是后来的人重建的。桥身上也没有任何明显的标记,显示这是哪个年代的建筑。
倒是桥下清冽的流水,大概就是我在来茶花山庄的路上,远远听到的那佩环般泠泠作响的声音。
“怎么样,景致很好罢,我以前常常来这里。可惜,”张伯说,“自从我脚坏了,又得了心脏病以后,就很少自己走动了。”
说到这里,我注意到张伯一直坐在轮椅上。“冒犯了,我能看看您的腿么。”
“哈哈,不过是双废腿,倒也不怕人看。”张伯笑了,“倒是怕吓到小姑娘。”
我撩起他的裤腿,发现了齐膝的两道丑恶的伤痕。那估计是很久的伤了。
“这是怎么弄伤的?”
“几十年前,日本人轰炸的时候,被炸伤的。”张伯无奈地叹口气,捶了捶已经萎缩的小腿肌肉,“从那以后我就不能自己走了。”
我抬起头,笑笑说:“下次您想来吾妻桥,就跟我说声。我推您来。”
“呵呵,小涂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
“对了,张伯,您上次吾妻桥的传说还未说完呢。”
“哦,是吗?让我想想看,说到哪里了……”
“夫妻俩在山谷里过着恩爱的生活。”
“啊,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