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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心理大赛

绞刑架赫然的映入眼帘,作为女囚的她,彻底崩溃了。

面对可预知的死亡威胁,她吓得缩紧了身子,不停地朝后退,干涸的嘴唇不停地颤抖,脸色惨白如纸身子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

紧张的心跳声,急促的呼吸声,在静的有些诡谲的气氛下,异常清晰。

她拼命地挣扎着,撕心裂肺的哭闹着,两名身材魁梧的刽子手合力才能勉强控制住她,他们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把这女人给拖上了绞刑台。

当距离死神又近一步的时候,她的那歇斯底里却羸弱了许多……

她忽然软了下来,眯眯着眼睛,蜷缩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绞刑绳套,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什么,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伴随着不规律的细碎窸窣声,失控的尿液打湿了她的脚。

绞刑架的踏板上画着一双黑色脚印,一名刽子手架着酥软不堪的她,另一名刽子手则细心的将她的双脚对齐着黑色脚印的位置。

“不……”她极为勉强的在临死前挤出了一个字。

白皙的脖子被套上了绞索候,她的脚下便落空了,很快的,她那挣扎的双脚便不再动弹了,她所希冀的未来,也于此终止。

“又淘汰了一个,合格者只剩下十个人了吗?”一阵略微尖锐的声音,不多一会儿又转为低声轻笑不再说什么。

“老张,你设置的催眠幻境,已经淘汰掉多少届的优秀心理学员了?数都数不过来了吧?”一道温润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几分嘲弄的冷意,说话的人正是协助举办这一次心理大赛的刑警队长赵志国。

这个被称为老张的男人,是当初与赵志国一同警校毕业的天才学员。几十年过去了,赵志国成了令人敬畏的刑警队长,而他,张渊博,也成了心理学博士,更是业内的泰斗。

所以心理学大赛那千奇百怪的“题目”,自然都是出自于他的手笔。

张博士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器,脑子里的复杂想法,使他时而高兴,时而忧郁。

如此忽变的情绪,就连老同学赵志国,也难以揣摩出这个怪人的心理……

“这三个人有意思,在面对死亡的催眠情境之后,居然还能神态自若。”怪人张博士拉高了声调,他的声音与年龄、形象,都出奇的不吻合。

赵志国从一旁拿起了决赛学员的名单,百无聊赖地瞅了眼,毕竟他协助老同学张博士举办心理学大赛多年了,也没见过几个所谓的优秀“种子”。

就在这时候,特殊监控室外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旋即门就被推开了。

“小绍,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敲门是一种基础礼仪。”赵志国批评道,而他发现老同学张博士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监视器,这么多年来从没见过有人能引起这怪人的兴致。

这不免也让赵志国颇为好奇。

“不好了!赵队!那名取保候审的精神病人黎厚健,在押送的路上杀死了随行警察和护士,逃了!”前来汇报情况的小绍脸都急红了,头上冒着豆大的汗水。

“什么?他可是我们重要的污点证人,要不是为了他的证词有效性,我才不会安排他到精神病院去治疗。你们怎么搞的,居然让他逃了!还出了这样的大事!”赵志国也不免焦虑了起来,握紧的拳头都能捏出水来了。

“而且……”

“而且什么!别磨磨唧唧的,一点刑警的干练都没有,挑重点说!”一向沉稳的赵志国确实着急了,这名精神病人,可是他扳倒毒枭冯国峰重的要棋子。

“我们已经就近展开全面搜捕,可是他逃跑藏匿的地点,就在心理学大赛场地的附近,很可能……”小绍欲言又止。

他很清楚这比赛吸引全国的心理学高手参与,并且媒体很关注,如果比赛中断,那么难以向大众交代;但是如果不中断,疯子黎厚健可能会在赛场内杀人,那么后果也同样不堪设想。

“这是一道进退两难的题啊,心理学赛场是湖中岛,就算特警展开全面围捕,也需要时间,况且那样更容易导致黎厚健狗急跳墙,影响到参赛者的生命安全。最关键的是,复杂的地形和浓密的森林,也不好安排狙击。”赵志国一拳擂在了桌子上,恨不得现在就冲进赛场把黎厚健那个装疯卖傻的家伙揪出来。

“志国,那么多年了,你还是很急躁。”怪人张博士终于把目光从监视器的荧幕上移了过来。

赵志国眉头一蹙,脸色铁青。毕竟手下还在他旁边,况且“志国”的称谓,总显得这个张博士如同领导关怀下属一般。

“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赵志国也不是省油的灯,当着手下的面,反击一下这怪人也不错。

“我相信这一届的参赛者,有能力抓住这个凶手。”怪人张博士拉高了声音,用刺耳的分贝激动地说道。

赵志国倒是沉默了,因为这本身就不是普通的心理学知识竞赛,而是心理协会与公安合作下,举办的特殊比赛,意在成立“心理猎人”小组,专门负责最棘手的异常案件。

如果精心挑选出来的人才,连应对凶犯的能力都没有,那也就只能是纸上谈兵而已。

“你能保证参赛者的安全吗?”赵志国低沉的询问道,眉头仍旧紧锁着。

怪人张博士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能保护参赛者安全的,只有他们自己。你也很清楚黎厚健的精神分裂,并且他还是具有偏执型人格的犯人。不论警方采取任何行动,伤亡也都在所难免,这不也是我们苦心组建心理猎人队伍的原因吗?”

赵志国长叹了一口气,事实确实如此。

“如果这三个人能抓住黎厚健,那么第一组心理猎人便可以正式成立了。”怪人张博士言语中充满了期待,可见他对这三人青睐有加。

“还没被淘汰的参赛者有十人,要不我们广播通知一下,让他们注意第十一人?”小绍走到了监视器前,悻悻的提了个建议。

赵志国并没作声。

“不行!”怪人张博士猛然的扭过头,怒瞪着小绍,把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吓得不由地退后了两步。

“有什么不合适的吗?让参赛者提前知道他们的处境,不是有利于抓捕罪犯吗?”小伙子气势上虽然输了,但嘴上却不依不饶,并且还求助的看了眼赵队。

“打草惊蛇,广播只会让逃犯更加丧心病狂,难以控制。”赵志国耐心的点拨了一下,毕竟年轻人眼界还是太浮于表面,确实还是需要多历练。

“心理猎人的任务,就是要面对一切突发的情况,而且代价就是生命随时会遭受威胁。难道抢劫犯会提前宣布要抢劫吗?”怪人张博士那尖锐的嗓音,差点没贯穿小绍的耳膜。

这一下小绍确实是心服口服了。

心理学大赛的场地设置在一座湖中岛上。

岛上森林密布,黑色的叶片、黑色的枝干给人的感觉极其的压抑阴森。一些蛇形毒物缠绕在那几十丈高的树干上,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梭形瞳孔死死地望着来人的方向。

饶是参赛者再大胆,看到这些形状可怕的蛇形毒物,身上的寒毛依然一根根的竖了起来。

只不过参赛者都相信生命是有保障的,虽然签署了“生死合约”,但是他们并不觉得这是一场会玩命的比赛,况且多年来也从来没出过人命。

在这偌大的黑森林中,有一个青年——程浩然的身影正穿梭于树丛之间。

他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只不过左眉上那一道浅浅的疤痕,是俊脸上的小小瑕疵。

当夕阳西下时,他的身影在地面越发瘦长起来,像细线似的。橘黄的光跳跃在男子的身上,淡淡的阴影给那张俊美却不失坚毅的脸庞,增加了几分稚气和柔和。

在找到了一棵合适的粗犷又散落着叶须的大树后,他坐了下去,背靠着树干,才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一直觉得有人跟在他的后面。

大口大口地喘了会儿粗气之后,他不禁抱怨了起来,毕竟那个催眠植入的绞刑台考验,确实是太吓人了,要不是他心理素质过硬,估计已经被淘汰了。

最可怕的是——几乎所有的参赛者都不知道自己被植入了绞刑台的概念,以至于大家都在不定的情况下突然就被拽入了幻境当中。所幸的是,熬过去之后,催眠幻境也就算结束了。

“真见鬼,出题的那个张博士心里到底有多阴暗!况且决赛场地怎么会设置在这种的地方?不过无所谓,反正冠军肯定是我的。”程浩然搓了搓手,望着远方逐渐微弱的夕阳,他觉得要找一个合适的安全落脚点才行。

他稍作调整之后,便提起了背包继续前进,否则夜幕完全降临之后,又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了。

就当他往前走没多远的时候,他发现一些树木草丛出现了被人劈砍和踩压过的痕迹,换句话说,沿着这痕迹走,说不定能偷袭到开路的人,从而减少竞争对手。

但这是心理学大赛,如果纯粹凭借直觉去行动,那只会令自己早早就被淘汰。

程浩然不打算偷袭谁,所以他并没跟着那条开辟出的路来走,相反的,他选择了容易暴露自己的小河,沿着河流走。

黄昏时的小河是那样的安逸,血红的夕阳把河水染得通红。在晚风的抚摸下,河水荡起了无数的涟漪,犹如一条条红绸似的轻轻地流动着。

当夜色降临,程浩然走到了一片灌木丛中时,他一侧身就钻了进去,至少这样能甩掉跟踪他的人。

果然一直不动声色的跟踪者,终于急了,竟然有三个人联合了起来。他们在程浩然消失的地方搜索了一阵之后,最后只能无疾而终,悻悻离去。

躲在树上的程浩然,在没有了动静之后,才悠然的落地,然后继续前行。

夜色越来越重,森林里也起了薄雾,程浩然只能艰难地前行着,心理大赛对于每名参赛者的要求都不一样,所以人人自危。

就在他摸索着又走了好一段路之后,居然恰巧跟到了追踪他的三个人后面,但是那三人似乎又找到了其他的“猎物”,一拥而上之后,传来了女人挣扎的声音。

他踌躇了片刻,但还是决定多管闲事了,只是让他觉得最可笑的,就是其实他很清楚设计者的构思——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勾引出人性最阴暗的那一面。

所以只要在这比赛中,不断显露出自己阴暗面的,其实就已经被淘汰了。程浩然原本只需要不断地躲避,并且表现出“君子”风范即可。

但是现在他却不能坐视不理了,三个男人欺负一个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就当程浩然拨开与人齐高的草丛,大步流星地奔至求救声传来的地方时,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那三个男人居然互相厮杀,但是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其中存活的一个,居然自己抹颈自尽了。

精通精神分析的程浩然,很清楚甚至连应激性创伤障碍都来不及造成的反应时间内,怎么可能就导致畏罪自杀!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被操控了……

他来不及多想,匆匆赶到了那求救女人的身边,可当他扶起那个女人的时候,那女人居然径直抽出了一把匕首,朝着他的腹部捅了过来。

程浩然一个激灵,双腿骤然发力,身子下意识得往后躺了出去,虽然勉强躲避过这致命一击,但是他的手臂却被深深地划到了。

但是那女人速度极快,程浩然猝不及防,就被她骑到了身上,当月色下映照的凛冽寒光跃过他视线时,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那女人头部重重挨了一棍,她随即顿了顿,然后摇摇晃晃地瘫倒在了一旁。

程浩然这才松了口气,他知道被救了,于是冲着黑暗中模模糊糊的人影说道:“感谢大侠相救。”

“差点就丧命了还有心思贫嘴?”

出乎程浩然意料的是,救他的居然是一个女人。而且不知道是获救的原因,还是她的声音真的如此悦耳,竟让程浩然感到如痴如醉一般。

她蹲了下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但是这笑容却绝不是让人惬意的笑容,这笑里充满骄傲的味道,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在话下一般,而她微微上扬的嘴角,也饱含了饥讽。

在一处偏僻窄浅的小山洞内,柴火燃起的微弱火花,勉强支撑着阴冷的寂夜。

“我叫程浩然,擅长精神分析,参加这次大赛吧……就是想开一家自己的心理诊所,只接想接的客户,只帮那些值得被帮的人。虽然我知道这样会倒闭,但至少我是开心的。”程浩然折断了一支细木,丢进了火堆中。

“哦?挺好的。”她冷冷的回应着,让本来就足够寒冷的环境,变得更加尴尬,由于她坐在较高的大石块上,就连目光都成了居高临下的样子。

“别那么冷漠嘛,我得感谢你帮我包扎伤口呢。况且来参加大赛的人,好歹都是心理学上有造诣的,难道连入门的基础共情都不会么?”程浩然故意调侃道,然后抬头看了一下这个冷漠的女人,还挥了挥被包扎好的手臂。

随着他的视线上移,目光停留在那张完美无瑕的脸颊上,白皙的肌肤犹如吹弹可破般,泛着些许健康而动人的红润,脸颊之上,噙着一抹轻柔笑容,让人有种如沐春风般的柔和感觉,仿佛只要看到她的笑容,心中的种种焦虑,便会在顷刻间荡然无存一般,充满着异样的魔力。

这样的女子,就犹如那钟天地灵气于一身的仙女般,完美无瑕,却又难以接近……

“白可。”她的话语总是那么的云淡风轻,至于到底有没有话外音,那只能是因人而异了。

“刚才那些人为什么会互相残杀?”程浩然有点明知故问的提起这个件事情,顺便看看白可的实力。

“他们都被催眠了,但不是催眠我们的那个老头干的。他植入的潜意识没有杀意,但是那些人,却都已经变成了人皮傀儡。”白可轻咬着下唇,似乎对这种无妄杀戮感到深恶痛绝。

“人皮傀儡形容得太贴切了!但他们都是最优秀的心理学高手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程浩然不免有所担忧,按照历届大赛都不会出人命的情况来看,刚才发生的事情也不可能是那怪老头安排的,而是真的出人命了。

况且让程浩然耿耿于怀的,是那些人临死之前的眼神,居然依旧是木然的神情,更严重的说,是至死都没解除被控制的状态。

能催眠到这种程度,而且还是团体催眠,这凶手的实力不容小觑,但是即便如此,凶手的意图又是什么?

诸多的烦恼袭来,思绪凌乱不堪,程浩然拾起了一块较为别致的石头,看了两眼之后,便随手扔到了身后。

“你是孤儿?”白可难得主动说话,却如此尖锐。

程浩然惊得差点都要屏住了呼吸,他自认为自己精通精神分析,可以称得上是个预言师了,没想到今天是遇到高手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程浩然倒也坦然,虽没直接承认,但总比支支吾吾掩饰得好。

“篝火带来温暖,意象是家庭。而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直觉并不是寻求家庭帮助,而是选择了冰冷却别致的石头,继而又把它丢掉,可见到现在为止,能真正帮助你的人,还没出现。”白可的眼神有所变化,她看程浩然的时候,柔和了许多。

程浩然咽了口唾沫,没想到这女人如此厉害,她看起来也就二十六七的样子,没想到在心理学上的造诣已经达到如此的高度。

“你擅长的手法难道是……”

“没错,系统排列,根据物品的位置,能精准迅速的分析出对方的潜意识,甚至是人生经历。”白可的目光游离着,语气也没那么生硬了。

“你是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吧,而且应该是跟随着母亲。”程浩然一改那不正经的表情,压低了声音,稳健地说道,以表明他不是在开那么无聊的玩笑。

这一下,轮到白可吃惊了,但是她那冷若冰霜的外表之下,确实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她迷离的眼神中,稍微地定格了那么一会儿,嘴角在不经意间划过了那么一丝微笑,便又重归那波澜不惊的神情了。

程浩然也不是那么不知趣的人。分析别人的故事经历,并不是用来咄咄逼人的,而是为了更容易体谅别人的感受。

就在他准备熄灭篝火,让白可休息时,她却开口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语气中略带着不为人知的悲凉。

“童年就处于单亲家庭的女生,尤其是跟随母亲生活的孩子,她们对男人的情感会尤为复杂,爱恨交错,既好奇又设立层层心理高墙进行防御。”程浩然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但还是说出来了。

谁知道白可却跳了下来,蹲在了程浩然的身旁……

火光照耀着他们两人的面庞,一种说不上的情愫弥散在这狭小的空间当中。

白可嫣然一笑,用食指戳了一下程浩然的额头,说道:“你猜错了,看来精神分析你还没学得足够好哦。”

程浩然苦笑了一下。

“好了,休息吧。明天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天,警察应该在找我们了。在此之前,我们只要能安然无恙就好。”说罢,白可推了一下土堆,便把篝火熄灭了。

她找了个较为平坦的地方,蜷缩侧卧着,忍着哽咽噙着泪,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而程浩然悄悄地为白可盖上了他的衣服,坐在了洞穴入口处,手里捏着一块尖锐的石头,以守护这个缺乏安全感的女人。

月色姣好,程浩然回头望了望呓语的白可,微笑着喃喃自语道:“我的精神分析确实该再学一学了,如果能分析出你的全部过往就好了。”

豆大的雨滴时缓时急,杂乱地敲打着清晨的洞穴口和那黑压压的浓密森林,以宣告着雨势的来临。

程浩然遥望了一下那初亮的天际,轻叹了口气,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自己单薄的背心当中,尽力想暖和一下冻僵的鼻子,就算没多少效果,至少这个行为能让自己感觉到一点心理上的暖意。

由于坐了一宿,而且这森林环境又出奇的寒冷,程浩然感到脚已经麻木了,于是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在泥泞的土地上跺着脚,保持着自己血液的循环。

他闷闷不乐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森林,按理说警察应该来救援了才对,也许是因为森林覆盖面积过大,而他们身上又没有通讯设备,才导致了救援时间的延长吧。

然而身心疲惫的他,看见了那浓密的灌木丛中晃过一道人影,这让他的困意陡然消失了。他紧握着尖锐的石头,以防对方发动袭击。

雨势越来越大,也许其他参赛者,仍沉浸在这错综复杂的比赛环节当中,而不知危险降临。

由于这个洞穴很浅,光是白可蜷缩的身体,就已经占据了大半的空间。这小洞穴的檐岩很难遮风挡雨,密集的雨点随着猛烈的风灌进了洞穴中。

为了不让白可被雨淋到,程浩然一边不断用手掌搓着双臂,一边站在了白可的前方,为她挡风遮雨。

当白可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柔亮的光线却让程浩然那不算魁梧的身材,显得无比伟岸,她的心有所萌动,但是自认为已经看透人性的她,仅仅是用一个微笑来嘲讽自己的天真,于是她把感动收纳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心理角落当中。

听到了身后有动静,程浩然回头看了一下,柔和地问道:“你醒了?睡得还好么。”

白可看见嘴唇略微发紫的程浩然,再看到他上身那单薄的背心,便心有愧疚的赶紧从身上脱下了程浩然的外套,递还给了他。

“没事儿,你先穿着。我不冷。”程浩然咧嘴笑着说道,可是那不争气的牙齿,居然不由自主地哆嗦着打颤了起来,咯咯作响。

“你还是赶紧穿上吧,在救援来到之前,我们还不知道要熬多久。”白可总是那么的理性,语调灰暗却又可以令人接受。

程浩然只好苦笑着接回了外套,他的内心恨不得立刻就把自己裹进这外套中,但是要保持型男形象的话,他只好不紧不慢的,若无其事的穿了上去。

“真够暖和……”他的内心不免发出一阵这样的感慨。

看到程浩然脸上那抑制不住而流露的满足感,冷若冰霜的白可不禁抿嘴窃笑了一下。

“喂喂,我说你也太没点同情心了吧?这骤降的温度,要是都没感觉那才奇怪!”程浩然嘀咕的为自己争取形象。

就在这时候,洞穴口倏然出现了一个黑影,白可微微皱眉之际,程浩然就猛地转身,将那个不速之客顶在了岩壁上。

程浩然左手胳膊架在对方的脖颈上,右手高举着尖锐的石头,随时都可以制裁对方。

来人是位左臂有新伤疤的中年人,他双眼细长,鹰钩鼻子,一身的煞气,让人一见就不禁打了个冷颤,想敬而远之,而且这中年人的身材魁梧,一不小心就可能会被他反扑。

“你要杀人?你不会的,你眼中没那样的东西。”中年人冷笑着说道,他看见程浩然握着尖锐石头的右手还在颤抖。

白可悄然的在一旁也摸起了一块石头,以防不测。

“你想做什么?”即便程浩然确实不会痛下杀手,他也不能放松警惕。

也不知道是气温骤降原因,还是这中年男人过于凶神恶煞,程浩然质问对方的声音略带哆嗦。

“年轻人,你先看看我的制服,真动手了,你的罪可就严重了。”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觉得现在的小年轻就是暴戾,还是需要沉淀。

由于两人贴的很近,刚才程浩然的行为又是一系列的条件反射,所以他确实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身上的衣着。

“要不先放开他吧。”白可也意识到这个中年男人穿的居然是警服,按照时间的推算,确实也该有警察搜寻到附近了。

程浩然一愣,他倒是没注意到这些,于是他放开了那名中年男人,但是手中的尖锐石头却不曾松懈。

这男人顺了顺胸前的警服,一脸淡然地扫视了一下洞穴的内部,然后稳重地说道:“放心吧,没多久其他的警察就来了。”

“别废话,你是警察的话,为什么连通讯装备都没有?”程浩然虽然不像白可那样,能通过系统排列精准读取对方潜意识,但是他的分析能力和洞察力也不逊色。

“你看到我手上的伤了吗?这里有逃犯,刚才搏斗之后,让他跑了。通讯设备在搏斗过程也损坏了。所以我想先躲过这场雨再说,有什么不正常吗?”中年男人那沉稳的语调,使得他的叙述是如此寻常。

“怎么称呼你?”程浩然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对话的内容太少,信息量不够,这也是精神分析的一个小弊端,但是既然他身边有白可这样的系统排列高手,只要一会儿,肯定白可就能看出所以然来。

“你们叫我黎叔就好,大家都是这样称呼的。”中年男人不卑不亢的态度,倒还颇有几分老干警的风范,唯独那锐利的目光中暗藏着狡黠,淡定的肢体语言中却隐隐透着迸发之势。

“黎叔过来这边休息一下吧。”白可起身让出了一个干净的位置,伸手示意。

在白可起身之前,她就悄然的在身后撒下了手指那么长的木枝,拇指大的不规则小石头以及一片残破却透露着绿色生命的叶子。

黎叔走到了白可让出的位置那儿,低头一看,在干净圈的外围上,居然还有那么几个细碎的小物品,但是他没多在意,就坐了下去。

“黎叔,如果你给小朋友送礼物的话,会用哪一个呢?”白可清甜的声音,让程浩然觉得这女人简直判若两人,她不是冰山女王吗?

见到白可那么轻松的样子,黎叔便顺着白可的目光低头看了一下。

以白可的预计,如果这中年男人真是警察,那么他选长木枝等于选枪,选绿叶代表生命,唯独选不规则石子的话,她就得多加防范了。

黎叔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要挑一个,可是在空中却停顿了一秒左右,并且用余光瞥了眼白可。

但他还是做出了不假思索的样子,一把抓起了叶子,笑着说道:“我真想给我女儿头上戴这个,很有活力。”

要换做是平时,程浩然听着这话也会觉得父爱满满,但是此时他怎么听都觉得别扭,尤其是他也注意到了黎叔那片刻的停顿,看来对方也很精通心理,至少刻意的跳出了白可布的“局”。

白可一怔,因为她从黎叔的选择中,看出了他并没有孩子……

骤降的温度,加上未知的恐惧,一阵寒意从白可的脊梁骨攀爬了上来。

但是她尽量不让黎叔看出她的表情变化,虽然程浩然并不是专精系统排列,但是她相信,以他的水平,一会肯定能看懂她的暗号!

“对了黎叔,你那么健硕的身板,怎么会搏斗不过歹徒呢?居然还让他跑了,你的同僚没帮忙吗?”程浩然只能不断通过对话去寻找对方的破绽。

“他们死了,歹徒非常凶悍,拧断了我同僚的脖子……”黎叔一边说着,一边还哽咽了起来。

从微表情来判断的话,他对歹徒应该是厌恶和愤怒——额头应该出现皱纹;眉毛下拉或者紧锁;下眼睑上扬、下方出现皱纹;脸颊肌肉紧张或者微微鼓起;嘴唇紧闭,嘴角向下。

可是!

黎叔哽咽的声音之下,他的微表情居然是——额头平展;下眼睑微微上扬、眼角外露出鱼尾纹;脸颊虽然鼓胀,但使得双眼变窄细;嘴角上扬,嘴巴变长。

程浩然瞬间就被一种恐惧笼罩住了,黎叔这种离经叛道的微表情,明显是沉浸在一种“快乐”当中,这让他严重的怀疑:“这个叫做黎叔的人,他的警服是从哪里来的?”

当他与白可的目光交汇时,两人已经产生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看来彼此都已经找到了甄别这个中年男人身份真伪的方式,并且都做出了相应的判断。

如果程浩然和白可观察得没错的话,黎叔的腰间别着配枪,换句话说,他们两人即便有着再强的分析能力,却不具备制服罪犯的攻击力。

“你们也坐一会儿,别在那发呆,养足了精神才行。”黎叔招呼了一下,虽然程浩然就在洞穴口,只要一跑出去转个方向,就算这家伙掏枪射击也来不及。

但是白可就在黎叔的旁边,况且她还救过程浩然一命,如果现在丢下她跑了,那程浩然毕生的追求,也算是在此就画上句号了。

为了不让黎叔起疑动杀心,程浩然索性将手中唯一的防身石头丢到了一旁,装作一副受到警察保护,不用再担心的样子。

白可亦是再次的被感动了……

她很清楚程浩然可以丢下她逃跑的,而现在他已经完全失去了逃生的机会,两人的命运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看着冰山女王的眼神有所触动,程浩然觉得自己的决定还是正确的,况且胜负未分,总不能就这样放弃。

三人都很尴尬的坐在小洞穴中,气氛很凝重,黎叔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时而痛苦不堪的将十指插入头发中,时而又发出奇怪的笑声。

程浩然和白可都不敢直接与其对视,他一直想找机会夺枪,但是又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时候洞穴口又出现了一个人影,三人都不免警觉了起来。

这是一个削瘦高挑的身影,他的衣衫有些凌乱,一头黑发披散在脑后,整个模样,看上去颇为的狼藉,然而,那对漆黑双眸,却是异常的明亮。

看见小洞穴内居然已经坐着三个人了,而且还有一个人穿着警服,那人异常激动又庆幸地说道:“得救了,得救了……”

本来那一瞬间,黎叔准备拔枪,而白可和程浩然差点也要放手一搏了,可是他们看清楚来者是如此落魄的一个人之后,紧绷的弦才勉强地松了点。

只见那人舔了舔嘴唇,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他倒是保持了距离,但是头发上滴下的雨水,却颇有节奏感的落到了泥土中,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念着什么。

黎叔的注意力全都被这人吸引了,他怔怔地凝视着那人的嘴唇,不知不觉中,他的眼皮感觉到越来越重,而那人轻语的内容,虽然听不清楚,但是却有种微妙的旋律,让他感到很静谧安逸。

不仅是黎叔,程浩然和白可也都昏昏欲睡。

那人轻轻地挪着步子,来到了黎叔身旁,缓缓朝着其腰间的配枪伸出了手。

但是眼看配枪就要到手时,这人的手腕被黎叔一把钳住了,猛然的一个过肩摔,使得这个人猝不及防。

打斗使得程浩然恢复了精神,他知道这家伙会用催眠术,这种偏门的方式已经算是登峰造极了,只可惜黎叔这个疯子,也不知道脑里装的都是什么,居然能从催眠幻境中出来。

于是程浩然也扑了上去,死死的从黎叔的身后扼住他的脖子。

白可清醒之后,赶紧从地上拾起了大块的石头,朝着黎叔的头部重重的砸了下去。

鲜血很快就沿着黎叔的脸庞流了下来。

晨辉的光耀下,黎叔上身都淌满了殷红的血液,在挣扎撕扯中,他的上身警服被扯破了。但他那强壮如野兽般隆起的肌肉不停颤抖,后背上那恐怖的黑狼头配合着他的凄厉咆哮,仿佛一只黑色野狼在黑峰山中狂啸,全身散发出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

从背后抱着他的程浩然,由于本身手臂上就有伤,在黎叔这猝不及防的爆发气势中倏然倒地。

黎叔准备拔枪的时候,白可毅然地扑了上去,死死拽住了他要掏枪的手臂。

而那貌似会催眠术的男人,径直冲了上来,双手大拇指死死掐住黎叔的太阳穴,嘴里依旧在念着什么。

这一次,即便是在慌乱当中,由于距离非常接近,白可终于听清楚这男人念的是什么了……

“当我数到十的时候,你将进入深度催眠当中,你越是用力,就越快的进入其中。”头发湿答答的男人快速却沉稳地念着,虽然他也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但是他却尽力稳定着说话的语速和语调。

白可紧咬着下唇,用尽了全力拉扯住黎叔的手臂,不论能否改变这一切,对于她来说每一秒都如此的漫长。

“一,你感到全身都越来越沉重,但大脑非常的凉爽,以至于你想好好地休息一阵。”男子的语气非常专业,声音也很有磁性。

血水渗入了黎叔的眼睛中,可是他似乎没那么强烈的反应了。

“二,流入你眼睛的,是自由的温度,你很享受这种感觉。”

黎叔那抽搐的表情居然渐渐地缓解了下去。

随着一阵稳健的催眠术语引导,使得力量和精神爆发而陷入疲惫的黎叔,深深地陷入了催眠幻境当中。

“十,你完完全全的进入了这美妙的环境中,享受着。”

刚才还险象环生的场面,又重归于平静当中。

“赵队,狙击手已经布置好了,随时听候调遣。”小绍举着望远镜,尽可能的探视着洞穴内的情况。

“各单位注意,没有我的命令,都不准轻举妄动,以免伤害到人质!”赵志国一手端着望远镜,一手捏着对讲机吩咐道。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程浩然和那会催眠术的男人,押着黎叔缓缓走了出来。

赵志国不免感到些许诧异——黎厚健可是心狠手辣又狡诈的人物,当初为了抓到他,还牺牲了一名干警,况且这一次的逃亡,又搭上了不止两条人命,而这三个手无寸铁的年轻人,居然制服了这个恶徒?

“400米,4级风速,和风,大约7米每秒,吹9点全速风。”一个身着淡绿特种迷彩服的男子,在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默念着,嘴角挂起了一丝送葬者的诡笑,他的胸前挂着一个锈蚀的十字架。

黎厚健虽然意识模糊,但是当他见到了温暖的阳光时,居然还扬起了头,缓缓张开双臂,似乎想拥抱清晨。

“心理猎人小组成立有望了!”赵志国内心不免一阵欣喜,嘴角挂起了笑容,当他站起来,举起对讲机,准备吩咐收尾的时候,一声枪响划破了森林的宁静……

强火力喷射而出的狙击弹,从黎厚健的下颌射入,贯穿他微微张开的口腔,破开他试图深呼吸的鼻后粘合组织,剿杀他可能准备忏悔的大脑,最后撕裂他脑后比常人突起更严重的枕骨,呼啸而出。

子弹轰掉了他整个后脑,灰白粘稠的脑浆混着深红的血水,从那个恐怖的大洞内喷射而出,溅在身后充满威严和正义感的三名年轻人身上,噼噼啪啪击打的到处都是,一塌糊涂。

白可惊恐瞪大了眼睛,她的睫毛上还挂着血浆,一阵血腥味扑鼻而来,从未有过心理准备的她,眼前一黑就昏厥了过去。

程浩然也愣住了,但他还是在白可倒下的时候,一个跨步上去扶住了她,但是他自己也恶心地呕吐了起来,双腿更是不听使唤,发抖得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便跌坐了下去。

唯独会催眠的男人,只是微微地侧过了脸。

可是程浩然却在这压抑窒息的氛围中,隐约地看见了这男人的微表情居然是带着笑意的,一阵不寒而栗悄然从冰冷的脚底浮了上来。

“谁开的枪?不服从命令是要受到严重处分的!”赵志国严厉的冲着对讲机吼道。

可是从对讲机的反馈中,并没有哪个狙击小组有开枪的迹象。

赵志国心里一紧,由于心理大赛的特殊场地极难寻找到合适的,所以才选择了边境线上一个很偏僻的湖中岛来作为“考场”。在警方的保护下,原则上来说应该不会出现意外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明显就是毒枭冯国峰那只老狐狸,早就算计好黎厚健会从这里逃逸,从而雇佣好了特种杀手伏击!

“各小队警惕,迅速形成包围网将杀手限制住!格杀勿论!”赵志国当机立断,因为还有三个年轻人就是活生生的靶子暴露在凶徒的枪口下。

随着一阵较为密集的枪声,对讲机中最后传来了回复:“赵队,那杀手中弹了,但是估计有同伙,还是被他给逃了。”

“迅速封锁场地,让医疗组进行救援,并且采集凶手血液进行核验。”赵志国一边安排着,一边大步朝着受惊的年轻人奔去。

死里逃生的程浩然,怒视着赵志国,咆哮道:“我们都把这恶徒给制服了,你们眼睛是瞎的吗?还开枪?”

程浩然那布满血丝的眼中迸发出的怒火,灼烧着赵志国的内心——他无从解释,即便这不是警方开的枪,但也对这三名年轻人造成了难以修复的精神创伤。

赵志国又看了一眼浑身湿漉漉的另一名年轻人,这男人似乎魔怔了,僵在了那里。

医疗小组迅速的赶到,娴熟又利索地转移了这三名“幸存者”,这一场出现了意外状况的大赛,活着的人只剩下他们三个……

夜幕降临之后,有的人在安详静谧中享受着酣畅的梦境,有人在闪烁的霓虹灯下放浪形骸,有人忍住满身的疲惫在办公室加班,也有人在黑夜的掩护下开始将自己的阴谋付诸行动。

在黑暗的笼罩下,人们一般都躲藏在屋里,所以很少有人见到黑夜里街上的一切。

这里有人匆匆赶路,一脸意犹未尽却又略显疲烦,他估计烦恼的是该怎么和妻子解释晚归;有的人神色慌张,不知道打着什么样的算盘;有的人气定神闲,似乎黑夜才是他们的归属。

他们是谁?做过什么?

睡梦中的人无从知晓,彻夜狂欢的人无法知道,加班工作的人无心留意。

等到阳光重新把这个脏乱不堪的世界,推到人们的面前时,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已成尘嚣,人们又开始扮出一副充满向往的样子,自娱自乐地活着。

在孤儿院长大的程浩然,对于深夜的理解,亦是对人性的拷问。

自从获救以来到现在,已经是第八天了,他们三人被安顿在了武警医院的独立病房内,看似无微不至的关照,但也有严密看守的意思。

这时候程浩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心理协会的会长张博士、刑警队长赵志国,出现在他的病房中。

这可不是寻常的慰问或看望。

“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我一点精神问题都没有!不信你们看!”程浩然将焦虑自评量表、抑郁自评量表、哥伦比亚自杀性量表等一堆A4纸张递给了赵志国。

赵志国粗略地浏览了一眼,看见抑郁自评居然才10分不到的时候,他又抬起目光看了眼程浩然——要知道100的分数,越高就表明症状越严重。

就连心理素质过硬的干警,在目睹了生死瞬间之后,抑郁指数都会高于60分;而这个经历了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年轻人,居然抑郁的指数不到10分,这么低?

“你看看怎么回事?”赵志国眉头紧锁,他可不希望程浩然身上潜藏什么不和谐的潜意识,以免以后危害社会。

心理协会会长张博士接过了那些量表,初步扫了一眼之后,非但没多说什么,反而又扯起了那尖锐的嗓子怪笑了起来。

赵志国很是嫌弃这老同学,但又拿他没办法,毕竟他可是上头指定的心理顾问。

“志国啊,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和他说。”怪人张博士又开始了他自己的聊天模式。

赵志国有点想发作,但碍于情面,只好瞟了眼程浩然,便转身离开了,出门时还不忘顺手把门带上,确实是一个意识很到位的老警察——任何事、任何情绪下都依然是那么的一丝不苟。

程浩然也坏笑了起来,双腿盘坐在病床上。

“你笑什么?”怪人张博士好奇地问道,然后寻了一个较为明亮的位置站了过去。

“我说怪老头,心理大赛那坑爹的环境以及那逼疯人的催眠术,都是你设计的吧?”程浩然虽然嬉皮笑脸但又颇带责备的说道,同时他也注意到张博士所站的位置。

“你怎么知道?”怪人张博士对这年轻人更加感兴趣了,他推了一把那明晃晃的眼镜。

“秘密!”程浩然倒也任性,他不想接这个怪老头的话茬。

可是张博士却主动继续了话题:“你在试题上留下的数字,用希尔密码将密文矩阵×密钥矩阵的逆,即可解意——对应的字母是incubation period的意思,即潜伏期。”

即便知道环抱双臂是防御心理,程浩然也不免架起了双臂,他果然没看错,这怪老头不是一般人。

“而潜伏期是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在性心理发展模型中列出的五个阶段之一,看来你很擅长精神分析。”张博士非常满意地说道。

他总是手舞足蹈的,肢体语言过于丰富,以至于程浩然无法直接分析他的行为。

“所以你既是在表达那天发生的事情,阴影挥之不去;又是对我们的抱怨。是吗?”张博士脸色阴郁,眉心隆起,心像波涛中的小船起伏不定。

“无所谓了,我就是想要大赛的奖金而已。冠军你们准备怎么评断?”程浩然依旧关心着他那创办高端咨询室的启动资金。

“奖金都是小事情,我和刑警队的赵队长,希望你们三人能克服心理障碍,成立心理猎人小组,专门应对……”向来说话都不需要顾虑的怪人张博士,这时候却迟疑了。

“你是说专门应对类似这一次发生的事件吧?我琢磨了许久,狙击枪九成不是警方射击的,也就是说还有真凶!”程浩然用苛责的目光注视着张博士。

“不仅如此,大赛里还混入了一名血腥催眠师,除了你们三人之外,其他七名参赛者,都罹难了。”

“催眠师?难道就是和我一起擒获罪犯的那个男人?”程浩然不解地问道,他觉得那人应该还不具备那么强大的实力,但其眼神中却有种说不清楚的诡谲。

“你说的是秦子谦。不过说来惭愧,他是我的学生,不是护短,我断定他没这心眼,况且他的催眠手法也没达到那水准。”张博士一脸笃定的为秦子谦保证着,反而还一脸肃穆地注视着程浩然。

“喂喂,老头儿,你别用这种眼神盯我,我又不精通催眠术什么的。”程浩然赶紧晃起了双手为自己辩解。

“只有加入心理猎人小组,然后把凶手抓出来,才能证明你的清白,否则,你会一直被警方列为重点嫌疑人!”张博士又扯高了嗓门,这分明就是威逼。

“你明知道我可以被利诱一下的,咱提提奖金的事情不就好了,犯不着威逼吧?”程浩然朝着张博士竖起了大拇指,意思是一切都好商量。

“这不是请求,而是要求。你考虑考虑吧。”张博士表情略显沉重。

程浩然为了不接这个话题,便用遥控器开启了挂在墙壁上的电视,习惯性的关注起了新闻频道。

——

“心理学大赛出现死亡事故,心理协会张博士被停职查办。”

“这将是最后一届的心理学大赛,虽然其比赛形式别具一格,但由于这次事故,只能无疾而终,着实令人惋惜。”

“大赛主办方已经同死者家属达成平等的赔偿协议,心理学界泰斗张博士砸锅卖铁,赔得血本无归。”

电视屏幕上不论换那个台,都在轮番的争相播报着。

程浩然就更加的尴尬了,这也是他八天来第一次打开电视,却看到这样的新闻。

一旁张博士的气场显然因为这些新闻而黯淡了许多。

“怪老头你别灰心,你办的比赛还是蛮有意思的。以后说不定你还可以申请再举办嘛。”程浩然其实很不会安慰人。

“也许你不明白,这等于是最后一次的机会成立心理猎人小组了。错过了这次机会,也许是五年,也许是十年,我们都很难再找到与那些疯子抗衡的机会了。”张博士幽幽地叹了一下。

“我只是想做一点能让社会光明的事情,如果我活着,即便散发的光再微弱,至少也是持续的;但如果我死了,那么岂不连最后这点光芒都消失了?”程浩然说出了他的顾虑。

张博士驻足在门前,停留了片刻之后,一改那奇怪的作风,居然勉强的直起了腰身,然后转身回来朝着程浩然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喂,别这样啊,怪老头!”程浩然顾不上穿鞋,光脚跳下了病床,赶紧去扶着张博士。

当张博士抬起头时,只见他苍老的脸上早已老泪纵横,他哽咽着说道:“你父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成为心理猎人小组的成员!”

“什么!”身为孤儿的程浩然,完全无法接受所谓的“父母”一词!

张博士颤颤巍巍的取出了一份资料,递到了程浩然的手中。当他紧咬着牙关,以一种说不出的复杂心情看完了资料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问道:“我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成为孤儿的?”

说罢,他颤抖的双手已经将资料捏得皱皱巴巴。

“是的,他们牺牲的那一天,就是你一周岁生日的时候。也是原本第一届心理猎人小组成立之初,可是没到一个月,就解散了,因为核心的两名成员被暗杀了。”张博士沉痛地说道。

“我加入!”程浩然紧握着拳头“那白可和秦子谦……”

“他们将会是你最称心的搭档,只不过。”

“只不过?”

“这次大赛你们未分胜负,实力也有待提升,如果直接让你们出任务,基本也是凶多吉少。我已经不再是心理协会的会长,但是你们的事情,我会做安排。”张博士语重心长地说道。

“都听你的。”程浩然知道张博士没必要捏造这些资料来骗他,即便他从不知道生身父母是谁,但是从今天开始,他的人生有了更为准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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