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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教授的原罪

刑警队长赵志国一向都很关注大毒枭冯国峰的动态,至于其不成器的败家子冯波,他并没有投入过多的精力跟进——据可靠的线报,冯波所涉及的原罪,甚至都不够判个3、5年的,而且冯国峰随时都可以找替死鬼顶罪,所以跟踪和逮捕这小毛头的意义不大,还会打草惊蛇。

但是程浩然和他提到了职业杀手,倒也让他想起三年前的那名枪手,虽然不一定是同个人,但是作为刑警的职责,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能让杀手逍遥法外。于是赵志国调取了诸多机密档案和资料,也协调了各部门之间的工作,可是结果竟然是:“查无此人。”

这个情况既是正常,也不正常——按照冯国峰这只老狐狸的精明算计,走私贩毒都能被他巧妙掩盖,那么隐藏一个人的身份也不算天大的难事;不正常的是,警方不至于一点资料都没有才对。可事实就是如此。

在得知了这个结果并且赵志国交代不要轻举妄动之后,程浩然将这个消息告知了白可和秦子谦,而且即使现在有了蛛丝马迹的线索和头绪,也毫无作用,事情也只能点到为止。

白可着实没有想好怎么面对林薇的母亲,所以她将那份保险单匿名给这孤寡的单身母亲邮寄了过去。

在偌大的学术研究室中,白可心不在焉的翻阅着荣格的《无意识心理学研究》,她的思绪很混乱——如果这是一桩蓄意谋杀,为什么林薇能如此淡定?既然林薇能预料到的话,作为一名受伤者为什么不事先报警,而是交代后事?

“如果林薇能操纵一个那么大的棋局,她完全可以不用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也可以骗得了保险金,可是为什么她……”白可尽可能的理清着思绪,她双肘撑在桌面上,摘下了看书时才戴的黑框眼镜,用手掌轻捂着疲惫的眼睛。

“可可,林薇的事情,校方也出于人道关怀给予她母亲一些补助了,而且还是我为她申请的。”罗教授幽幽地出现在了学术研究室中。

也许是太专注思考了,白可忽略了开门声,可是罗教授的语气中非但没有一丁点儿的悼念之意,反而还有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畅快感,这让白可感到尤为反感——即便是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情人死了多少也应有那么几分悲伤才是正常的人性。

白可朝着罗教授这个虚伪的男人望去,那长期满脸堆笑的脸上留下了不协调的皱痕,那假仁假义的陈述之下,他的眼角竟然是上扬的,可见他的内心对此事可以说是拍掌叫好的。如此一来,白可甚至怀疑凶手是不是和这个罗教授有关。

“别这样看着我啊,可可。现在研究室里就剩咱们两人了,往后还得精诚合作,深入探讨哲学才是。人生苦短,需及时行乐呐。”罗教授双手背到了身后,步伐轻松地走到了他自己的座位,淡然地坐了下去。

“虽然你是我的导师,但是抱歉,我没有责任和义务要讨好你。而且我希望你自己也搞清楚,学校不是你这种人就能够只手遮天的。”白可忿忿地站了起来,毫不客气的谴责道。

“你!你信不信我让你拿不到博士学位?”罗教授也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历来没有哪个学生是不怕这一套的,毕竟一路学习过来,用心理学的话来说叫作“沉没成本”,花费了那么多年在学业上,如果在最后的时刻功亏一篑,相信没几个人会做出那么愚蠢的选择,这也是罗教授那么多年来顺风顺水的原因之一,他很清楚学生的想法和诉求。

“哦?不好意思,博士学位我并不稀罕。读博的目的是想充实自己,并且在心理学的领域进行深造,但是目前看来,跟着你这样的导师,只会让自己的三观尽毁。”

白可狠狠地将一本《客体关系理论》的书往桌上一拍,把有恃无恐的罗教授吓了一跳。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在她从罗教授的旁边走过时,她很凌厉地提醒了一句:“林薇的事如果和你有关,我一定能让真相浮出水面。走着瞧,心理学教授大人。”

“嘭”的一声学术研究室的门被重重关上,罗教授前一刻还在琢磨白可话里的意思,后一刻又被这响声吓了一跳,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他赶紧取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人的号码。

“冯少,是我,老罗。林薇的事情我欠你一个人情。关于除掉程浩然的计划,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他踏入了这个局,定将万劫不复,就算命还留着,也会身败名裂而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电话的对面不作声,但能听得出对方有在听,只不过冯波自然也不想留下电话录音这一类的证据,所以都由罗教授自己说着。

“但是还有个事,”罗教授顿了顿之后严肃地提道,“白可这个学生你知道的,她现在似乎嗅到了什么,已经开始在追查了。我担心这样下去会……”

“这个不用你瞎操心,我来处理就好。”冯波在白可的事情上,还真是一点儿都沉不住气,他生怕这个阴险狡猾的罗教授把白可给伤害了,所以他必须得明确指示才行。

罗教授万万没想到冯少会因为白可的事情而发话,他连忙在电话里答应着,毕竟现在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听从吩咐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挂了电话之后,他惴惴不安的在学术研究室内来回踱着步子,目前为止他亲手杀害的两名女大学生,亏得冯少帮他解决了尸体的事情,警方到目前为止还没找到有价值线索。不过他相信自己同样做得天衣无缝,应该是能合理栽赃嫁祸给一些不法之徒的——毕竟他从一年前就已经开始物色受害者了,不论是从对方的家境、社会背景等等,还是对方的性格,他有着一份厚厚的档案,里面有着许多女生的综合信息。

唯独林薇这事情不是他亲手策划的,而且他为了给出不在场证明,这桩事故他委托给了冯少,只不过那大少爷似乎没什么高智商的犯罪基因,只不过是找了个替死鬼顶罪而已。

既然他前两次犯罪都没被抓到,那么他觉得也是时候要收拾一下他的妻子了——那是一笔他几辈子都挣不到的财产。如果再连同程浩然一并铲除了,要成为亿万富翁也就是唾手可得的事情了,只不过要处理他那年老色衰的妻子,要比有刑警保护的程浩然简单得多。

于是他准备去找那个女人,像这样的事情还是需要最信得过的人帮忙才行。

白可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走着,这个时候不论是找善于倾听的秦子谦,还是找鬼点子多的程浩然,她都觉得无法释放内心的疲惫。

她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恰巧半小时后是她常去的健身房要开展瑜伽课的时段,她脸上终于浮出了一些笑意,便匆匆赶到校门口拦车去了。

一路的顺畅使得白可能够及时赶上了瑜伽课,在那么寒冷的冬天,瑜伽课堂内几乎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女人,不过这里还是有暖气供应的,不但没有寒冷的感觉,反而还有着热火朝天的景象,也许当代女性越来越注重身材和心灵的锻炼和保养了。

白可依旧是习惯性地挑了一个不怎么起眼的角落,跟着最前面的教练做动作,也许是太久没锻炼的原因,在几个高难度动作上她还是稍感吃力的,不过全场也就那么几个人能办到。

当这些追求身材完美、内心宁静或者打发时间的的女人们完成课程时,她们互相讨论着心得体会,其中有贵妇、有学生、有的只是为了要身材诱人。大概十分钟之后,她们都非常满意的三五成群离开了瑜伽室。

唯独白可依旧坐在空荡荡的瑜伽室内思考着,她努力地将近期的案件梳理着,七日祭的凶手犹如定时炸弹一般,疯狂却暗藏规律;现在林薇的死又牵出了冯氏集团背后藏匿的杀手,这又是一个偌大的谜团。

这些线索就如同彩色的毛线混成了一团毛线球一般,色彩斑斓,既可看作整体,又可独立作为个体。

就在白可专注思考的时候,一阵甜美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在镜子跟前,那名有着魔鬼身材的教练,正用手机直播着,然后娇滴滴的在屏幕前求赞和礼物,俨然和刚才上课时候那个底气十足喊着律动口号的教练判若两人。

这教练白可认识——她的名字叫许若华。毕竟白可也是瑜伽班的老学员了,教练也是许若华一直没换过,只不过她们两人一直也没怎么沟通过,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方式和交友空间。

就在许若华声情并茂的在做直播时,她的手机老是不停地来电,她尽量控制住了那厌恶的神情,并且要给出甜美的面庞,才能配得上那魔鬼的身材。

每当白可遇到极难理清的问题时,她都会停下思考的脚步,慢慢地去观察旁边的人,灵感也许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蹦出来。

当这个许教练兼主播被那电话烦扰得开始焦虑起来的时候,她脸色开始变得难看,即使是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她心底的恐惧和烦躁,这些细节白可从对方的眉头上看得清清楚楚。

许若华草草地跟直播的观众道了个别,匆匆地收拾了一下便径直朝着换衣间里钻了进去,白可觉得不太对劲,起身紧随其后。

在暖洋洋的换衣间里,宽敞却显得冷清,这个时候里面已经几乎没什么人了,除了许若华和白可。

“我让你别再找我了,在没签好分手合同之前,你就别再联系我了好吗?”只听许若华压低声音说着,她的声音中略带颤抖。

白可站在长排换衣柜的拐角处,只能勉强听见许若华说的话,而电话里的声音完全听不见。她其实并不是那么八卦的女人,但是她从许若华那过于矛盾的神情上,看出了和林薇相似的表情,所以她才这样跟着。

对话的内容并不多,通话很快也结束了,白可趁着许若华啜泣的时候悄然的换好了服装,提前到了大厦外等候着。

不出她所料,许若华穿着漂亮的冬装裙风风火火地走了出来,她的目光中闪烁着迷茫,手里捏着能随时直播的手机。

白可在许若华的路径上故意突然走了出去,两个女人重重的相撞了一下,许若华的昂贵挎包和手机都掉到了地上,挎包中的一些化妆品都散落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连忙道歉的白可一面帮忙捡起那些化妆品,然后捡起了许若华的手机。她没猜错——由于时刻处于随时直播的状态,手机并没有上屏幕锁。她以最快的速度划开了通讯录上的最新来电,却发现那个号码显示的是陌生人。

本想多看一眼,但是许若华已经一把从白可的手中夺回了手机,不过幸好白可及时按了一个返回键。

许若华瞪了白可一眼,又翻转检查一番手机,见着没什么损伤,她才松了口气,然后把那骤然出现的戾气收敛了回去,重新打量眼前的这名“学员”。

“啊,许教练不好意思,我叫白可。都怪我没注意。”白可在还手机回去的时候,她瞥到了那行电话号码的最后几位数:6-5-8-0。

许若华才注意到原来眼前这个女人就是白可,刚开始瑜伽班开班时,白可就是最早的成员了,而且白可的名声瑜伽班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每一次都会至少有两名男性追求者等在外面表白,方式各异。

“是可可呀,没事没事。都怪我走得太急了。”许若华的语气与刚才那凶悍的眼神有着明显的转变,同时她略显焦虑的从名牌挎包中取出了一盒女士香烟,娴熟的点起了火,深吸一口之后才逐渐淡定了下来。

“都收好了,那我先走了。”白可将收拾起来的散落物品递给了许若华,然后转身离去。

“哎,可可稍等一下,你怎么回去?”许若华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懊恼,她自己也有点痛恨自己那阴晴不定的态度,可那又能怎么办?

“我在前面车站等公车。”白可回头微笑着说道。

“要不我送你吧!我有车。这鬼天气又降温了,外面特别冷,把你的脸蛋冻坏了可不好。”许若华示好地说道,顺便低调炫耀一下她的车。

“嗯,好吧。才出来一会儿我感觉脸真的都冻僵了呢。”白可努嘴笑道,她随着许若华去停车场里取车——宝蓝色的宝马M2双门轿跑。

在途中的时候,白可开启并尝试引导话题,这一点上,应该是精通精神分析的程浩然最适合,但是现在这样的状况只能靠她自己了。

“你是自己一个人住么?”白可的语气很平和,一点查户口的意思都没有,但也不像纯粹的寒暄那样无聊。

“对。哪里像你,总有那么多男人追求,估计选择的空间很大吧?”许若华娴熟的掌着方向盘,略带调侃地问道。

“哪有那么多选择的空间,女人还是要靠自己。”白可故意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并且用余光观察驾驶座上的许若华。

许若华并没有遮遮掩掩的,她苦笑着应道:“就是该靠自己。”

“那你有男朋友了吗?”白可这个问题原本很普通,但这是测试许若华是否真实的一个问题,因为在换衣间的时候她清楚地听到“分手协议”。

“没!没有男朋友!”许若华触电似的强调着,目光完全不敢往白可那边移,生怕被发现什么一样。

白可总觉得刚才那组电话号码的尾数好像见过,于是取出手机输入6-5-8-0,结果跃上屏幕的名字备注居然是——老色狼罗刚。

虽然一个尾数不能代表完整的电话号码,但这让白可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初这个罗教授确实也来过瑜伽班,说是要给朋友物色一下合适的瑜伽班,白可自然也就不好拒绝。

车上莫名的沉默了一阵。

“对了,幸好你今天还来参加最后一节课了,我可能要出国旅行一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记得你有好一段时间没来了吧,今天还真是够巧的!”许若华主动说道,她觉得确实是挺有缘分的。

“嗯,真够巧的。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你要去哪里旅行?”白可好奇地问道。

“还没想好,热带、亚热带的地方都可以吧,总之要赶紧出国。”许若华又控制不住她的焦虑了。

白可瞧见她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不时张开、又紧握、再张开,不断反复着。她的肢体语言怎么看都不像是“去旅行”,而更像是“要逃亡”。

于是白可悄悄地把自己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之后,开启了定位功能,然后藏在了副驾驶座的底下。万一出什么状况了,她随时能追踪到许若华的位置;如果没出什么状况,她只要轻描淡写地说手机落在车上,之后再取回就好。

由于白可临时说有急事,便中途下车了。

许若华便心神不宁地朝着自己租房的方向驾驶着,她所住的地方位于城市边缘,每天来回都很不方便。

就在她快抵达那个老旧小区的门口时,转角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了一名老头,许若华猛踩刹车,再一打方向盘,可还是听到了“呯”的一声,她内心暗暗喊道:“完了,太倒霉了,肯定是一个碰瓷的!”

即便如此,她内心咒骂着,却不得不下车查看一下那老头的情况。

当车门推开的时候,一阵寒气灌了进来,她穿得并不算很厚,而且气温似乎在玩蹦极似的,最近没命的下降。

她紧咬着牙关以控制那打颤的牙齿,发现那个脏兮兮的老头正坐在地上揉着膝盖——那老头戴着一顶老旧的毛线圆帽,半白的头发垂过了眼帘,脸上甚至还有长短不一的邋遢胡须。

许若华暗自叫苦,这不摆明了就是一个碰瓷的老头吗?但是她并不想和警察打交道。

“大爷,您没事吧?”许若华又开始焦虑了起来,她匆忙转身从车内取出了女士香烟,点上了之后深吸了一口,望了望那灰暗的天空,然后试图把那怨气一同吐出去。

老头闷不作声,既不说有事,也不说没事,这让许若华无比难受。

“大爷要不这样吧,您想要多少钱,直接开个价。”许若华只好自认倒霉,要不是那个男人的来电弄得她心神不宁的,她也不至于会被这样低级的行为给碰瓷了。

“姑娘……”老头的声音并不显老,但是许若华也没那心情多想,她只是定定地注视着老头,听着他要如何狮子大开口,如果真的超出她的心理预算,她可就准备换一副面庞来对待这老头了。

“姑娘我不用你赔钱。你走吧。”老头颤颤巍巍地说道,看起来怪可怜的。

许若华心里一颤,一种惭愧感形成了一只无形的手掌,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似的。她更加焦虑了,在又一次深吸一口香烟之后,她将烟头扔到了薄薄的雪地上,连忙上去搀扶这个大爷——说不准真的是她无心刮擦到了这大爷。

“姑娘有烦心的事吧,刚才大老远就见你视线都不朝前方看,这样很危险呐。”老头好心地提醒道。

许若华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只能尴尬地苦笑着,如果老头这会儿要她赔钱,她估计自己也是心服口服的掏钱了。

可是老头依旧不提钱,他只是神神秘秘地说了句:“你的身上有怨气,而且背后有两个女人的冤魂在跟着你。”

“别、别胡说!”本想厉声喝止老头说话,可许若华气才提到一半就泄气了,她脸色变得铁青。

老头脸上浮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而且他那沧桑的皱纹也是最好的掩饰。他接着说道:“这事情不是不能化解,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定能逢凶化吉,最关键是,警察不会找上门。”

前面的那套话术是骗不了许若华的,可是说到警察找上门的时候,她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不禁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老头,然后很不友善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要让我跟你买法器吗?还是要做法事?我可不信这些!”

“不,我不要钱。”老头的话语同样很坚决,看样子他好像真的不是为了钱而来,这偶遇也和碰瓷无关。

“那……”许若华感到迷惑,这年头还真会有那么厉害的人?而且不图钱财?简直难以置信!

“这项链上有七七四十九颗珍珠,每一颗都是经过开光的,可以洗刷你身上的罪孽,但是你至少要戴着它一个月。”老头将这危言耸听的话语用淡然的语气说道。

许若华眉头紧锁,她不耐烦地说道:“你这不明摆着要钱么?还七七四十九颗珍珠?你就不能直爽的报价吗?”

说罢,她又开始焦虑了,想抽一口烟,可是她手上并没有烟。

“姑娘,我说了不要钱,你咋就那么轴呢?这项链是我送你的,就当送给有缘人了,希望能帮助你躲过这一劫。”老头说完,取出了一串还挺漂亮的珍珠,递给了许若华。

许若华目瞪口呆地盯着这个老头,心想自己刮擦了人家,人家还免费帮她化解劫数,这未免显得她自己的心眼过小了。

可是在这一点上,她确实有心结——本来那个男人只是和她说想玩一些刺激点的游戏,让她扮孕妇去骗几个女大学生到郊区,然后……

但后来她从新闻里发现,被她诱骗的那两名女大学生居然失联了,她本以为那个男人能很容易搞定这样的事情,可是没想到弄得那么大,所以她必须要和这男人分手,不过在此之前,她也得把她的青春费要回来——分手协议已经放在车后座上,这份合同只要对方签了字,那可就价值百万了。

“姑娘、姑娘,在想啥呢?”老头唤着发呆的许若华,干脆将珍珠项链放到了她的手上。

珍珠的质量并不重,但四十多颗串成项链,倒也是颇具质感的,当许若华回过神的时候,老头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了,留下的只有背影。

“大爷,谢谢您!”许若华感激涕零地喊道,她赶紧把珍珠项链戴了起来,还别说,和她这一身衣服还挺般配。

老头回过了身子,朝着许若华作了个揖,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他摊开了手掌,几只萤火虫从掌心飞了出来。

这让许若华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她甚至说不出自己是曾几何时还是有梦想、有良心的女人,自从遇到了那个男人之后,她染上了烟瘾,并且拜金,甚至私生活糜烂。她悔恨地捏着胸前的珍珠项链,觉得只是一份分手协议,远远不够弥补她所失去的东西——如果女大学生失联案真相浮出水面,那么她也难逃法网的制裁,所以她必须得抓紧时间出国了。

只不过很多财产变卖起来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否则她早就逃了,现在的她天天备受煎熬,只期望每天醒来的时候,眼前不要出现警察,或者是那两名善良的女大学生索命的冤魂。

许若华匆匆回到了住处之后,还来不及更换衣物,就赶紧开启了笔记本电脑。

当洛杉矶的单程机票订下了之后,她才稍微舒缓了一口气。每日受着精神的折磨,她已经心力憔悴,对于她来说其实已经等不及了,行李早就准备齐全,随时等待出发。而现在她只能喝杯热咖啡来勉强缓解一下精神的疲惫。

只不过先前她答应了那个男人要等他,他说会和她一起出国,过幸福的二人世界,但是这样的鬼话,也就只有当时的她才会相信,现在她似乎已经看透了什么,所以不想再等下去了。

就在前几天,那个男人还给了许若华十万元,并且还深情的和她说让她再等几天,他要和过去做个了断,甚至包括签字离婚,分得财产之后,再按照和她的分手协议来赔偿她一笔巨款作为精神损失费、青春补偿费、娱乐服务费之类的,总之是巨款就对了。

第二杯咖啡喝完之后,她顺手拿起了手机看起了新闻,虽然上面会掺杂着真真假假的消息,但她只关注她想了解的内容。她一只手上夹着刚刚点燃的香烟。

让那个男人离婚,对于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因为她清楚——那个男人真正的小三是一个叫林薇的女学生,而且那婊子求财的手腕比她要厉害得多了,况且还能把这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

一想到这里,她不免又有点嫉妒又生气,她真不知道这个男人还藏了多少个女人,但是无所谓了,只要经济上能弥补损失,又有什么是不能商量的呢?

于是她在手机上点开了奢侈的购物网,又研究起了貂皮和钻石方面的广告起来,那是深受女士喜爱的两样东西。可她只能通过自己的手段来“挣钱”。

许若华看中了一些耳环,它们和她颈上的这条珍珠项链很般配,就在她准备点确定购买时,手机热点弹出了新闻,原本她对这些所谓的热点新闻毫无兴致的,此时她却鬼使神差地多点了一下。

这一点倒让她全身一个激灵——这新闻算是一则讣告了,说是一名女大学生惨死于车祸,肇事司机非但不报警和抢救,竟然还抛尸于城市运河中。

许若华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和她没什么关系。但是她目光看到新闻最下方的时候,发现死者的名字居然是林薇!

“林薇?”她眼里泛起了兴奋的光,她唯一比这女人低的就是学历,但不论从身材样貌,她都自认为不会输给林薇的。

她揉了揉眼睛,又端着手机重复看了好几遍这则新闻,然后赶紧用电脑搜索这个案件的报告,这才确信,她刚刚所看到的都是事实。“可怜的林薇,这场戏才刚刚开始,你就不在了,可真够惨的。哦,还有罗刚这个家伙,老天还真会和他开玩笑。”

许若华自言自语着,脸上露出了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意,一种胜利者的笑。她赶紧从电脑上打印了一份这则新闻出来,没有什么能比直接把这新闻塞到罗刚手里更刺激的了,她很想看看对方会浮现出什么样的表情?

“或许我该直接把这新闻邮寄过去,和他开个玩笑。”一想到这个,许若华不由得快要大笑了起来。可是,突然一个想法跃入到了她的脑里,让她再也笑不出来了。林薇死了,罗刚就没有强烈的离婚意愿了,要真这样的话,他开出的条件可能都会改变,那么她的处境就不容乐观了。她不但很难得到更多的财产,也许到了最后她什么也得不到,甚至锒铛入狱。

现在,她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让罗刚得知林薇死讯之前,跟他签好分手协议,这是她最后的一点希望,否则就靠变卖财产和罗刚给的这点钱,根本不够她在国外挥霍。

许若华知道罗刚是个老古板,虽然还是什么心理学教授,但生活上却一塌糊涂,也正因为这样罗刚对作为网红的她颇感兴趣。

本来她不想接罗刚的电话,现在只好放下架子回拨过去了。

“喂?亲爱的你找我吗?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忙……”许若华的语气很生硬,但也算给出了个解释。

“没事,你在哪里?”

“我在家。怎么了?”

“电话里不方便说,我们老地方见吧。”对方语气低沉,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要商量。

“嗯,好吧。”

电话挂断之后,许若华从罗刚的口气中揣摩着什么,虽然有些许不安,但一想到巨额的补偿费,便将一切都抛之脑后了。她立即往挎包里装好分手协议的文件,披上外套,抓过汽车钥匙,奔向屋外的电梯。

这辆洋气的轿跑正开往极其偏远的山腰别墅路上,她有点兴奋,又有点忐忑。她庆幸自己还算聪明,及时意识到事情的变化,同时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和罗刚解释这段时间的冷漠,不过没关系,她取出了一支口红,一边开车一边抹着。

三个多小时之后,她从蜿蜒的山腰上开入了一个产业区中,这个产业区很冷门,其实是罗刚以林薇的名字买下的一栋老旧别墅,方圆十里也就这一栋没人住的房子,她暗自庆幸还是自己比较聪明现实。

停好了车之后,她向老旧不堪的别墅走去,心中不免还是会生起妒火——天知道这对狗男女在这里私会了多少回?

一阵凛冽的寒风袭来,冻得她浑身发抖,入冬的产业区不会有工人游荡,老旧别墅的门只不过是正常关着的。她有这地方的钥匙——说实话,她很不想进去,但是每次和罗刚私会,他选择的却总是这个地方,毕竟这里偏僻安静,基本不会被旁人发现。

屋里相对比外面要暖和一点,罗刚此刻并没赶到,于是许若华索性找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木椅坐了上去,这张椅子上甚至有过他们两人缠绵的回忆。

在等罗刚过来的时间里,许若华点燃了一根香烟,但愿罗刚能早点赶来,尽快把分手协议签好。香烟没一会儿就燃到了尽头,她拿起了烟盒,这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怎么在过来的路上没想起来买一包呢?”许若华暗暗抱怨,她又打开挎包看了看,希望能找出滑落在包里的香烟,只要一支就好。可是,什么也没找到。

许若华又开始焦虑起来了,她的手掌不停在大腿上擦动着,快要按捺不住心里的焦躁了,全身都感觉有虫子要钻出来似的难受,她只好起身来回踱步。

一想到在签分手协议之前,罗刚可能会得知林薇的死讯,那么协议的条件可能会重新商量,她就再也坐不下去了。

禁不住想抽支烟,就算是罗刚抽的那种厚重男士烟也可以,但是连这个也没有。

门的附近,挂了一件罗刚的旧外套,这也许是他哪一次和林薇来这里云雨之后落下的。她翻开了口袋,还是没有烟。然而在内侧的口袋中,装着罗刚的鳄鱼皮夹。这个泰国货,罗刚一直都是随身携带的。

她打开皮夹细细地翻查了起来,皮夹子里,并没有什么异常,装的都是像信用卡和钱等一些平常的东西。她又仔细地看了看,罗刚居然还留着他们两人游玩时的相片。

可许若华抽出相片时,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在相片上她那张美丽的脸蛋,居然被罗刚用水笔画了一嘴吸血鬼才有的尖牙,那双迷人的大眼睛也被两个大大的“¥”符号盖住。

她震惊之余,尽量控制着情绪去端详这张相片,试图想了解这个男人的思维。他一定很轻视自己,她想。罗刚多数时候还算是一个温文尔雅不失风趣的成熟男人,平时就连大声说话都不会,可他居然把她画成了这样!

看来他还真是个狡猾的家伙,许若华如梦方醒。而在鳄鱼皮夹中,她又发现了另一张相片……

那是林薇的相片,看起来应该是近照,光彩动人,甚至为了保护好这张相片,还覆了一层塑料膜,以防弯曲折损或者划到。

看到这些,许若华简直愤怒到了极点,同样不是妻子的角色,凭什么林薇就能有这样的待遇?她拿起了火机,把自己那张被画得不成人样的相片点着了。

接着,她从自己的挎包中取出了打印出来的那份关于林薇死讯的讣告,把它放进了罗刚的鳄鱼皮夹里。她放得相当具有技巧性:用讣告纸张包着这该死女人的相片——虽然她已经死了,然后再用两张一百元钞票把相片夹在中间,接着将这些一起塞放回装钞票的夹层。

只要罗刚一打开钱包用大钞,就肯定能看到。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动作迅速地把鳄鱼皮夹放回了原处。

受人尊重的罗教授意气风发的走了进来,他穿着羊毛格子衫,一件灰色夹克,就算是一把年龄了看起来倒也精神焕发的。

许若华强压着妒火,心想反正林薇已经死了,只要她能签好分手协议,在去洛杉矶之前把钱拿到就好,即便这个姓罗的一时半会拿不出这些钱,有了协议,她日后也可以委托律师回来和这有头有脸的家伙交涉,总不会担心他“赖账”。

“没想到你会第一次比我早到,以前都是我等你的。”罗教授笑眯眯地说道,语气依旧是那么的暧昧。

“那么匆忙的叫我来要干什么?”许若华有点焦虑,她想赶紧签好分手协议就直接走人,但是又不能过于明显,所以只能先问对方的目的了。

“既然你都帮我诱拐了两次女人,多一次也无所谓了吧?”罗教授刚才还意气风发的光鲜样貌,此刻却显得阴邪狰狞。

许若华一怔,她就知道这姓罗的专门叫她过来,准没好事,她哆嗦着说道:“之前的那两个女生都遇害了吧?都是你下的毒手?”

罗教授双手狠狠的一下掐到了她的脖子上,她一个猝不及防,就跌坐到了满是灰尘的地上。不过这男人似乎并不是真的想杀人,他只是象征性的用力量在威胁对方的心理。

他松开了双手之后,许若华由于喘气时吸入了一些呛人的灰尘,她吃力的咳着嗽,眼泪都流了出来。

“如果你再帮我这一次,分手协议上我再追加一百万。”罗教授轻描淡写地说道,他对付不同的人,脸上随时都可以更换应景的表情。

“再追加两百万我都不做!你知道我最近有多煎熬吗?我现在可是杀人犯的帮凶了!”许若华歇斯底里地怒喝着,她不明白自己的人生轨迹怎么突然就断了。

“三百万!”罗教授比出了三根手指,然后将许若华扶了起来,搂住了她。

如果这男人并不是那么恶毒的话,也许许若华还是觉得他的怀抱挺温暖的,只不过现实是冰冷的。

看见了许若华啜泣却尽量保持沉默的样子,罗教授觉得这个女人为了钱,应该是默许了,毕竟他们是在一条船上的人,现如今也就只有她能协助他再次作案了。

“这次又要害谁?她的命居然那么值钱?”许若华的声音略带颤抖。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这女人知道的太多了,可能会威胁到我们两人,所以为了我们的安全,让她消失总归是好的。”罗教授撑起了双臂,搭在许若华的肩膀上,一脸严肃地说道。他的表现可谓是一反常态。

许若华的身子在颤抖着,她被梦魇折磨了很多天了,如今三百万的交易,又会让她的噩梦持续多久?她并不清楚。

“这次可能会有点难度,要下手的目标叫白可,是……”罗教授话音未落。

“什么?是白可!”许若华惊呼道,今天白可才坐过她的车,然后就要成为下一个诅咒她的冤魂,这简直就是孽缘!

“哦?你认识她?那就好办多了,这样应该容易得手了吧,就像前两次一样。”罗教授觉得事情竟然出奇的顺利,只要按照他所谋划的进行着,仕途和名利都可以保住,只不过林薇的死确实也是他的一大遗憾,其实也就林薇的乖巧能让他怦然心动,只可惜那女人太俗气了,非要向他索要巨款。

“先把这份分手协议签了,我答应最后帮你一次。”许若华尽量争取着,她试图以谈判的口吻说道,可是底气不足,但她还是从挎包里拿出了协议和笔,一起递给了罗教授。

罗教授出奇的爽快,在一式两份的协议上签了字,毕竟只要除掉白可,他的收益远比这协议上要大得多,因为这个交代可是冯波的父亲——冯国峰下的指令。况且这个大总裁开出的价格超乎想象,而动机仅仅是不希望他儿子被这女人迷倒而已。

“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用和平的方式解决了,或者你应该不介意我搭你的便车回去吧?气象台预计几个小时后会有一场暴雪,而我现在得先到附近见一个人,所以希望你能等我一下。”罗教授提议道。

“我可不想因为你要搭便车,而导致我得在这里待上一夜。”许若华眉头微蹙的抗议,这间老旧的别墅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来过,她厌恶这一切,包括她自己。

“我的车油不够了,只能见那个人以后就返回来搭你的便车,放心,不过夜。我们已经结束了。”罗教授瞄了这女人一眼,若不是还需要利用她,他还真想优先除掉这个贪财的女人,不过也没关系了,他完全有把握在这女人出国之前就让她消失。

还没等许若华同意,他就已经推开门出去了,在离开之前他留下最后一句:“如果你不等我回来,我若遇到了什么危险而离不开的话,你的协议也就作废了。”

许若华紧咬着下唇,她不喜欢这样被人左右,但又无可奈何。罗教授的身影刚从门口的消逝,她就有点后悔——想驱车赶路回去了。

然而此时她也只能待在原地干等,灌进屋子的冷风“嘶嘶”的哀嚎着,这令她感到恐惧和焦虑,她急需一支香烟。

香烟会放在什么地方呢?她脑子转了起来,开始上上下下打量起整个房间。突然,她的眼前一亮,目光落在了一张写字台上,这应该是最有可能的地方了。

打开写字台最上层的抽屉,她找到了一支手电筒、蜡烛和火柴,但就是没有香烟。下一个抽屉里放的全是说明书,上面介绍的全是像如何关闭燃气阀、如何点燃煤油灯、如何关掉水管总闸等一类的问题。

她把这些说明书推到一旁,试图拉开第三个抽屉。在这只抽屉里,放了一个金属保险箱,箱子上着锁。找到这里,她已经不再奢望能找出什么香烟了。不过,有了鳄鱼皮夹的前车之鉴,她决定把这个保险箱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感兴趣的真相。

于是许若华研究了一下箱子上的锁,这种锁结构并不复杂,只要用适当的工具,想要打开也不是什么难事。罗教授看到之后,肯定会知道是她干的,但这似乎并不重要。就算他知道,又能怎么样?都是一条贼船上的人,难道贼喊捉贼吗?

她急匆匆地进了厨房,拿了一把小刀出来,她握着刀柄,将刀尖塞进钥匙孔,然后上下左右的旋转扭动着,扭了几圈过后,只听细小的“咔擦”声,这个低廉的锁头便打开了。

许若华掀开箱盖,不出所料,低廉的保险箱内不太可能放着巨额现金,但是存放着一沓信封。她随手捡起一封信,从中抽出信来浏览了一下。

这些无疑就是没多大作用的保单、生活资料、股票等等,在她百无聊赖的准备合上箱盖的时候,却注意到了箱底一封较为崭新的信封。

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她弯腰抓过了那封信,取出了里面的纸张——这是一份遗嘱,是罗教授太太的遗嘱,上面清清楚楚的声明了她死后所有财产都归罗教授。

许若华很清楚罗太太的身世——这女人是一名隐形富豪,虽然性格脾气嚣张跋扈,但是对外却无比低调,据说她的身家可是上亿的。

一想到这里,许若华感到一阵眩晕,她没有再继续往下看。极度的愤怒和怀疑,让她双手不禁地发抖,几乎握不住那份遗嘱。她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一些之后,把遗嘱按原样装了回去,然后把一切都恢复成原样。

现在的事实再清楚不过,罗教授向她隐瞒了更大的阴谋,以及阴谋之后的巨大利益。原本她还觉得自己是狮子大开口而心有愧疚,可是现在她自己不过也是一枚棋子而起,豁出了所有得到的却只有那么一点钱和无尽的逃亡!

“如果真是这样,我不介意去参加他的葬礼,有的人有钱也许没命享。”许若华目露凶光地嘀咕道。

罗教授的确该死!他已经玷污并且杀害了两名女大学生,现在又接着利用许若华去欺骗白可,甚至还要策划杀掉他的发妻。许若华真觉得这个斯斯文文的男人阴险毒辣。

他这样对许若华和其他的女人,就算是死也是罪有应得!相比罗教授阴谋得逞能获得上亿的遗产,许若华觉得那份协议上的钱已经无关紧要了——人性总归如此,大家只会关注自己损失的,而不会在意自己得到的。

今天在这荒郊野外的老别墅里,倒也是一次不错的行凶机会,如果错过了这一次,很可能就夜长梦多了,毕竟罗教授是一只老狐狸,她不能保证自己稳操胜券。

许若华尽可能地合计着,要让一切看起来不过就是一场意外而已,她取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罗教授说去去就回,估计不会太久。

应该还有些时间,她可以仔细思考一下,从看过的犯罪小说里找出那么点合理的杀人方式,也许能用一下。可是不抽烟的话,她怎么静得下心来琢磨?

她很焦虑,脑里一片空白,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怎么阅读过书了,更别提用什么高端复杂的方式去谋杀一个人。

许若华不经意间看到地下室的门,她记得每次罗教授离开之前,都会去地下室把所有该关闭的设备给关闭了,今天肯定也是如此。

一想到这里,她有了些灵感,随即走向了地下室,并打开了灯。梯子没有扶手,一道石阶直通底部。罗教授对这老房子可谓是轻车熟路,即便不开灯,数着台阶也能走下去。也许可以在灯泡上动个手脚,那样的话他就得去换灯泡。

随着一步一步的思考,新的主意冒了出来:珍珠项链!

她暗自感慨,果然这项链有妙用!她早该想到这个的。在心里嘀咕了一下之后,她取下了项链,在灯光下,每一颗珍珠都熠熠生辉。她切断了穿珠的线,手里攥着散开的珠子,走回石梯,一股脑把珠子全撒在第一个石阶上后,她踮起了脚尖伸手取下头顶的灯泡。用力晃荡了许久之后,捏在手里的灯泡的灯丝终于断了。

她似乎有点不放心,担忧即便如此也无法让罗教授毙命。灯泡安回到了头上,就在这时候她拿定了主意——决定在必要的时候在罗教授的头上多加几个致命伤口,然后再捡回珍珠,取走分手协议书即可,貌似这样不会留下多少证据。

即便警方查出什么,她那时候早就到洛杉矶了。

可是罗教授还有一只手电筒!想到这个,她走回到了书桌前,从抽屉里把它拿了出来,抠出电池泡到了盐水里,做完了手脚之后,她擦干水装进了电筒,然后按照原样摆了回去。

罗教授视力并不是那么好,应该不会看得那么仔细,就算有蜡烛,他也很难注意到地上的珠子。

许若华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应该没什么疏漏了。这时候她的烟瘾又来了,可是没有香烟已经是事实。虽然她的布置并没花费多少体力,但是在精神上的消耗却极大,她进了卧室,准备休息一下。

床上只有一张垫子,什么也没有铺,光秃秃的,但是并不脏,看来罗教授还和别的女人一起“清理”过上面的灰尘。她打开壁橱,没有找到可以铺的东西。反正就一会儿的功夫,何必在意这些?她索性用大衣紧裹身子,径直躺了上去。

一觉醒来,外面的天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了。房间里冷极了,她的脸被冻得生疼,鼻子也好像快要失去了知觉。

她穿好大衣坐了起来,撩起床边的窗帘,几片雪花从已经结了霜的玻璃窗钻了进来。

外面的风似乎很大,窗外的树木被吹得一直摇晃着。

姓罗的去哪里了?她又看了看低电量的手机,已经五个多小时过去,天也黑透了。看到这个情况,她随口一句咒骂,觉得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不守信。

下床穿好鞋后,走出去卧室,她长出了一口气,哈出的气息瞬间成了白色的雾状。

太冷了!许若华哆嗦的点亮蜡烛,她来到了暖气阀跟前,拧了几下,发现毫无作用。她不想受冻,觉得要能喝杯暖咖啡就好了,她利索的取出电水壶,按下开关之后,才想起这个区域在夜晚是停电的,也正因为这样姓罗的才尤其热衷于这个地方,谁知道黑暗中能发生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呢?

她失望极了,恨不得干脆把屋子给点燃了,但是明显不能这样做,她愤怒地将电水壶砸到了地上,水花溅了出来,弄得她满脸都是冰水。

蜡烛很显然支持不了太久,马上她就要陷入黑暗中了,她有些恼怒,但想起了在抽屉里见到煤油灯的说明书,那意味着这里肯定有煤油灯,可是罗教授将它放到了哪里呢?

许若华端着蜡烛上上下下把老别墅都找了个遍,就剩地下室没找了。可那里太黑了,而且还有她精心布置的“谋杀陷阱”,这让她有点犹豫。

她开始考虑要不就回到车上发动汽车,但是回程的路途遥远,要在这里把汽油耗光肯定不是明智之举,想到这里,她打消了念头,只能去一趟地下室了。

在地下室的入口,她小心翼翼地探出脚,避开了第一个台阶,一格一格地数着走下梯子。终于抵达底部,烛苗微微地抖动着,她踌躇了一下,有点不太适应这样闪烁的光圈,她不由自主的竖起了衣领,也许这样能感觉更暖和点。

油灯果然放在了一个小凹室里,她取出了灯,按照先前看过的说明书查看了刻度,还好里面还有油。她用臂弯夹起油灯,腾出一只手拿住蜡烛,摸索着顺着墙角往上走。

快到梯子顶端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把油灯先放了过去,然后加倍小心的一步跨过了最后的夺命台阶。

经过这次的地下室之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计划有着严重漏洞——把珠子全放在一个台阶上,也许很难一招致命。罗教授很有可能过于熟悉地形,一下跨两步,这完全不可预测。

许若华觉得应该多撒几个台阶才对,她烟瘾又犯了,可就算是有烟恐怕也来不及抽了,罗教授可能随时会回来,她绝对不能容忍这个黑心的男人成为亿万富翁的现实,必须得抓紧时间才行。

想到这里,她急忙折回了地下室的门口,甚至连煤油灯都顾不上点。她将蜡烛放在梯子顶部的正中央,然后她蹲下身去,将那些珍珠捻了起来,装进了外套的口袋中。

她站了起来,小心的跃过了第一个台阶,一阶一阶地走下去。在选中了第四个台阶后她坐了下去,这样非常的安全,接着她从口袋里随机掏出了一些珍珠,撒在了双脚之间。

就这样撒了好几个台阶,看着自己的杰作,许若华心里一阵得意,觉得这下一定能为民除害了。

心情尤为放松的她,在准备跃回最上面的顶部时,意外发生了,她忘记将蜡烛放在了正中间,于是被她踩了一下。她本能的弯腰想去扶蜡烛时,身子却失去了平衡。

她大叫了起来,慌乱地挣扎着,想恢复原来的重心。也许事发突然,慌张的挣扎给她带来了更大的麻烦。原本可以通过扶墙把握平衡的,却因为这些惊慌的动作,导致她一个无法改变的趔趄,重重地摔在了楼梯上。

身体顺着台阶往下翻滚着,她的肋骨、肩膀,还有膝盖似乎都成了滚动的支点,一次次撞击在了冷硬的阶梯上。等滚落到底部时,她已经昏迷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恢复了知觉。她想翻身爬起来,可是疼痛已经浸透了她的全身,地面上似乎还有一些黏乎乎的血渍,但是蜡烛早就燃尽,漆黑一片的地下室里什么都看不见。

她最后的力气也只能用来哭了,眼泪才流出来就在她漂亮的脸颊上冻住了。应该是罗教授躺在这里的,可现在却换成了她!罗教授要是在此刻发现她,也不知道会趁机杀害她还是会救她,兴许自己还有利用价值,他应该不会落井下石才对,这也是许若华最后的希望。

两小时后

“病人好像睡着了,白医生。”

“嗯,这是个好兆头。”戴着黑框眼镜的医生看了一下表说道,“刚把他送过来的时候,我们抢救了好久。这家伙连心脏病犯了都不知道,他是遇到了多欢喜的事情?他身上有证件什么的吗?”

“他不是这附近的人,住的那产业区那边,因为那边的特殊管理情况,所以这时候应该是停水停电什么的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白医生问道,毕竟要联系家属来交医药费和入院手续,而且还有很多琐碎的事要处理。

“他一直喊着林薇这个名字,也许那是他的爱人。”

白医生一边在图表上做着记载,一边接着说:“他的手上没有戴结婚戒指,但是这个叫林薇的女人应该也是住在产业区那边的,我们应该尽快通知她。否则那么久了,她一定很担心。”

“恐怕是没法通知了,林薇去世了。帮他叫救护车的便利店老板,在他掉落的皮夹里看到了林薇的相片和死讯。”护士说着,把那鳄鱼皮夹递给了医生。

“他需要静养,否则还会出现危险。既然如此,我们先等他状况稳定了,再从他这里询问具体的家属联系方式吧。”

“好的,白医生。另外我今晚只能加班了。”

“为什么?”

“本该值班的护士刚打电话来请假,外面已经是暴雪天气了,路都被大雪封住了,过不来。”

“这也难怪,这罕见的低温,想想就觉得够呛。风好像能从墙壁里吹进来!也不知道可可怎么样了?”白医生冻得哆嗦地说道,感觉暖气都没什么明显的效果,她摇了摇头说,“要是能在南方某个温暖的城市工作,那该多好。”

说完,她给白可发过去了一条母亲对女儿关怀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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