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一个和自己毫无瓜葛的流浪汉也总不能看着他被冻死吧!如果他真的就这样死在外面,未免也实在太可怜了。李依依还是无法说服自己视而不见,便再次回到刚刚那个地方,可这个让人心疼的流浪汉却不知去向……
时光流失得飞快,转眼之间过去了很长很长一段日子。
这期间发生很多事,李依依终于实现了梦想,步入了婚姻的殿堂,那年冬天的事也悄然从她的记忆里淡去。
她以为婚姻生活会一直幸福下去,可丈夫的猜疑却让这场婚姻变得尤为可怕。他不止当着自己的面杀死好朋友徐翀,还毒死了自己腹中的胎儿,最后忍无可忍的李依依抓起了一把沉甸甸的刀,杀了这个令自己又爱又恨的魔鬼!
这个冰冷的世界,让她感到绝望。
她恐惧,无措,不敢报警,家破人亡也没有苟且余生的念头,干脆也死了算了!
可就在她准备自我了断时,门开了……
一个谈不上英俊但身材挺拔的男人走进来,望着惊魂未定的李依依,“别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她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行为,素不相识,他要帮自己什么?
“我们认识吗?”
面前这个男人对于李依依来说相当陌生,她无法判断对方究竟是敌是友,只能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住摇头。
“我是阿木。”
他走到依依面前,夺下她手里的刀子并用一张旧报纸包好,随后在这个炎炎夏日里,为她披上一件颇显厚重的毛绒大衣,“这件衣服总认得出来吧!”
李依依茅塞顿开,指着这件毛绒大衣,“这不是我的……你是那个流浪汉?”
被认出来了,他很满足。
“你是来还衣服的吗,不用还了,你快点走吧!”
“相信我,我真的是来帮你的。”
“帮我?就因为我给过你一件衣服?”
“还有一杯奶茶。”
这是李依依听过最讽刺,最荒唐的一句话。可也正是这样一句离谱的话,又让她觉得无地自容。自己奋不顾身把一切都给了一个叫孙涛的男人,换回来的却是打骂和羞辱,然而这个叫阿木的流浪汉,却因为一杯廉价的奶茶来冒险?
不,不能相信,世界上不会有这么蠢的人!
“那就求你帮我一个忙,去报警。”
阿木从手拎兜里拿出一个褶皱褪色的纸杯,看过后李依依心里难受极了。
“或许你觉得就是一杯十块钱的奶茶,可它却成为我活下来的希望。”
这样的话让李依依感到无比欣慰,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惭愧。
阿木把纸杯放在她手里,“只要你记着你没有杀人,所有人都是阿木杀的!”
李依依猛摇头,“这样不是害了你吗?我不能这么做……”
他压住李依依的肩膀,用力摇晃了两下,“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丈夫是个孤儿,平时也很少露面,把你们的结婚照全都丢掉,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你丈夫孙涛,你已经没的选择了,只要你听我的,按照我说的做,咱们两个就都不会有事!”
李依依望着这个几乎是在一瞬间成为自己生命全部支撑的男人,自己的犹豫也忽然因他的坚定而无比坚定。况且在黑暗之中难得出现这一道曙光,李依依不舍得不答应他。
“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还和一样高高高兴兴地生活,剩下的都交给我。”
阿木觉得这个女人值得自己的命去赌一次……
第3节 一杯奶茶的回报
我被维薇带到了一个地方,不是幼儿园,而是福利院。
福利院的院长告诉我,这里的孩子大多由留守儿童、残障孤儿和拐卖儿童组成,桃子属于后者。言外之意,她和维薇并没有血缘关系,之所以还管维薇叫妈妈,是社会上的爱心人士发起的慈善活动。
换言之,维薇只是暂时代替桃子的母亲,弥补一个孩子的愿望。
“桃子,多吃点蔬菜有营养。”
坐在充斥着小朋友欢声笑语的活动室里,望着坐在我面前的悉心照顾桃子的维薇,心里面或多或少是有一些感触的。
“妈妈。”
“怎么啦?”她望着桃子。
“你答应的带爸爸来看我的!”桃子认真着。
这可能就是维薇带我来这里的目的,让我接替她的“前任”给桃子当一回假爸爸。
维薇脸色稍显为难,“他可能以后都不会来看桃子了。”
“那妈妈呢?”
桃子心里也一定很清楚,他们的这种关系是不牢靠的,害怕也是必然的。
“妈妈答应你,除非找到桃子的亲生父母,否则我是不会离开你的。”维薇将漂亮的桃子抱在怀里,“再说桃子那么那么可爱,妈妈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说到这儿维薇瞳孔里泛起一丝丝的湿润,我也有些感慨和唏嘘,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日久生情,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维薇一定会非常舍不得。
突然。
维薇偷偷地踢了我一脚,她的这个小动作让我有点尴尬,也意识到自己的确是应该和桃子说点什么,可不善于嘴上功夫的我只能象征性地说桃子真可爱,问桃子几岁,喜欢吃什么啊,我可以买给她!
维薇似乎不满意,故又踢了我一脚。
“来的时候怎么说的?”维薇凶完我,又和声细语地和桃子介绍,“以后让这个叔叔给桃子当爸爸好不好啊?”
桃子嫌弃地扫了我一眼,似乎不太满意,“不帅。”
“还嫌这嫌那的,你是找爸还是找男朋友?”我像是一个苍老的小孩,和另一个小孩认真着。
桃子冷着脸,我刹那间被她的小眼神秒杀掉。
“女儿不就是爸爸的小情人儿嘛!”她问我,“我之前的爸爸经常给我买糖吃,还带我去游乐场玩,还给我买洋娃娃,还给我洗衣服,喂我吃饭,陪我睡觉,和我一起洗澡,你能做到吗?”
我一下被桃子为难住,想了好久勉强点点头。
“不许骗小孩。”
“骗你是小狗。”
维薇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来,帮桃子把东西收拾进书包里,“今天妈妈就是来接桃子的,开心吗?”
桃子高兴得欢天喜地,我也同样喜不自胜,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感觉。
与院方负责人打过招呼以后,维薇就带着桃子走出福利院,在一家儿童乐园里吃了点宵夜,气氛好不融洽,可回家的时候维薇却把我拒之门外。我便说,现在我是桃子的爸爸,那你就是我老婆啊,哪有不让我进门的道理?
维薇却凶巴巴地警告我,不许蹬鼻子上脸。
“这起码让我们连络一下感情吧?”我见缝就钻。
桃子不懂人情世故于是问,“为什么新爸爸不能和我们住在一起,以前的爸爸就可以?”
“因为……”维薇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帮她解难,“因为爸爸惹妈妈生气了,桃子快跟妈妈求求情。”
桃子很乖,“妈妈,你就原谅他吧,罚他给桃子讲故事不许睡觉。”
维薇叹了口气,还是冷冰冰的,“进来吧!”
进去没多久桃子就睡着了,维薇从房间里走出来,在沙发上坐下以后就急于解释,“你千万不要误会,这孩子一直要找爸爸,我是没有办法才……”
我打断她,微笑,“没事,我能理解。”
“还有就是希望这能成为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尤其是不能让单位的同事知道。”
“明白。”我继续微笑。
她也露出一丝微笑和些许的歉疚,“很晚了,你也累了吧?”
我想说,嗯,忙了一天是挺累的,你不用管我,我就睡沙发上就行。可这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维薇说,累了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
原来,她是想赶我走。
现在是夜里十点了,早已经没有公交车了,所以她给了我一张十元钞票,让我出了小区门口打辆出租车。
打车还是打脸?
心里不是滋味,却倔强微笑,我兜里有钱,那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当我站到冰冷阴暗的楼道里,门无情关上的那一刻脸上笑容才终于不再逞强。
很巧。
离开小区遇到了熟人,于是我节省了十块钱路费。不过我不是十分想搭这个顺风车,是开车的这个人硬把我拉了上来。
车很贵,内部装饰奢华。她今天穿得也是干净素雅,明艳动人。
“我车有奶茶和咖啡,往你左手边看,有个抽屉拉开就是。”
我维薇一笑,“不渴。”
“看你嘴唇干得,和我你客套什么。”她主动帮我取出一小罐奶茶,“晚上喝咖啡容易睡不着觉,喝个奶茶吧,冰镇的,这个牌子的很多人都爱喝。”
“谢谢。”
看着她精致的侧脸我夸奖着,“今天穿得挺漂亮的。”
“是不是啊?”她心花怒放,“是衣服漂亮还是人漂亮?”
“一样漂亮。”
她向车外面看了看,问我,“你刚才去干嘛了?”
“有一个朋友在那儿住,过去看看,你呢,这是去哪?”
“这个点儿了当然是回家睡觉啊,不然还能去哪!”
“倒也是。”
我把脸转向窗口,不再做声。
不久电话响起,接起后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方自我介绍以后我才想起来,是徐翀的好朋友软妹,她说她有一个叫大磊的朋友想见我。
见我?
嗯,她说,具体什么事儿大磊没告诉她,非要等见到我以后才肯说。
我心想,会不会和案子有关?于是问了句这个大磊是不是认识徐翀?她不假思索地回答说认识,并且说,如果徐翀没死他们俩可能已经在一起了。
撂下电话我和姚娆说,停车!
她把车稳稳地停在路边,问我,出什么事儿了吗?
“也没什么事儿,去见个人。”我言简意赅回答。
“我送你过去吧。”
“谢谢了。”我拒绝着,不想欠小娆的,“离这儿不远,我走过去就行了。”
话罢,我固执地推开车门,下了车。
徒步走在光秃秃的大街上,沿着头顶昏暗寂寥的路灯来到一个小巷子里,随后走进一间灯红酒绿的咖啡屋。
看到我进来,软妹和身旁一个男人站了起来。
“警察同志您好。”
“你就是徐翀的朋友吧?”
“嗯,是我。”他拉开一个凳子,“坐,喝点什么吗?”
我没想过他们会约在这样一种地方见面,对于我的个人身份来讲会有些敏感,“咱们能不能换个别的地方聊?”
他一本正经,“警察同志,我知道您顾虑什么,我向您保证,我这是做的正经买卖。”
我点点头,勉为其难坐下。
“你们聊,我明天要上早班,先走了。”
软妹说完就走了,昏暗却蛮有格调的氛围中,就只剩下我和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给我倒了一杯奶茶,自我介绍说他叫大磊,和徐翀认识有几年了,徐翀的死对他的打击挺大的,这间店关了也有快一个星期了,要不是今天想着和我见上一面,他就没打算再拉开这扇门。
“人死不能复生,但日子还得过。”
他搅拌着杯子里的奶茶,露出回忆时的甜与苦,“这店……是她帮我开的,这奶茶也是她最喜欢的。”
我低头,忍不住品尝了一口,情不自禁地赞叹,“嗯,味道不错。”
“今天之所以这么晚把您约出来,是因为我想起了一件事儿,也犹豫了很长时间,但还是觉得应该讲出来。”
我双肘压在深灰色亚麻桌布上,越过橘黄色灯光望着他蜡黄色的脸,“好,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觉得……”他也望着我的脸,“徐翀的死和李依依有关。”
他的主观猜测让我心里猛地一紧。
缓了缓神,我问,“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和徐翀是什么关系?”
他回答说,“算是男女朋友吧。”
“什么叫算是?”
“就是那段时间我一直追她,她呢,很忙,然后就说让我帮她照看一下依依,等她忙完会好好考虑我们的事儿。”
“那你怎么确定她就一定会答应你呢?”
他颇为自信地笑了笑,“认识那么久了还不了解她么,只要她说考虑那就说明有戏,不过她这个人永远是朋友至上,尤其是对李依依。”
“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没见你去认领尸体?”
闻言他流露出强烈的自责,苦笑着,自认很怂,“就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我没勇气,听说人都烂得……”他紧咬着嘴唇,险些咬破,痛苦与愁容难以言语形容,“之前我的确去过公安局,我听说她是被一个流浪汉杀死的,可我从来没听说她和哪个流浪汉有过牵扯,所以我才会觉得奇怪!”
“可能……她没有告诉过你?”
“不可能的,她感情上很依赖我,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纠缠她,她不会不告诉我。”
“那你也不能就断定李依依是凶手吧?”
“我没有说是她杀的人,但至少应该和她有关系。”他回忆起来,“李依依和她丈夫的关系很不稳定,就因为李依依长得漂亮,工作又好,所以孙涛怀疑她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儿,经常对她动手。说实话,徐翀有责任,因为她过分干涉人家的婚姻,没结婚的时候就劝李依依不要和孙涛在一起,结了婚以后又天天说人孙涛不上进让女人养活,任何男人听到都会受不了的。我也经常劝她别去干涉别人家的事儿,可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对朋友死心塌地的劝也劝不动。”
“所以你的意思是?”虽然他的话很绕,但我还是听出了一些端倪。
“一定是孙涛。”他坚定回道。
其实早在之前我就怀疑过孙涛,可抛尸、毁尸行为却与主动报警相互矛盾,若毁尸就要不露声色,何必声张。
除非……
现在的孙涛不是孙涛。
不然的话无解。
“我们讲客观证据,虽然你的话有一定逻辑,也不能轻易下判断。”我又问,“这就是你想和我说的吗?”
他点头。
我也点头,“您放心,我们会调查清楚。”
“是要走了吗,我开车送你吧。”
“不用了。”我回绝。
“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两分钟时间,我隐约又记起一些事情。”他起身,留我。
我没有拒绝,答应了他。
他没有再请我坐下,而是这样彼此站立,和我说,他觉得现在的孙涛和以前不太一样。
我问他,你和孙涛很熟吗?
“不算熟,但比起这些女人话题要多一些,其实我也能理解他,说良心话论相貌、家庭和工作他样样不如李依依……”
我打断了他,“对不起,你能不能说主要的。”
“好。”他一本正经起来,“之前我给孙涛打过电话,发现他的声音不太对劲,然后我还问了他很多事情,他没有一样能回答得上来的,所以我才会有这样的感觉,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证据?”
“那你认识的孙涛什么样?”我问。
“瘦瘦的,弱弱的,声音也不会这么有磁性,总之感觉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