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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十月秋雨连绵不断,雾灵山的树木在氤氲的水汽中抖擞着枝桠,雨幕,青山相映成景,自然的乐趣总让人寻不尽道不完。

因为秋雨靡靡,这个姻缘庙中香火不旺,相思很为此苦恼,来许愿的人少了,她拿到的愿力也少了,这样下去那她什么时候才能修炼成仙啊!

最近一个月墨染频繁外出,这次他已三日未归,留着小馋和相思在庙里无聊,墨染在时会传授一些法术和心法,相思虽然学得慢,但有一点进步她都能开心半天,小馋总是在一旁吐槽她,又总是密切关注她的动向,相思一失败他就跳出来骂她笨,然后再演练一遍给她看,相思在这样双重监督下,一点一滴的进步。

这个月外界不平静,最近天象异常,听闻妖怪们说,魔界蠢蠢欲动,墨染频繁外出,每次来去行色匆匆都给庙里增添些许紧张气氛。小馋回家探亲,千叮咛万嘱咐相思在庙里要小心,虽然庙外设有墨染的禁制等闲妖物闯不进,总得以防万一。

是夜,雨还在下,一人独自走在山间小路上,她要上山,山路本就崎岖难行,加之雨夜小路泥泞不堪,一不小心那人滑了脚,一声惊呼,她重重的摔在泥坑里,她趴在地上十指深陷污泥中,眼泪一滴一滴混着脸上雨水滑落,她还是挣扎着起身,带着一身脏污一瘸一拐的接着往山上走。

相思正在入梦徘徊之际,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隐约听见有人在喊“救命”。

相思起身出门,撑着一把伞出来,敲门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急,相思打开门一看,吓一跳,那人因体力不支直接扑在门上间接砸在相思身上,相思伸手接住她摸到她的脉搏和体温确认是个人,再将她带回屋里。

女子衣服全湿,身上很冷,相思烧了热水帮她擦洗,又烧些驱寒的草药,亲自给她喂下,半夜女子开始发烧,相思用酒为她搽拭身体,又喂她喝药折腾了大半夜,她依然高烧不退口中说着胡话,什么姐姐妹妹的,四肢抽搐起来相思差点都压不住,没办法喂她吃了老陶留下的保命丹,虽然相思舍不得,但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见死不救吧!

第二日,李素芳醒来睁眼先是看到屋顶,再看到趴在床边睡的相思,立马惊叫一声,吓醒了相思。

相思揉着惺忪的睡眼道:“你醒啦!”

李素芳一把跪下,拉着相思的手不放,“姑娘,救命,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妹妹吧!”

这下相思的瞌睡都吓跑了,“你,你先起来,起来说吧。”

李素芳眼中含泪,面容苍白显得楚楚可怜,“姑娘,我昨日和家妹去五龙山踏青,结果半路被妖怪所劫,我拼死逃了出来找道长求救,你一定要救救我妹妹,她也快撑不下去了。”

相思虽然可怜她但是心存疑惑“姑娘,你是听谁说这里的道长法力高强的?”

李素芳眼中含泪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我逃出来的时候听到妖怪们要拿我们姐妹祭祀什么的,又对这边姻缘庙的人多有顾忌,我之前来庙里见过道长,他仙风道骨一看就是得道高人,所以姑娘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说罢开始一个劲儿磕头,一个赛一个的响相思拦也拦不住,不一会儿,她的额头就泛青了。

相思十分为难“道长此时也不在,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可李素芳就像听不见一样,一个劲儿的磕头。

相思劝说无果之下,一把扯住她,一脸严肃的说:“姑娘,实不相瞒,除了隔壁山头都是妖怪之外,我们这里也是一庙的妖怪,我也是。”

这下摊牌了,李素芳愣住了,这冲击也太大了,感情是从一个妖怪窝跑到另外一个妖怪窝了。相思要伸手扶她的时候,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相思看她那么紧张于是出言安慰,“你放心,我们不吃人肉的。”她好像抖得更厉害了……

李素芳紧紧握住相思的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死也不会松开,“姑娘,我知道你是妖,也是个好妖,求求你大发慈悲,去救救我的妹妹吧!”

“好吧,你说,怎么救”相思实在看她可怜的紧,如果只是偷偷潜入进去将人偷出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况且自己还有保命的法宝。

素芳大喜过望,“多谢姑娘,不,是多谢大仙,你的大恩大德,素芳永世难忘。”

“行了,你说吧,怎么才能救你妹妹。”相思问道。

“我趁妖怪毫无防备逃脱,妹妹关在另外一个山洞里,我记得路,我带你去。”李素芳一脸感激涕零。

相思觉得救人不过半日就能来回的功夫,既无留纸条也没给信息,就这么毫无准备的走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相思姑娘,你快一点儿走,晚了怕赶不上了。”李素芳领先相思几米开外。

“……”相思越走越累,她倒是越走越精神,一点儿也看不出昨日病弱的样子。

五龙山上草木凋零,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可言,处处笼罩着黑色的烟雾似的气体,下过雨后泥泞的路上时不时能踩出几块动物零碎的骨头,不知是人骨还是其他,相比之下雾灵山简直就是人间仙境,绿色是多么富有生机的颜色啊!

李素芳将相思引到一处山洞,洞穴幽深可怖,如同一张吞噬一切的深渊巨口。

“相思姑娘,小心些,洞里有些黑。”李素芳提醒道。

相思扶着墙山洞的墙壁异常光滑,相思看不清路,一脚深一脚浅摸索着前进,突然踢到什么圆滚滚的东西,“呀,踢到我啦,踢到我啦!”

吓了相思一跳,整个山洞顿时明亮起来,眼前的景象却令她楞住了。

洞中赫然站着三个人,两妖一人,缩在角落的是将相思引来的李素芳,男妖粗眉细眼,面色泛青,周身气息阴冷,颈部微微闪着青色鳞片的光泽;那女妖面相娇媚,体态妖娆,眼波流转媚态毕露,那两个妖怪一脸高傲的打量着相思,那女妖尖声细气的说话,“我道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墨染如此护短,原来不过是个粗笨的小精怪。”

相思一脸防备的问,“你们是谁?”

男妖面带阴沉的微笑,“你问,我是谁,你现在就站在本王的地盘上。”

“你是那只臭蛟。”相思大惊。

“你找死。”蛟龙大怒,手中运起妖气朝相思劈去。

相思害怕的蹲下用手挡脸以示防御。

“大王,住手。”女妖突然出声阻止。

“你为何阻拦本王。”蛟龙眯起眼睛,目光透露一丝阴狠。

女妖连忙跪下,低声细语要化解他的怒气,“大王,我们设计引来这丫头的目的就是为了挫一挫墨染的锐气,此时杀了这丫头虽得一时痛快,但不能让墨染伤心。”

蛟龙平熄掌中妖气,低头问道:“你说如何?”

女妖抬头冲他娇媚一笑,“妾身知道,几日后就是大王蜕鳞之日,这一次大王蜕鳞成功距化龙又近一步,不如将这小妖作祭礼,待大王蜕鳞之时作为补品吃掉,到时候就算墨染找上门来,大王也不必害怕。”

“哼,言之有理,一想起当年在雾灵山受辱,本王就咽不下这口气,待我化龙成功再吞了这小妖,他能奈我何!哈哈哈……”

蛟龙仰头大笑,笑声在山洞里回荡,震得洞顶泥土簌簌落下。

相思知道自己被人骗进这虎穴,她愤怒的指责李素芳,“你这个卑鄙小人,我好心帮你,你却如此对我,亏我还喂你一颗保命丹,吐出来还给我。”

此时两个妖怪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李素芳面色苍白,浑身瑟瑟发抖,跪在两妖面前乞求,“大王,您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了,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好,本王答应饶你一命,说到做到,你走吧!”蛟龙突然温柔的对着李素芳说道。那女妖一脸看戏的表情。

李素芳大喜过望,连忙道谢,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相思站在路中,对着她骂,“你这种小人,就是戏文里的坏女人,你会遭报应的,坏人……”

李素芳愤恨地推开相思往外跑,相思扯着她要一起往外跑。

女妖见势不对手中抛出一段藤条,那藤条似有生命一般自动滑到相思的脚下,蛇一样爬上相思的身体然后缠紧,相思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倒在地上。

李素芳跑出山洞不久后,洞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相思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两妖,“你们,你们不讲信用,不是说好放过她的吗?”

“我们是说不杀她,我们不杀,可别的妖要杀她,我也管不了呀,怎么她骗了你,你还心疼她。”女妖摇晃着丰腴的身体走到相思身边。

“你们这群不讲信用的妖怪,大骗子,嗯唔……”相思愤怒的开骂,女妖一把堵住她的嘴。

摸摸她的脸蛋,“小丫头,与其有功夫心疼别人不如想想自己的处境。”

相思用眼睛死命的瞪着他们,恨不得眼神化作刀,一刀一刀的砍死他们。

“你要是再瞪着我,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捏爆。”女妖面上带着和如春分的微笑,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残忍的血腥味。

吓得相思赶紧收回目光,像条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缩在角落,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我为敌方所控,我忍!

这三日里相思看着进进出出的大小妖怪,他们都来送祭品,预祝蛟龙蜕鳞成功,相思在腹内骂了那几只妖怪千百遍,这么黑的心肠化了龙也是妖龙,是天下的一个祸害,巴不得天雷把他劈的焦头烂面,最好把他劈得糊香糊香的。

相思走得冲动没有给庙里的人留下什么信息,小馋回来找不见她,问遍山前山后精怪都不见相思踪影,连忙托妖给墨染送信,说相思失踪了,未见回信。

三日后,五龙山天池,岩壁陡峭,天池水深,云雾缭绕,天池中央伫立一座祭台,相思被绑在祭台之上,还有其他几个女孩子被锁在半人高的铁笼子里,面色枯黄,精神萎靡看起来已经被关了一段时间了。

蛟龙站在岸边,闭眼修养,静待时辰,身后站着女狐神色兴奋,隐隐期待什么,其他妖怪则守在山中。

此时天空乌云密布,天池面上雾气渐起,蛟龙蓦然睁开双眼,时辰到了,他纵身一跃,化身为蛟,相思在祭台上看得清楚,那只蛟龙和小馋形容的差不多,只是头顶隐隐长出小角,青色鳞片周遭泛着金光。

蛟龙径直游向祭台方向,几个女孩见到它顿时吓哭了,惊叫四起,缩成一团,相思面容严肃,盯着蛟龙,手中紧握着她用来收集愿力的小瓶子,还有一张爆破符,幸亏她时刻将老陶给的宝贝放在身上,待蛟龙蜕皮最脆弱的时候,同时捏碎这两样东西,炸不死它!

蛟龙绕祭台游过一圈后,仰头硕大而锐利的眼睛盯着天色的变化,此时天色如同被打泼的浓墨,层层黑云直压天池,给人错觉伸手就能摘下一片乌云。

突然云层间摩擦出一道刺眼的闪电伴随着轰隆的雷声,直奔蛟龙而来,蛟龙迎面而上,闪电直击它的头部,蛟龙被重重打回天池,激起巨大的水花,相思站在祭台上被水花淋个透。

第二道闪电随即而来,蛟龙尾鳍重重拍打水面,奋起直上,这道闪电直劈它中段,身体形成巨大的焦糊的伤口,蛟龙又一次被打回水里,它将头靠在祭台上剧烈的喘息着,目光有些涣散,天空中酝酿着更大的雷电。

它快撑不住了,将目光凝聚在相思身上,相思是妖,吃了她比吃那些凡人恢复的快,于是它将身体盘桓在祭台边,长啸一声,张大嘴直冲相思而去。

“啊……”相思惊吓大叫,同时捏爆手中的爆破符和愿力罐,一声惊天巨响震彻五龙山,同时只见闪过一白一蓝两道光直指五龙山天池。

和曜到时,巨大的水浪掀起将相思卷在其中,可怜相思一个陆生的树娃娃不会游泳在水里直扑腾,和曜飞身下去一把将她捞了起来,巨蛟一时不查被炸晕了沉入水底,待它清醒时天空乌云退散,蜕皮失败,意味着它这百年来的心血白费了。它见到相思被那白衣人救在怀里,怒气冲天,卷起巨浪直冲他们。

和曜见势也不闪躲,左手抱着相思,右手化出青溟剑随手一划,巨浪被劈成两半,浪中巨蛟重伤劈回岸上。

“妖孽尔敢!”一道威严声音彻空响起,五龙山再次震动,这次百妖俱匐于地,瑟瑟发抖。

一位青衣人现身于和曜身旁,“战神在此,尔等妖孽还不速速伏诛。”

蛟龙是在一旁不醒人事了,可还清醒的狐妖女趴在地上哀声道:“小妖不敢,小妖等在此历劫,不知上神在此,若有冲撞冒犯望上神宽恕。”

青衣仙上请示过和曜之后,又严声道,“既是历劫又为何开设祭台捉人吃妖,这分明是修炼妖法,此蛟浑身邪气,就算化龙也是一条祸世妖龙,若尔等从实招来还能从轻发落。”

狐妖女眼神一转,心中有一计,“上神莫恼,吾等小妖皆受害于此蛟,奈何它法力高深,欺压吾辈作威作福,五龙山脉被它垄断,此地生灵多数被它所吞噬,这小妖也是它设计引来,为历劫而备的食物,吾等受它所制日日内心凄凉,苦楚不堪,求上神为吾等做主。”

和曜看着怀中的相思,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伸手轻抚她眉眼,远处赶来一个白衣人,是墨染。他面色冷若冰霜,匆匆赶来,见到和曜背影,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一拱手。

“战神。”

和曜转过身来,怀中抱着一身狼狈,面色惨白的相思。

“今日多谢上神相救,这份恩情墨染必定奉还。”伸手要去接过相思,和曜手轻松巧然地放开了她。

墨染接过相思,朝青衣仙官一颔首,转身飞走。

和曜一直注视着他怀中的相思,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说不出心中涩然。

“上神,此等妖孽如何处置。”青衣仙官请示和曜。

和曜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后,转向蛟龙处,狐妖女觉得周遭空气一凝,自己的心快跳出嗓眼。

“蛟龙杀,若尔等再犯,天必诛之。”和曜丢下一句毫无温度的话,化作一道蓝光远去。

青衣仙官一挥手,瘫倒在地的蛟龙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方仙府门前,和曜与青衣仙官一前一后回来,“今日,上神诛杀蛟龙之事应上报天界,只不过见到墨染少主一事,小仙不敢擅自做主。”青衣仙官等待着和曜的回复。

“不必上报此事。”和曜道

“好,那小仙去书写报文,今日上神巡游辛苦,早些休息,小仙告退。”青衣行完礼后,转身要离开。

“竹暄”和曜出声叫住他,“今日那个小妖,你见过吗?”

竹暄仔细回想一下,摇摇头,“小仙并未见过,再说仙上从不近女色,接触过的女子屈指可数,小仙并未记得有那样一个人。”

“无事了,你退下吧!”和曜道。

和曜走进仙府大门,整座仙府寂寥无声,他们都在等待一个能让自己活起来的人。

但是有些人注定会被遗忘,时光孑然远去,留下一人独在原地,忘了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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