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走出这个看起来十分可怕的屋子,一听到王爷的吩咐,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你这是闹的哪一出?”易亲王板着脸问道。
褚迟郢的脾气他不是第一天知道,但知道可不代表他愿意容忍。
朝堂之上,连皇上都要对他礼让三分,多年来眼中容不得半粒沙子,自然也容不得褚迟郢在自己的面前放肆。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褚迟郢毫无退让之意,针锋相对的说道。
易亲王莫名其妙,“把话说清楚。”目光清冷。
“混在补药之中的凤翎花毒究竟是怎么回事?”褚迟郢双手支在桌案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父亲。
易亲王并没有如同他想象中的那般流露出恍然大悟亦或是惊慌失措的神情,反倒是面上的莫名其妙又添了几分,皱着眉反问道,“凤翎花?”
如此一来反倒是褚迟郢怔了片刻,这些年来他虽然与父亲不和,但父亲的脾气秉性他还是很清楚的。
易亲王心黑手狠是名不虚传,但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情,他一向从不避讳,尤其是下毒这种事情,褚迟郢相信他会“恬不知耻”的告诉自己他这么做的原因和意义,也相信他会坦然说出郡主的性命并不值得怜惜之类听起来令人咬牙切齿的话语。
但是他不会装傻,不会像现在这般面上带着几近无辜的神情望着自己,像是连凤翎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你把话说清楚。”不等褚迟郢开口,易亲王冷声说道。
郡主突发急症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但宫中已经派了御医过去,他再派大夫未免多余,手上还有公务需要处理,一时脱不开身,因此也没有亲自到平王府去探望女儿,这才好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褚迟郢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回答道,“扶风毒发之前饮食之上异于平常的只有你送来的补药,其中掺了凤翎花之毒。”
易亲王默默的听他把话说完,目光依旧冷冷的,开口说道,“我做过的事情没有必要不认。”
褚迟郢一时之间无话可说,毕竟事实的确如此。
“你亲眼见到药材之中被裹了你所谓的凤翎花之毒?”易亲王原本也没打算听他说什么,自顾自的开口反问道。
“没有。”褚迟郢沉默了片刻后答道。
虽然此事除了易亲王府动了手脚之外他想不出第二个可能,但没有亲眼所见也的确是个事实。
易亲王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评价道,“糊涂。”
褚迟郢咬了咬牙,硬声说道,“没有第二种可能。”
易亲王的面上浮现出不屑的神情,“没有第二种可能?”他轻笑一声,“你既然没有亲眼所见,就什么可能都会发生。”
褚迟郢倒退了一步,“这话是什么意思?”稍有示弱之势。
易亲王站起身来,缓缓的说道,“且不说药材送出王府到你府上之前,一路上究竟有多少机会暗动手脚,你又怎能确定不是在你府中被下了毒?”
他的语速不快,声音之中听不出焦急,面色与看起来就气急败坏的褚迟郢比起来更是从容淡定。
“不可能!”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些的褚迟郢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对自己府上的人一向信任,尤其郡主身边的几名侍卫和下人,都在王府服侍多年,他一圈盘问下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他们。
易亲王觑着他的神色,忽然冷笑了一声,“就这么确认?”
褚迟郢不语,只是冷冷的盯着他。
“不管你要指证谁,你都得拿出证据。”易亲王上前一步,开口说道,“包括我在内。”
褚迟郢缓缓点了点头,“我会找出证据的。”说罢,他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了房间。
褚迟郢走后,先前被易亲王打发到屋外的小厮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轻声禀报道,“王爷,平王殿下已经走了。”
易亲王负手而立,沉默半晌后开口说道,“让王妃来见我。”
“王爷您忘了,王妃今日出门踏青,还不知什么时辰会回来。”小厮为难的说道。
易亲王眉心一紧,冷声说道,“那就派人去找,找到了立刻让她回来。”
小厮终于意识到王爷动了真怒,顿时不敢再多言半句,连连点头,退了出去。
平王府中。
“添香姐姐,王妃呢?”刚刚回到院落之中的添香被红袖拦下来问道。
“王妃?”添香一怔,随即想了起来,开口答道,“王妃已经启程去药王谷了。”
“那这封信……”红袖扬了扬手,添香这才注意到她手中正捏着一页纸,“是王妃留给我们的么?”
她刚刚收拾屋子时发现这页纸被压在了桌案上。
添香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不然还能是给谁的?”
两人将信纸展开,只见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送宇祐去凌王府。”
花想容走的仓促,即便如此,心中却也还挂念着被褚迟郢关了紧闭的花宇祐。
她知道此事过后他和褚迟郢之间的嫌隙会更加严重,甚至可能还会影响他和自己之间的关系。
但郡主危在旦夕,老御医就算竭尽全力帮郡主续命也未必能延缓多久,花想容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在这个时候还向往常那般温柔的哄着花宇祐,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人先把他送去凌王府。
花宇祐一向很听褚辰景的话,褚辰景又是个明理之人,知道府中发生的事后多半会想到办法劝劝他,总比让他一直待在平王府里生闷气的好。
添香明白了花想容的意思,也知道自家王妃一向把小少爷当作心头肉,自然不敢耽搁时间,当即拿着那页纸到书房去寻褚迟郢了。
关禁闭的命令是褚迟郢亲自下的,除了他点头,没人有胆子做主把花宇祐放出来,就算是拿着王妃的手书也不行。
“王爷。”添香听闻褚迟郢心情不好,进门时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褚迟郢抬眼看了看她,说道,“什么事,说吧。”
添香直截了当的将王妃的手书递了上去,低头说道,“王爷,王妃临行前留下手书,您看……奴婢是现在就将小少爷送走么?”她绞尽脑汁,尽量让措辞显得委婉一些。
褚迟郢眉心微紧,“他现在状况如何?”
“这个……”添香咬了咬下唇,一时有些犹疑,没有立刻回答。
褚迟郢眉梢一挑,声音清冷,“还不认错?”
添香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虽然花宇祐被关了紧闭,但并不是说不准有人去照顾,相反花想容还特地叮嘱添香有空就找机会劝劝他,只要能好好认个错,褚迟郢也不会再为难他什么。
可惜无论添香怎么说,花宇祐都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说什么都不肯认错,劝的多了他甚至一看见添香就苦着脸,仿佛她是个只会念经和尚一般。
“送他走吧。”褚迟郢烦躁的挥了挥手。
他对教导花宇祐一点兴趣都没有,郡主忽然出事,他更是懒得在这件事耗费心神,把他送到凌王府去倒也算互相成全,免得两看生厌。
“是。”添香低头退了下去。
“小少爷。”她径直走向将关着花宇祐的房门前,敲了敲门唤道。
花宇祐听出了她的声音,没有回答。
添香知道他又在和自己闹别扭,叹了一口气推门进去,“小少爷,今日的饭吃了么?”
花宇祐表达不满的方式着实不多,他更是直截了当的选择了最为幼稚的一种——节食。
不过他节食节得也并不很到位,只是偶尔任性的少吃几顿,添香还不至于担心他的身体出问题。
花宇祐没精打采的看了她一眼,对她的到来显然不是很欢迎。
添香心中有数,只是苦笑了一声,开口说道,“小少爷,王妃有些急事,已经离京了,临行前吩咐奴婢将您送去凌王府上暂住。”
花宇祐原本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一听她说是要送自己去凌王府,眼前顿时一亮,“真的?”他开口问道。
添香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小少爷听到这个消息如此雀跃到底是不是好事,不过此时她也没有心思再想那么多,只得先执行王妃的安排。
“小少爷,您有什么要带的东西么?奴婢帮您收拾。”添香开口说道。
“不用。”花宇祐毫不犹豫的说道。
添香叹了一口气,“那……奴婢现在就送您去凌王府。”
这几日花宇祐对添香一直没什么好脸色,今日却因为要去凌王府的缘故,整个人都十分欣喜。
添香将花宇祐送到凌王府时,褚辰景完全没有想到花想容这样的打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让宇祐先住在我的府上?”
添香递上了花想容的手书,将平王府中近日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番。
褚辰景眉心一紧,连忙问道,“郡主中了毒?情况如何?”
添香答道,“宫中的御医已经到了,郡主一月之内不会有性命之忧,其他的……就要看王妃能不能早些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