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香觉得自家王妃说得有理,点了点头后若有所思的说道,“王妃您的意思是……那舞女自尽得蹊跷?”
“正是。”花想容叹了一口气道,“她日后并非没有出路,不该自尽而亡。”
“可是……”添香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她的确是死了。”
花想容抬眼望着她,口中却没有说什么。
“您是说她……她是被人杀了的?”添香从花想容的目光中认证了自己的猜测,整个人不住的发抖。
“牡丹姑娘还那么年轻,人人都夸她的舞姿冠绝京城,她招惹了什么人竟会杀了她?”添香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花想容沉默了片刻后开口答道。
添香倒退了半步,摇了摇头道,“王妃,您不会不知道的。”
花想容叹了一口气,缓声道,“牡丹姑娘或许是个可怜人,但她到底也有不对的地方,你不必如此。”
她以为添香觉得牡丹死得无辜,这是在替枉死的舞女鸣不平。
可从整件事情来看,分明是她自己勾v引有妇之夫在先,而后还不知悔改,激怒张家夫人,虽说罪不至死,但若说她多么无辜多么可怜,倒也不至于。
“我没有替她鸣冤。”添香眨了眨眼,轻声说道。
花想容目光一抬,有些诧异的看向添香。
“我只是觉得害怕。”添香的声音比先前还要低上几分,微微颤抖,“您不说我也知道,牡丹姑娘的死是那些人害的。”
花想容自然明白添香口中的“那些人”都是谁,她没有办法否认。
“是不是所有的外人在他们的眼中都是无关紧要的?”添香的眼中含着泪水,“别人是生是死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只要答到目的就够了。”
花想容不知自己沉默了多久,开口答道,“是。”
添香一怔,她原以为自家王妃会安慰自己几句,没想到得到的竟是这么一个坚决的答道。
“你说的没错。”花想容接着说道,“在那些人眼中,别人的性命就是不值钱,可以随意算计随意践踏,他们的手中不知过了多少条人命,眼睛都不会眨一眨的。”
添香咬了咬下唇,退后一步,眼泪落了下来,“可是……”
“没有可是。”花想容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添香的话,“这个世道强者为尊,他们手握权柄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若是想抗衡,就要握住比他们还要显赫的权势。”
添香勉强收回了泪水,静静地听花想容说下去。
“这就是我们正在做的事,不是么?”花想容终于放柔了声音,缓声反问道。
褚迟郢隐藏实力多年,只为了有朝一日一鸣惊人,走上那至尊之位的同时还乌烟瘴气的朝堂一个清净。
她自己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一步算步步算,只为了向曾经欺负了她的那些人讨一个公道,好好的活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可是做成事情的前提,便是自己要站在足够高的位置上,手中握着足够睥睨天下的权柄。
添香不言不语,似是一时之间不能接受自家王妃的话。
花想容见她如此,也没有强求,走上前去放柔了声音说道,“你是我的贴身侍女,所以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早早的被绑上了我这艘贼船,这个怪我。”
嫁进王府之时她可没有什么陪嫁的丫鬟,甚至连她自己就是一个贱奴,添香是她自己一入府就被褚迟郢挑选来照顾她的。
当初褚迟郢挑选侍女之时的要求颇高,要聪明伶俐懂规矩,更重要的还要足够忠诚。
褚迟郢的目光毒辣是真的,添香没有让他失望,在与花想容熟络后的确成了她的贴身侍女,左膀右臂。
可是这些,都不是添香自己选的。
她被褚迟郢选来绑上了花想容的贼船,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她的主子究竟是个什么人,要帮着平王做成什么事,日后又会遇到多少的麻烦和危险。
这些她通通都不知道,却还是陪着花想容一步一步的从无数麻烦中脱身出来。
如今想想,这对添香的确不大公平。
“是添香自愿跟着王妃的。”添香主动开口道。
“前些日子我让你问问红袖,她喜欢什么样的人家,你可问了?”花想容毫无征兆的转移了话题。
添香一怔,点头道,“问过了,红袖只求生活安稳。”
“也好。”花想容点头道,“我让人多多留心。”她顿了顿,接着道,“那你呢?”
添香终于反应过来王妃为何忽然问起了这个,连忙说道,“王妃,年纪还小,不急着嫁人。”
花想容苦笑了一声,“傻丫头,你年纪哪里小?非要老得嫁不出去了才嫁不成?”
“娘娘,您别赶我走!”添香的眼泪掉了下来,跪爬着上前几步,拉着花想容哭喊着道。
花想容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柔和,“我不是赶你走,只是以后的路比现在艰险得多,你该过过舒心的日子,而不是跟着平王府在刀光剑影勾心斗角的名利场中讨生活。”
当褚迟郢真的显露出自己的野心时,曾经那些因为轻视他而没有对他动手的各方势力就再也不会看不到他,万千的手段都要朝平王府涌来,添香是花想容的贴身侍女,自然是个会被人当作切入点的人。
添香今日见了舞女枉死都会感慨世态炎凉,心生后怕之感,这些事日后若是真的落在她的身上……花想容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只要你离了我,京中无论多乱,都和你再也没有关系了。”花想容见她依旧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道。
“不要。”添香终于开口,语气异常坚决,“我不要离开王妃!”
“你……”花想容眉心一紧。
“王妃,添香不怕了,添香以后再也不会怕了。”添香咬着牙说道,“添香以前无知,连自己要过什么日子都不知道,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罢了,如今知道了。”
“不必勉强,我自会替你寻一个好人家,安心过日子,不会像现在这般凶险。”花想容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开口说道。
“王妃,添香不想离开您。”添香借着花想容的力站起身来,轻声说道。
“也罢。”花想容见自己着实说不动她,垂下目光答应道,“你不后悔就好。”
这是,门外有侍女禀报道,“王妃,王爷和郡主请您过去。”
花想容扬声应道,“知道了。”
说罢,她抬手擦了擦添香脸上的泪痕,柔声说道,“好了,一会儿要见王爷和郡主。”
添香连连点头,双手胡乱的抹着泪痕,吸了吸鼻子说道,“王妃,走吧。”
花想容暗自叹了一口气,带着她径直走向厅堂。
扶风郡主和褚迟郢已经坐了有些时候,郡主见花想容进门便想开口招呼,话还没有出口就注意到了她身后面色明显不对的添香。
“添香?你这是怎么了?”郡主关切的问道。
添香平日里一直跟在花想容的身边,郡主对她并非不熟悉,印象中她一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
添香连忙答道,“多谢郡主关心,添香没事。”
话虽如此,可她声音还是瓮声瓮气的,郡主眉心微紧,目光瞟向花想容。
花想容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郡主会意,便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话锋一转道,“嫂嫂,御林军统领张济全出事了。”
花想容答道,“这个我知道,此事究竟有什么隐情?”
陆家将军回京,有心争抢御林军统领之位重掌兵权,而争抢的前提必定是现任统领让出位置。
张济全正值壮年,想劝他主动辞官自然是不可能,那剩下的唯一方法便是让皇上将他贬谪甚至罢免。
谁都知道这事是将军府或是相府的手笔,但真正内情究竟如何,花想容还真不知道。
“嫂嫂想问什么?”郡主反问道。
花想容望了望褚迟郢,开口道,“据我所知,牡丹姑娘很早便是张大人的红颜知己,张夫人嫁给他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
这种连京中百姓都知道的事情,若是府中夫人不知才真的成了奇事。
“她的确知道。”郡主不置可否。
“那她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发难?”花想容觉得自己已经问到了关键,眉心进群,继续追问道。
郡主目光瞟向身旁的哥哥,褚迟郢开口道,“你说吧。”
“嫂嫂有所不知。”郡主缓声说道,“我曾与那位张夫人熟识,知道她的性子,她是个直肠子的人,做事容易冲动,但绝不是个无事生非的泼妇。”
花想容点了点头,郡主既然亲口承认与张夫人熟识,两人先前就多半是不错的朋友,她虽然不认得张夫人,但郡主交友的眼光她总归是相信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从中作梗,才让张夫人火冒三丈,甚至不顾脸面跑到飞杏楼去砸场子。”花想容凝眉说道。
古时的女子与现代不同,抛头露面原本就是大忌,当初褚迟郢甚至限制过不准她随意出府,张夫人这般闹腾,想必更为礼法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