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相信,无论张夫人是个怎样易怒的性子,都不会轻易做出这般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话虽如此,可是现在想要去找证据,简直难比登天。”郡主咬了咬牙,为难的说道。
花想容终于明白了郡主真正的用意,张夫人和她的交情显然不是“认识”这么简单,两人熟识到郡主想要拉她一把的地步。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未免有些微妙,陆家对御林军统领的位置虎视眈眈并不是秘密,明眼人都猜得到这件事的内情。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没有人愿意去撄丞相府的锋芒。
花想容的目光瞟向褚迟郢,面色上带着询问之意。
这件事平王府若是出头,变相当于直接和相府开战,而且还不是先前那般和花清锦作对,而是直接和花丞相这个成了精般的人物为敌。
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之中,褚迟郢是不该这么早就出现在各方势力的视线之中的,花想容希望他在陆家的宴会上让相府和陆家都措手不及,可若是现在平王府出手,这个计划显然就不成了。
这不是褚迟郢这个哥哥在不在乎妹妹的事,而是整座平王府生死存亡的大事,更是可以影响褚迟郢以及府中众人日后命运的决定。
这种时候花想容自然做不了褚迟郢的主,只是看向他询问他的意见。
褚迟郢见两人都望着自己,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问道,“我们有多大的胜算?”
郡主垂下头,轻声答道,“我不知道,不过……总归不多。”
如今的京兆尹府几乎只差定罪这一道程序,只要张大人和张夫人认罪,此事就算是盖棺定论,再也不会有翻案的机会了。
张济全毕竟有官职在身,京兆尹不大方便直接动刑逼供,这才给了他们拖延到现在的机会。
可是谁都知道,若是花丞相有心促成此时,他有的是办法能让张济全开口。
“一切都还有机会。”花想容笃定的说道,“真正的问题,在于王爷您的意思。”
褚迟郢眉心微紧,沉默了半晌后开口说道,“救吧。”
花想容沉声追问道,“王爷可想好了,此事没有后悔的机会。”
褚迟郢毫不犹豫的反问道,“你觉得本王说出的话还会后悔?”
花想容一时无言,片刻后点了点头说道,“王爷说的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想想能为张大人夫妇做些什么吧。”
郡主开口道,“张夫人闹事闹得蹊跷,牡丹姑娘也不像是一个无事生非咄咄逼人的人,这之中一定有问题。”
这两个人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许多年,却在一夜之间忽然将那层微妙的间隔打破,当场撕破脸皮,似是两人的怒火都被人刻意点燃了一般。
花想容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一抬,开口问道,“会不会是有人对她们两人说了什么?比如……对她们两人分别说对方在暗中诋毁中伤她们?”
郡主闻言点了点头,“的确有这种可能。”
“可是那舞女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无从查起。”褚迟郢毫不留情的将好不容易抓住的一丝希望掐灭,凝眉说道,“张夫人也在狱中。”
“在狱中好办,我借着探监的机会去问问张夫人。”郡主开口道,“她定会对我实话实说的。”
花想容当即否决道,“不行,此事绝不能郡主你出面。”
郡主目光一抬,疑惑的问道,“为何?”
“你身份特殊,若是无端探狱,自然会牵扯到此事之中。”花想容沉声说道,“若是被皇上知道,可就麻烦了。”
此事暂时还没有惊动皇上,也就还有补救的机会,若是郡主出面,势必会946740皇上的注意。
若是皇上想要彻查此事,花丞相多半会直接到御前开口,到了那个时候,此事可就彻底没有翻案的机会了。
“皇上只要不开口,花丞相也不会主动把什么事都捅到御前。”一旁的褚迟郢开口说道,同意了花想容的说法。
郡主沉吟片刻后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虽然她很想主动替好友出头,可是事实摆在这里,她出面只会让局势更加被动,着实有心无力。
“这样吧,我去问。”花想容忽然开口说道,“郡主给我一件证明身份的东西,只要张夫人信任我,自然也会对我说出实情。”
褚迟郢刚要说些什么,花想容截口道,“王爷就不要说自己要去了,您比郡主还不适合出面。”
褚迟郢还没说出口的话直接被花想容噎了回去,只得移开目光,“也罢。”
花想容看向郡主,接着劝道,“你放心,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出手帮忙,就不会……”
“嫂嫂这是什么话。”郡主苦笑一声,截口道,“我从来都没有不信嫂嫂,我只是觉得……我有些任性了。”
若是单纯从局势上分析,陆府想要的御林军统领的位置,褚迟郢也十分想要,两人争夺的前提就是张济全下马。
从某种角度来说,丞相府此计也算是帮了平王府。
可花丞相偏偏把张夫人算计了进去,郡主舍不得好友,主动开口想要将张济全救回来。
如此一来平王府强出头了不说,若是张济全稳住官位,对褚迟郢也算得上是一种损失。
“自然不是你任性。”一向心疼妹妹的褚迟郢开口说道。
“是啊,人之常情罢了。”花想容接着劝道,“若是有人用柳夫人谋划,就算我能从中捞到好处,也绝不会不管柳夫人的。”她想了想,做了一个比喻。
由于她实在在这京中找不出第二个朋友,只好把柳芙毓“拉”了进来。
郡主轻轻笑了笑,释然了许多,开口说道,“那就多谢嫂嫂了。”
留给他们翻案的时间不多,花想容第二日就带着郡主的手书前往京兆尹府。
狱中本就没有不能探视还没定罪的犯人的规矩,何况来的人还是平王妃,狱卒自然不敢随意阻拦。
花想容按着“规矩”,给了狱卒一些银钱,他便乖乖的退了下去,没有再跟着花想容。
“张夫人。”花想容停在一间牢房前,开口唤道。
牢中的女子穿着一身牢服,长发凌乱,颓然缩在角落中,听到有人唤自己,反应也不很大,只是抬了抬眼睛,目光无神。
“张夫人,我带了件东西给你。”花想容从怀中拿出郡主的手书,递上前去。
张夫人依旧不开口,将信接了过来,开口问道,“你是谁?”声音沙哑。
花想容没有直接回答,“夫人看了写封信便知。”
张夫人展信一看,目光顿时恢复了些神采,从墙角站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的反问道,“你……你是平王妃?”
花想容不置可否。
“是……是郡主让你来的?”她接着问道。
“还请夫人信我。”花想容开口道。
张夫人连连点头,将信塞回了花想容的手中,“想不到事到如今还有人愿意帮我。”她声音颤抖。
花想容叹了一口气,“我们担心惊动皇上,因此郡主不便亲自前来,有些话我代她问问夫人,还请夫人如实回答。”
张夫人定定的望着她,“你想问什么?”
“夫人应该早就知道牡丹姑娘这个人,也知道她是张大人的红颜知己,那您为何在那日忽然忍无可忍的到飞杏楼闹事?”花想容时间不多,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我身边的侍女说她探听到了消息。”张夫人见了郡主的手书后果然信了花想容,毫不犹豫的将真相和盘托出,“她说我夫君对那牡丹姑娘倾慕已久,甚至动了休了我,娶她为正妻的心思。”
花想容沉默不语,这第一个问题果然直接问到了关键之处。
“我夫君早已为那牡丹姑娘赎了身,按理说她如今已经不是低贱的舞女,而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张夫人接着说道,“娶她自然也并不是礼法不容之事。”
花想容叹了一口气,“夫人,您这是中计了。”
张夫人苦笑了一声,点头说道,“如今我自然已经想明白了,也怪我那时太冲动,居然……”
张夫人是大户人家出身,就算牡丹脱了贱籍,身份地位也绝对和她比不了。
张济全不是第一天爱看牡丹跳舞,更不是第一天帮牡丹赎身,怎么可能忽然就放着好好的名门贵女要休,转头去娶一个全京闻名的舞女?
官职做到御林军统领这个位置的人绝不是个傻子,自然明白张夫人家中对他的扶持是他仕途之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如今说这个也晚了。”张夫人垂下目光,轻声说道,“向我通禀消息的侍女自然会矢口否认,咬定我狗急跳墙随意诬陷,王妃,此事还有翻案的可能么?”
花想容眉心微紧,咬了咬牙说道,“既然我来了,自然是有可能的。”她顿了顿,接着道,“夫人,还有一丝希望都不能放弃,京兆尹府绝不敢对您和张统领用刑,还请您万万不要开口认罪。”
张夫人冷笑一声,“认罪?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