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就当是你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帮帮我们吧。”平王府中,一向坚强不服输的张夫人不住的掉着眼泪,向郡主说话之时的语气几近哀求。
张夫人一大早登门平王府,花想容和郡主都心知肚明她是来做什么的,自然没让她见到褚迟郢,只是两人到厅堂中陪她相坐。
坐在一旁的花想容将这一幕看在眼中,鼻尖不住的有些发酸。
她还记得前些日子在牢狱之中这位张夫人桀骜不驯的样子,听闻当初李尚书已经答应了花丞相的条件,是张夫人据理力争,说什么也不肯让步,这才有了其后张家夫妇无罪释放的结果。
即便身处那个境地,花想容也没有从张夫人的口中听到半句哀求,可是今日,这么倔强的女子竟硬是当着平王府这些下人的面,流着眼泪哀求郡主出手相助。
“姐姐说的什么话,凶手的画像已经满城都是,捉拿归案不过是时间问题,姐姐只管坐在府中等京兆尹府给您一个交代就是了,跑过来求我做什么。”郡主缓声说道,她口中虽然说着宽慰之语,面色却很是冷漠,“姐姐放心,皇上已经过问此事,就必定能还你一个清白。”
“郡主,这些话唬唬别人也就罢了,难道还能唬得住我么!”张夫人悲声道,“谁不知道幕后主使之人究竟是谁,就算那个被当枪使的人被抓住又能如何?我夫君还不是死的冤枉!”
郡主望着张夫人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姐姐,您这么说,我着实也帮不了你。”
花想容只觉得张夫人眼中的光忽然之间熄灭了,声音也低了一些,平添了几分无力,“你说什么?”
“有些事情我们自然会竭尽所能的帮忙,但有些事情我们的确有心无力。”郡主沉声说道。
张夫人声音颤抖,“可是……若不是实在无门无路,我也不会再上门叨扰郡主和王妃了。”
这句话花想容和郡主都是相信的,张夫人向来硬气,前些日子他们夫妇二人算是欠下了平王府一个天大的人情,这恩还没报,她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是决不会再登门求助的。
“夫人恕罪,我和郡主实在有心无力,您还是请回吧。”花想容见郡主的神情上已经流露出了怜悯的神色,怕是张夫人再哭几声她便要违背自己的初衷了,于是自己上前一步,狠下心来说道。
张夫人见王妃和郡主都已经十分明确的拒绝了自己的请求,无奈之下只得低下头,轻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王妃和郡主了。”说罢,起身失魂落魄的向外走去。
郡主忽然开口,“还请姐姐帮我问老夫人安好。”
牡丹姑娘的亲生母亲,先前被他们接进张府的老夫人身子骨本就不大好,接连遭受巨大的打击,只怕更是雪上加霜了。
“老夫人已经没了。”张夫人开口答道,声音轻的仿佛一开口就已经消散在了风中。
“什么?”花想容吃了一惊。
“昨日没的。”张夫人补充道,“牡丹姑娘死后她身子就一直不好,听闻夫君身死的时候她吐了血,精神大不如前,没几日的光景就油尽灯枯了。”
花想容听得出她没有说谎,也听得出她言语之中的悲痛,原本偌大一个张家热热闹闹的几口人安生过日子,却横遭变故,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张家只剩下张夫人一个人了。
“夫人可想过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花想容有些迟疑的问道。
“张家已经没了,这几日我收拾东西,以后回父母身边。”张夫人没有隐瞒自己的计划,如实说道,声音中满是无力之感。
“当初我嫁给夫君的时候,夫君就是个一穷二白的莽夫小子,父亲偏要说他有前途,想来父亲也想不到,他的女儿女婿会落得如今的结果吧。”不等郡主与花想容开口,张夫人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声音低低的,仿佛在以自言自语的方式回顾自己和夫君的一生。
“尚书大人没说错,张大人的确是个有出息有本事的人。”花想容站起身来说道。
“有本事有什么用。”张夫人自嘲的笑了笑,低低的说道,“挡了别人的路不还是要把路让出来?智取不行就来硬的,总有人能想出办法来达到目的。”
“夫人,您……”花想容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口中说道。
张夫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无神的眼中忽然泛起了光亮。
郡主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花想容,口中道,“我和嫂嫂还有些事情要忙,就不多留姐姐了。”
张夫人的目光重新黯淡了下去,却没有半点气愤,客客气气的说道,“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就算你们不帮忙我也不会怪你们的。”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先前的恩还没有还,不过……想来我也没什么本事再帮平王府做成什么事了。”
“还有,没机会面见王爷,就请王妃和郡主帮我向王爷带个好。”说罢,张夫人转身走出厅堂,背影中尽是落寞。
花想容眉心紧锁,郡主死死的拉住她的手腕不放手。
“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张夫人的背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花想容才抽回了手,疑惑的问道。
其实两人见张夫人之前,郡主便提前嘱咐过花想容,无论张夫人请求什么,她都不要流露出半点答应的意思,只作一副为难的样子让张夫人无功而返。
花想容诧异至极,两人心照不宣也能知道张夫人是来做什么的,花想容心中原本打算的还是帮助张夫人,毕竟此事之中最大的受害者除了身死的张大人便是她这个寡妇,就算平王府做不了什么,也该表明态度坚定的站在她的一边。
可是郡主的意思竟然是让张夫人结结实实的碰一个钉子,碰到万念俱灰为止。
花想容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郡主开口打断了她,“时间紧,我没时间多和嫂嫂解释,嫂嫂尽管信我便是。”
花想容自然是相信郡主的,因此才会在厅堂之中配合她演这么一出大戏,直令张夫人万念俱灰的离开。
如今张夫人走了,自己总归能要一个答案了,花想容心中想着。
“我找到了凶手。”郡主直截了当的说道。
“凶手?什么凶手?”花想容吃了一惊,一时没反应过来,惊讶的问道。
“杀害张大人的那名死囚。”郡主答道,“江影找到的,已经带回府中,没有走漏消息。”
“你是说,铺天盖地的还不公文要抓的要犯现在就住在府中?”花想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双眼问道。
“正是。”郡主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嫂嫂若是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花想容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这事有些匪夷所思罢了。”
她不得不敬佩郡主的手段和本事,丞相府恨不得将整个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抓的人,竟被郡主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还偷偷的带进了府中。
“那死囚多半是个亡命之徒,你可要小心应付,千万别大意着了他的道。”花想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忍不住开口叮嘱了一句。
“嫂嫂放心,如今我们已经达成合作,这等互惠互利的事情,他不会做这种蠢事的。”郡主神情轻松的说道。
“合作?”花想容更加惊讶了。
“我许他自由,他帮我们做证人。”郡主言简意赅的将交易的内容和盘托出,听得花想容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还他自由?”花想容已经数不清这事自己第几次如此诧异的反问,如同一个没有脑子和思考能力的傻子一般。
可是郡主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透露着“匪夷所思”这四个字。
“这种好处你怎么能随意许下,若是日后做不到,那人关键时刻反水岂不是难以掌控?”花想容担心的问道。
郡主的神情依旧轻松,“嫂嫂放心,我自然许下了,就自有办法完成,唬人这种风险太大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花想容还想问什么,郡主及时截口道,“我知道嫂嫂想问我如何做到,这个日后再和您解释,我不如先告诉您为何要故意让张夫人呢碰壁。”
这同样是花想关心答案的问题,点头道,“你说。”
“嫂嫂与张家姐姐也算是相处过,应该知道她的性子并不十分稳重。”郡主缓声说道,“就算她经历了这些已经好了不少,但想要被人从身上探去消息依旧十分容易。”
花想容眉心微紧,“这个好办,只要她身边不用丫鬟下人就是了,而且看她现在这个状态,一般的丫鬟也近不了她的身吧。”
“嫂嫂错了。”郡主毫不留情的说道,“不需要什么做内奸的丫鬟,若是有人见她愁眉苦脸的到平王府中哭诉,出去之时却满是欣喜,不见半点愁云,这消息若是报给花丞相,您说相府会想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