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花想容一瞬之间恍然大悟。
花丞相心思缜密,又一向多疑,这个节骨眼上必定不会放过这么“显眼”的消息,而一旦他知道张夫人亲自登门都没有得到任何帮助,就会误以为平王府这次真的束手无策,只能袖手旁观。
他们需要花丞相放下对平王府的戒心的时候,这才是他们可以出手之时。
“希望姐姐能熬过这段时日吧。”郡主叹了一口气说道。
千万般的谋划算计,都不能改变张夫人生活难以为继的事实。
夫妻二人至今没有子嗣,张大人身死,张家便算是没了,听张夫人话中的意思,多半是要回自己家中度过余生。
李尚书夫妇也是老来得女,一向将这个宝贝女儿捧在手心,两位老人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最终却只落得了这个结果,着实令人唏嘘。
“我们时间不多,尽快吧。”花想容叹了一口气说道,“此事还得王爷出面才行得通。”
郡主点了点头,“那就嫂嫂您去和哥哥说吧。”说罢,她轻轻笑了笑,没给花想容半点反驳的机会,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花想容一时无奈,心里明白郡主这是在抓紧一切时间让自己和褚迟郢相处,一边暗暗说了一句“这丫头。”一边却也不自觉的笑了笑。
“王妃,王爷在书房呢。”添香别的事不积极,撮合自家王妃的事却积极的不得了,当即向王妃说道。
花想容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开口道,“好,去书房吧。”
添香连连点头,跟着到了书房门外。
书房中服侍的小厮又一次眼尖看到了王妃,立刻禀报道,“王妃来了。”
褚迟郢点了点头,口中道,“让她进来吧。”
花想容扫了望着自己嬉皮笑脸的小厮一眼,目送他走出房门,转头看向褚迟郢说道,“有件事和你说。”
褚迟郢自然知道她不是来闲聊的,开口道,“说吧。”
“郡主找到了行刺张大人的凶手。”花想容一时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应该从哪说起,于是言简意赅的说道。
褚迟郢吓了一跳,“她去抓凶手做什么?”
“自然是谋局。”花想容答道,“如今凶手已经找到,正是京兆尹府中的死囚,此时正住在我们府中。”
褚迟郢吃了一惊,“住在府中?谁准的?”
花想容眉梢一挑,“自然是郡主。”
褚迟郢眉心一紧,冷声道,“胡闹!”
他没见过石黎,自然而然的认为他是一个难以控制的亡命之徒,郡主竟然瞒着所有人就这么让他住在府上,实在是太过荒唐了。
“你放心,那个死囚应该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花想容看出他的担忧,来口劝道,“郡主做事一向有分寸,她既然敢将那人留下,就是心中有了对策。”
褚迟郢倒是没有急着反驳只是没好气的问道。“那你说说,她有什么对策?”
花想容一时语塞,心中暗道自己真是多嘴。
郡主擅自许诺还死囚自由的事在她看来并不怎么靠谱,心中原本打算先不和褚迟郢说,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劝说竟被他将了一军,颇有些骑虎难下。
这时候她再矢口否认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个……”花想容心思飞转,心中想着自己随口编些什么先应付过去再说。
不过褚迟郢可没那么好应付,不等她开口便看出了其中的端倪,眉心紧锁着问道,“怎么,你还要帮着她一起胡闹不成?”
“没有。”花想容想都不想,立刻否认道。
“到底怎么回事?”褚迟郢眯了眯眼睛,追问道。
花想容踟蹰了片刻后实话实说,“郡主说那个死囚是个能听进去话的明白人,于是她就同那人做了个交易。”
褚迟郢面色一沉,“她和一个通缉犯做什么交易?”
“那个死囚配合我们,做我们的人证,郡主答应还他自由。”花想容解释道。
褚迟郢险些拍案而起,冷声说道,“胡闹!朝廷要抓的人,自由岂是说还就还的?到时候那个死囚若是看出我们根本完不成诺言,什么计划都不必存在了!”
花想容有些无奈的点头道,“王爷您说的是,不瞒您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是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一步,您现在要让郡主去那死囚面前反悔不成?”
“再者说,郡主什么时候都没说过大话,她现在缄口不言或许只是担心消息泄露而已,事实上心中早有计较也说不定。”花想容端详着褚迟郢的脸色,一步一步的劝说道。
褚迟郢总算被她说动了一些,勉强点了点头道,“也罢,那就让她试试。”他顿了顿,似是有些不放心的补充道,“但有件事得记住,有危险的事不准自己向前顶。”
这件事就算褚迟郢不说,花想容心中也有数,她对郡主的担心可不比褚迟郢少多少,当即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郡主有危险的。”
“再说,不是还有江影在么。”花想容轻声补充了一句。
褚迟郢莫名其妙的抬眼扫了花想容一眼,心中没太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花想容轻轻勾了勾唇角,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话锋一转道,“这件事也不是郡主一个人就能做成的,得需要王爷您出面才行。”
这几日皇上心情不好,朝堂上麻烦诸多,褚迟郢甚至没怎么顾得上府中的事情,没想到花想容和郡主竟然背地里已经商量好了对策,甚至连自己要做的事都安排好了。
“说吧,我去做什么。”褚迟郢有些认命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拉拢京兆尹府的刘大人。”花想容言简意赅。
“刘伐?”褚迟郢诧异的抬眼,声音低沉,“拉拢刘伐?”
“是啊。”花想容点头。
褚迟郢的声音中更添了几分难以置信,“刘伐是花丞相的人,我拉拢谁都有机会,他不可能。”他笃定的说道,“我查过他的过往,他能有几天的地位,有一半都是相府的功劳,知遇之恩不可能不报。”
“他已经报过恩了。”花想容截口道。
褚迟郢一怔。
“强行关了张家夫妇这么久,他顶住的压力一定比我们想象的多,这个恩情难道还不够么?”花想容反问道。
皇上虽然平庸,却也不是个随便糊弄的傻瓜,李尚书不可能不去向皇上给自家女儿女婿求情,花丞相为了让自己干干净净也一定不会替京兆尹府说半句好话。
皇上质问之时,所有的压力都要刘伐一个人顶下来,骑虎难下,左右为难,刘伐的日子可绝没有表面上那么好过。
“私放死囚必定是死罪一条,我不知道花丞相到底是怎么说动他帮忙的,但是显而易见的是这件事他依旧不打算把自己牵扯进去。”花想容声音低沉,缓缓说道,“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会推刘伐去死。”
谁都不知道丞相府究竟给出了多么诱人的承诺,但刘伐一定不会甘心就这么丧命。
褚迟郢似有所悟,开口说道,“你是想以那个死囚威胁他。”
“正是。”花想容当即点头道。
可以想象现在的刘伐心情是多么忐忑,他或许想着事情还有一线转机,或许依旧在执着的相信花丞相能够替他处理好这一切。
但这些幻想的前提一定是死囚这个关键的人证握在京兆尹府或是相府的手中。
若是平王府在这个时候用死囚威胁,那郡主派江影带回府中的死囚就是压v倒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刘伐必定倒戈。
“将军府的宴会很快就要举办,御林军统领的位置也已经空下来了,这是王爷你最好的机会。”花想容笃定的说道,声音沉重。
理论上来说这个官职空下来对褚迟郢有一定好处,可是如今张大人身死的这个结果他们实在不想看到。
“也罢。”褚迟郢沉默了半晌后叹了一口气,妥协般的说道,“明日我去京兆尹府。”
事已至此,就算所有人都不想看到这个结局也没有用处,再多的悲愤和心有不甘都不能让张济全起死回生,更不能让丞相府凭空吃瘪。
花想容默默地点了点头,低下头去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日,京兆尹府。
刘伐对褚迟郢的到来没有表示半点欢迎。
先前他还能勉强挤出些笑容用来满面赔笑,如今他忧虑自己的前程甚至是性命,看着褚迟郢的脸实在笑不出来,没精打采的说道,“王爷。”
褚迟郢倒也没计较他的失礼,点了点头走进屋中,拖长了声音说道,“刘大人这些日子过得如何?”
刘伐挥手屏退了下属,苦笑了一声说道,“上次在这个地方的时候我威胁了王爷您,如今您特地来讥讽我,倒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他一提到这件事,褚迟郢就不禁握了握拳,声音冷了几分,“刘大人上次说过的话,我一直都记在心中,半个字都没忘。”
“深感荣幸。”刘伐心不在焉的说道,“不知这个结果可是王爷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