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眉梢一挑,“不知道?”
大当家倒是也不避讳,“我不知那人究竟是谁,他替他家主人开出条件,让我将你交出去。”
花想容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叹道,“他们竟然还能找到这里来。”
“他们是谁,你又是谁?”大当家眉心紧锁,沉声问道。
“我知道他是谁的人。”花想容坦率的答道,“但很抱歉,我无可奉告。”
大当家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那人开出的条件的确丰厚,我将你交出去就有无尽的好处。”他目光扫向花想容,“小娘子,你可否给我一个不把你交出去的理由?”
花想容猛的站起身来,神情忽然变得极其紧张,声音微微颤抖,“你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大当家眉梢一挑,饶有兴致的说道,“看来你真的很有钱,不过那人能给的也不少,小娘子你就这么有信心?”
“不管他给多少,我出双倍。”花想容毫不犹豫的说道。
她当然知道刚刚求见大当家的是骁王府的使者,也知道骁王为了自己必定会开出重金,不过她身后站着柳家,在钱财上当真没什么好怕。
若是大当家真的将她交给骁王府,一切就真的成了定局,再也无法改变,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也绝不能落在骁王的手中,至于欠柳家的人情,日后慢慢还上便好。
“当真?”大当家微微一惊。
花想容眉眼低垂,沉吟片刻后开口说道,“我可以给你一封手书,你派人去京中柳府,想要多少金银尽管开价。”
事关两位王爷,她自己的身份也如此特殊,在这个素不相识的山匪面前说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骁王的势力如今远大于平王,对于山匪来说,政治上的庇护或许比金钱还要诱人。
“你是柳家的人?”大当家眉心紧锁,开口问道。
柳家乃是青国首富,自然不只是京城中人知道柳家,若是柳家愿意出钱,金山银山显然不是问题。
“可以这么说。”花想容也想不到更好的解释,便干脆没有否认。
“至于压寨夫人一事……大当家还请三思。”花想容趁着大当家还未开口,连忙补充了一句,她可不想一辈子留在这清风寨之中。
“一刻钟之内,我要看见你说的手书。”大当家沉吟片刻后开口说道。
“半刻钟都多。”花想容微微一笑,转身提起摆在一旁桌案上的毛笔,行云流水的写道,“路经清风寨。”
大当家接过来扫了一眼,笑了笑点评道,“就这么简单?”
“你放心,我不会信口胡诌。”花想容神情严肃道。
大当家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花想容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开口叫住了他,“等等!”
大当家脚步一顿。
“既然京中已经有人找过你,我现在却还能安然的在这里和你聊天,想必是你已经拒绝了那人的提议吧。”花想容沉声说道。
大当家扬声大笑,没有否认,“没错,我的确拒绝了。”说罢,他扬了扬手中花想容的手书,“不过小娘子答应的事可不能反悔,柳家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少要。”
花想容倒也没有丝毫懊悔,“我既然已经答应,自然不会反悔,你庇佑我也算救命的恩情,这份金银是你应得的谢礼。”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只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拒绝?”
骁王绝非等闲之辈,他既然派人前来游说,开出的便必定是令人无法拒绝的条件,她想知道,这位匪窝的首领究竟为什么选择庇护自己。
“我看不惯那些人做事的手段。”大当家沉吟了片刻后沉声说道,“你的身份不好明说也就罢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谁。”
他转过身来,目光清冷,“我武状元出身,当年也算是众人口中前途无量的人物。”他说着冷笑了一声,“可惜我不知何为变通,官途不顺,受了冤枉也没人愿意帮我说上半句好话,这才落得如今境地。”
今日那人开出的条件之一便是帮他官复原职,说的出这句话的人必是当朝显贵,甚至是哪位王爷。
其实花想容不说出事情真相,担忧他迫于政治势力将自己交出去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猜到想带走花想容的大概是什么人了。
可是那偏偏是他最厌恶的一种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连一名手无寸铁不会武功的女子都不放过,让他们将她带回去必定没什么有什么好下场,或许会像当年的自己一样,蒙受不白之冤。
花想容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多谢你。”
“你放心,我不会向柳家要太多钱财的。”大当家话锋一转,语气轻松了不少,“够我山上的兄弟吃上几个月的好酒好肉,对柳家来说不算难事。”
大当家出了房间,将手书交给了候在门外的喽啰,吩咐道,“带着这封手书快马去一趟京中柳府,要白银千两,速去速回。”
“是!”喽啰一听有钱,顿时兴奋不已,领命退了下去,不多时的功夫便已经启程上路。
当夜,大当家刚刚打算睡下,忽然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谁?”大当家眉心紧锁,万分不情愿的扬声问道。
“大当家,您快来看看吧!”门外的喽啰急急喊道,“有几个兄弟忽然口吐白沫不省人事,您快看看吧!”
急促的喊声令原本困倦的大当家顿时清醒了过来,立即起身拉开房门,“你说什么?”
喽啰将大当家带到了一间屋中,床上躺着几名兄弟,个个面如金纸,不省人事,看起来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大夫,究竟怎么回事?”大当家看向正在焦头烂额的诊脉的大夫问道。
“大当家,有些棘手啊。”大夫诊过几人的脉象后叹了一口气说道。
大当家心中一惊,连忙问道,“怎么回事?仔细说说。”
“这几名兄弟是中毒之相,若是没有解药,恐怕,命不久矣。”大夫垂着头答道,“属下无能,没有药方配不出解药。”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中毒!”大当家暂时没有理会面前自责的大夫,转头看向一旁的喽啰厉声喝问。
“这……我们也不知道,刚才,就是刚才,他们忽然就这样了……”被他质问的喽啰一时间吓得语无伦次,颤抖着答道。
“叫今日厨房的伙计来见我。”大当家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冷声吩咐道。
说罢,他转头看向大夫,语气柔和了许多,“解药之事,当真没有一点头绪么?”
“这毒奇特,属下医术有限,还请大当家恕罪。”大夫谨慎的想了想后依旧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他刚刚说只有拿到毒药的配方才能对照着配制出解药,可现在这种时候到哪里去要毒药配方?简直是天方夜谭。
片刻后,厨房的伙计走了进来,一斤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喊道,“大当家明鉴!小的做饭时真的没有在饭菜里动手脚!小的谋害自己的兄弟做什么!”
大当家转过脸来定定的看着他,目光幽深。
话虽如此,但如此剧毒忽然发作,除了饭菜之中被人做了手脚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可能,他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家的兄弟们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他正要开口,忽然又有人进门,正是今夜守门的喽啰,他开口禀报道,“大当家,方才有人将这字条交给小的,说是要亲自交到您手上,说完就走了。”
大当家眉头一皱,伸手将字条接了过来,之间上面简明扼要的写着,“女子换解药,在下在山脚恭候。”赤珞珞的威胁。
片刻后那张纸便在他的掌中化作了一张废纸,“卑鄙!”他怒喝了一声。
“这是什么啊?”身边有人呢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当家没有回答,只是沉着脸犹豫了半晌,而后大步出门,直奔花想容的房间而去。
花想容已经睡下,忽然听到门响吓了一跳,连忙拉起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厉声问道,“谁!”
“是我。”大当家站在她的床边,背过身子沉声答道,“把衣服穿好。”
花想容莫名其妙,一边穿上衣裳一边连珠炮似的问道,“你这是闹的哪出?改变主意现在就让我走?不等你的人回来了?”
大当家垂头不答。
花想容整理好衣衫,步至他的面前,“到底怎么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忽然涌上她的心头。
“抱歉。”大当家一字一顿的轻声说道。
“为什么?”花想容倒退了一步,面上尽是紧张,“为什么抱歉?你要做什么?”
“我得把你交出去。”大当家的声音中尽是挫败。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是最潇洒的那个人,辞官不做,占山为王,自由自在,再也不必看别人的脸色,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可是今日他忽然发现自己错了,有些人他惹不起就是惹不起,他可以为了气节和骨子里的善心保下一名素不相识的女子,但他不能为了“仁义”这虚无缥缈的两个字就置兄弟的死活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