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里透着花想容从未见过的阴狠决绝,仿佛要啖人血肉的妖魔,全身上下都泛着生吞活剥的气场。
花想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笑容多少有些不自然,“你言重了,不过就是我回京之后,平王府与骁王府在御前辩上一场的事,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但愿如此。”褚辰景冷笑一声,缓缓收起了方才流露出的阴狠,片刻后整个人的气质重新温润下来,又成了那个令天下女子一见倾心的翩翩公子。
“我意已决,就这样吧。”花想容尽量避开褚辰景的目光,出口的话语却是一锤定音,“我再留几日,待你能照顾自己了再启程,你就等身体痊愈了以后再走。”
褚辰景端详着她的神情,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点头算是默认,两人之间忽然安静了下来,屋中沉寂得有几分诡异。
骁王府。
褚辰宇禁足一月的时间终于到了期限,他迫不及待的出门放风透气,府中的事务全都交给了花清锦处理。
花清锦自然不介意自己一个人独掌大权,虽然只是短短的几日。
“王妃,有消息传回来了。”有下人进门禀报道。
“传。”花清锦毫不犹豫的吩咐道。
“王妃,您看是让暗卫进来还是您移步厅堂?”一旁的贝儿上前一步问道。
花清锦从铜镜前拿起一支簪子叉入自己的发髻之中,满意的笑了笑,开口答道,“自然是移步厅堂。”
不多时,一名暗卫走进屋中,单膝跪地见礼道,“属下参见王妃。”
花清锦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平身吧,有什么消息?”
“回王妃,属下得手,带回了花想容的手书。”暗卫说着,从怀中拿出了几页纸,其中有一封花想容的手书,其他的正是当初柳芙毓交给顾维的银两凭证。
贝儿将手书与银票转递到花清锦的手中,“王妃请过目。”
花清锦展开扫了一眼,满意之色溢于言表。
所有的计划改了又改,直到走到最后一步,终于抓到了花想容真正的把柄,有了这封手书,便足以证明她的确流连在清风寨之中,诬她与山匪有染,除此之外还能拉柳家下水,可谓一箭双雕。
“恭喜王妃。”贝儿站在一边也看到了一点,笑着贺喜道。
花清锦命贝儿把东西收好,而后看向暗卫说道,“稍后自去领赏便是。”
“属下多谢王妃。”暗卫叩首谢道,声音中带着惊喜。
褚辰宇往日里治理下属极其严苛,罚多赏少,暗卫们都知王府地牢令人闻风丧胆,却没人听说过有人受过王爷什么重赏。
“应该的。”花清锦气定神闲的品着香茗,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角,开口说道。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褚辰宇一个人的信任,而是整座骁王府归于她的掌控之中,她经历过许多之后终于意识到了权势的重要。
相府小姐,出身高贵,可是说到底一点意义都没有,在政治斗争之中无非就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光凭着缜密的心思并不能帮她走到最后,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强硬的势力才能。
“属下还有事禀报。”暗卫继续说道。
“哦?”花清锦饶有兴致的抬眼,“还有什么消息?”
“属下昨日在城中,看到一位婆婆带着一个孩子进城,直奔平王府。”暗卫迟疑了片刻后开口说道,“婆婆的模样属下不认得,但是那个孩子……像极了小少爷。”
“你说什么?”花清锦猛的将茶杯搁在了桌案上,扬声问道。
“属下……似乎见到了小少爷。”暗卫原本就有些迟疑,见王妃的反应如此之大,对自己的判断更加怀疑,犹犹豫豫的说道。
花宇祐跟着花清锦进府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花清锦的院落之中玩耍,暗卫们其实没见过他几次,也就是有个浅薄的印象,大街之上擦肩而过并不敢完全确认。
“还记得那位婆婆的样子么?”花清锦身子向前微倾,急切的问道。
“属下记得。”暗卫点了点头,事关重大,他自然牢牢记在心中。
“贝儿,纸笔。”花清锦吩咐道。
不多时,暗卫便画出了婆婆的肖像,“王妃,属下自信画的够像,您是想用她来找小少爷么?”
花清锦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你暗地查访,看看能否查出这婆婆的身份。”她顿了顿,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王妃放心,属下明白利害。”暗卫点头答道。
“下去吧。”花清锦摆了摆手说道,“辛苦了。”
当晚,花清锦敲开了辛渐的房门。
“属下恭迎王妃。”辛渐恭声说道。
花清锦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进屋落座,开门见山的问道,“伤养的怎么样了?”
辛渐一怔,而后开口答道,“回王妃,伤没有全好,不过……有些事情已经能做了,看王妃如何安排。”
花清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有些狐疑的问道,“真的?”
“王妃有何吩咐,属下义不容辞。”辛渐笃定的说道,神情严肃。
花清锦最后一次确认道,“你不必勉强自己,你是个有用的人,未必急于一时,伤的严重就养好,免得落下病根。”
辛渐就算在花想容的事情上接连失手,但这并不能否决他先前所有的功绩,并不能说明他不是个有用的人,不是骁王府最优秀的暗卫之一。她开口保下的每一个人一定都有意义,每一个都不会是废物。
“王妃放心。”辛渐心中一暖,口中答道,“属下心中有数。”
花清锦点了点头,“那就好。”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从怀中拿出一幅画卷,正是那位婆婆的画像。
辛渐接在手中看了一眼,已经将婆婆的样貌牢牢记在心中,开口问道,“王妃想要如何处置?”
花清锦站起身来,在屋中缓缓踱步,“我得到消息,有人看到这个人带着宇祐回了京。”她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辛渐,接着说道,“我要你找到她,把宇祐带回来,必要的时候可以杀了她。”
“属下明白。”辛渐单膝跪地,沉声领命。这种事情其实是他最擅长做的事之一,并不需要花清锦叮嘱太多。
“那此事就交给你了。”花清锦点了点头,轻轻勾了勾唇角,“可别再让我失望。”
“是。”辛渐言简意赅的答道。
与此同时,平王府中,已经睡下的扶风郡主忽然听到了房门声响和两人交谈的声音。
“小少爷,郡主已经睡下了,您要是没什么急事还是明日再说吧。”侍女客客气气的劝道。
花宇祐轻轻摇了摇头,“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姑母说。”
侍女叹了一口气,打死她都不相信这个半大的孩子能真有什么现在不说不行的急事,顶多就是小孩子的撒娇任性罢了。
“小少爷,郡主的身体不好,这么晚了不便打扰,您还是明日再来吧。”侍女苦口婆心的劝道。
花宇祐固执得过分,低声下气的说道,“求求你了姐姐,我真的有事要和姑母说。”
侍女无奈,只得退让一步说道,“那请您告诉我,您究竟要对郡主说什么,若是真的急,奴婢帮您去将郡主叫起来。”
花宇祐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了下去,嘟着嘴说道,“抱歉姐姐,我不能说。”他顿了顿,接着道,“我只能对姑母说。”
侍女彻底没了办法,垂着头绞尽脑汁的思考究竟怎么才能将这位固执的小少爷劝走。
“进来吧。”忽然,屋中传来了扶风郡主的声音。
花宇祐眼前一亮,脸上顿时扬起了笑容。
侍女一怔,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敢违抗郡主的话,跟着花宇祐一同进屋,看着衣衫单薄的郡主急急劝道,“郡主您多披件衣服,夜里风冷,担心着凉。”她说着,将屋中的窗户又检查了一遍,生怕有半点冷风透进来冻着郡主。
郡主自然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因此没有苛责半句,只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是个人,又不是一张纸,还不至于风一吹就倒,你也不必太担心了。”
侍女嘟着嘴说道,“那可不成,您身子不好,就是得好好养着。”
郡主眉梢一挑,“好好好,都听你的,宇祐今天留在我房中就好,你也快去休息吧。”
侍女犹豫了片刻,点头道,“那奴婢先退下了。”
她出门后,郡主亲昵的拉过花宇祐,柔声说道,“你那么急着要见我,现在可以说是为了什么事了么?”
花宇祐正色说道,“姑母,求求您救救婆婆。”
郡主一怔,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婆婆?”
“就是先前送我来府中的婆婆。”花宇祐点了点头,语气急切了起来,“求您救救她吧。”
郡主眉心微紧,疑惑的问道,“她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仇家在追杀她?有性命之忧?”
花宇祐笃定的说道,声音中满是恳求,“她有性命之忧,我想不到别人了,只能求您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