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侍女走进屋中,俯身看向花宇祐温柔的说道,“小少爷,跟奴婢走吧。”
扶风郡主轻轻一笑,“把他安排在我的院落中吧。”
花宇祐满意的连连点头,半大的孩子笑起来最是无忧无虑,煞是好看。
郡主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指间微微加力,触感肉嘟嘟的,可爱极了。
京外农家。
花想容与老先生相处几日下来,深感他除了医术精湛之外几乎一无是处。
老先生行踪成迷,为人脾气也古怪得很,看起来出手帮了花想容的忙救了褚辰景的命,事实上他与他们二人谁也熟络不起来,连每次诊脉开药时都满面的不耐烦,很是勉强的样子,似是若非花想容答应做他的徒弟他就绝不会出手一般。
花想容毕竟有求于人,无论他如何冷漠古怪她都强忍着满面笑容,只要他好好给褚辰景治病解毒便一切好说。
村落之中除了这位古怪的老先生便只剩下了一个昏迷不醒的褚辰景,她日子过得浑浑噩噩,连过了几天都数不清楚,每日实在熬不下去了就坐在褚辰景的身旁自言自语一阵子,权当倒倒苦水。
不知几日之后,褚辰景终于悠悠转醒,睁眼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还活着么?”断断续续,声音极低,听起来有气无力。
花想容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他是真的醒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惊喜的扑到床边开口道,“你……你终于醒了!”
褚辰景眉心微紧,眯着眼睛勉力笑了笑,似是想说什么,无奈喉间干涩一时没说出来。
花想容轻轻拍了拍他,“你等等。”说罢转身出了房门。
村落虽然荒废了,房子却没有被毁,厨房中的米面吃食也有的是,花想容转身进了厨房亲手给褚辰景熬了一锅粥。
时间不多,她来不及弄什么精细的步骤,只是简单的放米加水罢了,没过多久她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走到了褚辰景的床前,“几天没吃东西了,饿坏了吧。”
褚辰景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昏迷不醒是因为中毒的缘故,如今体内的毒素也几乎被解掉,只要再将体内余毒清除干净便可以痊愈。
不过他毕竟一连多日没有进食进水,身体虚弱得很,此时连稍稍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花想容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声音轻柔,“你可终于醒了。”
褚辰景接过粥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似是有多少人在一起同他抢粥喝一般,花想容无奈的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脊,“别急,又没人和你抢。”
不一会儿的功夫褚辰景便将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喉间的干涩缓和了许多,说起话来也多了些中气,“再来一碗。”他眼巴巴的望着花想容。
花想容眉梢一挑,接过了一粒米都没剩的空碗,开口说道,“不行。”
褚辰景满脸的委屈,“你总归不能就熬这一碗,至少得有一锅,再来一碗。”
花想容摇了摇头,“你才刚刚醒过来,这么多天没吃东西,突然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她苦口婆心的劝道,“厨房里的确还有一锅,不过想喝你得乖乖的再等等。”
褚辰景自然不会蠢到在医术方面和花想容多费口舌,听闻此言便真的乖乖不再坚持,向后靠了靠,开口问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花想容轻轻摇了摇头,“这次不是我,你中的毒叫月心草,我不会解。”她低下头,有些无奈的承认道。
褚辰景奇道,“你不会解?那我是怎么活过来的?”
“有位老先生……”花想容话刚出口,便深深知道了什么叫说曹操曹操到。
“呦,醒过来了?不错不错。”老先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门口,“这毒只要醒过来就没有大碍了。”
花想容连忙站起身来,“多谢老先生。”她恭恭敬敬的说道。
老先生负手而立,眉心显而易见的皱了起来,“叫我什么?”
花想容这才反应过来,抿了抿薄唇改口道,“师父。”
“嗯,这还差不多。”老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打算再留多久啊?”
“我这朋友才刚刚醒来,身子虚弱得很,我想再停留几日。”花想容客客气气的说道。
老先生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你。”他漫不经心的说道,随后缓步离去,从头至尾似是眼中完全没有褚辰景这个人一般,见他醒了之后就再也没看过他一眼。
花想容应付完了老先生,重新坐了回去,看向褚辰景无奈的说道,“说来就来,救你的正是这位老先生。”
褚辰景刚刚便已经猜到了,甚至勉力直起身子,打算找个机会好好谢这个救命之恩,没想到老先生都没正眼看他一眼,更别说给他个开口说话的机会了。
花想容看着他尴尬的样子很是好笑,揶揄道,“好了,他什么脾气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正常。”
褚辰景闷咳了一声,没事人一般靠了回去,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无妨,缓得差不多了,再给我碗粥喝如何?”
花想容轻轻笑了一声,“成。”说着,站起身来又到厨房成了一碗白粥,“慢点喝。”递给褚辰景之前,她不忘叮嘱道。
褚辰景已经有一碗粥垫底,这次没那么狼吞虎咽,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宇祐和婆婆呢?”他已经注意到屋中除了花想容再无旁人。
“我让她们先回京城了。”花想容没有隐瞒,开口答道,“我回来了,这地方恐怕也就不安全了,婆婆带着他先回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不在的时候也不安全。”褚辰景想起屠村之事,苦笑了一声,苦涩的说道。
“是我连累了你们。”花想容低下头,愧疚的说道。
“好了,现在不是争论这是谁错的时候。”褚辰景明智的中止了这个话题,“事到如今我们该是互相照拂,可不是互相连累。”
“我明白。”花想容勉力扯了扯唇角,眉眼依旧低垂。
“你刚刚叫他……师父?”褚辰景忽然想起花想容与老先生的谈话,话锋一转,开口问道。
花想容点了点头道,“是,当初他不愿出手救你,提出条件说只要我愿意做他的弟子,他便出手救人,我答应了。”
“可有什么要求?”褚辰景顿时有些心急,连忙问道,声音急切。
他知道那位老先生脾气古怪,提出的要求必定也是与众不同,若是他收花想容为徒还有什么特殊要求的话就麻烦了,他并不希望花想容为了他付出什么重要的东西。
“别急。”花想容轻轻笑了笑,“没你想的那么可怕,老先生只是脾气古怪,人还算不错,收弟子不过是想让一身的本事不至于后继无人罢了。”
“那他为何想要收你?”褚辰景仰头喝完了最后一口粥,打趣道,“这样的高人,收徒标准自然十分严格,怎么摊到你的头上了?”
花想容白了他一眼,劈手将空碗夺了过来,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因为我资质出众,举世无双,不像王爷你,文不成武不就,还不会医术。”她把玩着手中的碗很是嫌弃的说道。
褚辰景满面的不服,“你说我武功不好也就算了,论起文才你可未必及得上本王。”说到本王两个字时,他不自觉的带出了几分高傲,颇有点睥睨众生的意思。
花想容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不可否认,褚辰景腹中的经纶在这时间只怕少有敌手。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不多时,二人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正色的商讨起下一步的计划来,褚辰景开口询问花想容的想法。
“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应该留下来再静养一段时间,我打算再陪你两日,而后启程回京。”花想容想了想后开口说道。
“这么说,你还是打算一个人回去?”褚辰景眉心紧锁。
“是。”花想容直截了当的承认道,“此时京中的情形想必繁杂,我应该尽快回去,不过说到底那些纷争都与你没有关系,你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养养身体,待京中局势平稳了再回去也不迟。”她正色劝道。
“到时候若是有人问起,你只要说你是一时兴起,出京游山玩水,对我们的事完全不知情,谁也不能耐你若何。”花想容顿了顿,接着补充道。
她觉得褚辰景最好的结果便是将自己摘出去,完完全全置身事外,所有的纷争都不该和他有关,他安安稳稳的度日就好。
褚辰景轻轻一笑,“我一向是个不争不抢的王爷,父皇偏爱我是真,但我对皇位其实没有太大的想法,这个你应该知道。”他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看起来与话题完全无关的话。
花想容点了点头,等他继续说下去。
“不争归不争,我却并不怕事。”褚辰景声音低沉,缓缓说道,“有人将事情捅到我面前的时候,无论那人是谁,我都有本事剥下他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