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白露又犯困起来,尤其是这春日里的暖阳,照在身上好暖和。
“我想过自杀,你知道吗?”白露笑眯眯地说着。“我是说真的。三年前的那天,就是你拒接我的电话,甚至还关机。就是那天雨夜,我穿着你给我买的那件旗袍,我想安静的睡过去。因为,那天我取回了检查报告……”白露继续笑着说。“当我安静地整理好房间里的每一件物品,写好留给你的道别信,我却哭了起来,我耳里分辨不出是泪水滴落在信纸上的声音,还是书房窗外的雨声。……”
“可你第二天不是打来电话了吗?我也跟你解释了,雨天里,我去儿子的中学接他,他当时就在旁边……”夏木的语速加快,不知是紧张无措还是不自信的自辩。他依稀记得那次,因为他拒接白露的电话唯一的理由只有是因为儿子在身边。“我真的不想在儿子面前接听你的电话……”
白露淡淡地笑仍然无法掩住她苍白的面容,反而更加戚戚然。“是啊,我只是想确定你那晚没事安全。……是啊,世间谁都比我重要。你的儿子更重要。……其实,那晚我……”
“不是这样的,白露,你不要误解我了,我真的很爱你,你是我余生的希望,我的余生里没有你,剩下我一个人,怎么办。”夏木依然说这些话,依然带着哽咽。但这些说得太多了,而每一次的两权相较,都是把白露撇出去。凝白露,似乎这一次还是选择相信他的话。
“夏木,你为什么从来都没问起过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原因呢?”白露回想了很久,再次确信他从来没有问过。“但谢谢你,谢谢你陪我完成愿望清单。”她放慢了语调,她真的不想再去纠结这些了,都过去了,虽然在她看来,夏木的冷漠伤了她。
“那……为什么?”夏木的声音颤抖起来,他或许害怕听到任何理由,他怕这些理由都比他接听电话的动作要重要的多。是啊?为什么我要拒接白露的电话,难道在儿子面前接听一个朋友的电话或是一个客户的电话,都不可以吗?为什么我要拒接她的电话呢?他记得清楚就是因为,自那天开始,白露再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发过消息,真的就没有再“打扰”他。即使过后,他来过,他还是没有在第三天出现,在她出发前出现。
斑驳的阳光透过树枝,落在白露的身上,她还是觉得很冷,很冷。“真的好冷……”凝白露仿佛等了很久很久,夏木没有说任何话,他们只是静静地依偎着。白露的手越发冰冷,而夏木的手心里暖暖的,仿佛能融化这初春的余冷。
“白露,别真的睡着了,小心着凉……”一边说着,夏木一边将白露拉到自己的怀里。白露没有挣脱他的大手,她顺势枕在他的肩上,宽厚而踏实的肩膀,瞬间让凝白露着陆在一片白云里一般,她很舒服,就这样舒心地闭上眼睛。
“夏木,你给我讲个故事吧。”白露轻声地说着,依然还是那般悦耳的声音。
夏木垂下眼睛,看着越发清瘦的白露,苍白的面容,没有血色的嘴唇上淡淡的唇膏,夏木的眼睛里有些湿润。这个女人,是他心里的唯一女人,瘦得让他心痛,他的手更用力地抓着白露的手,可白露的手却好似寒冰,越来越冷。“从前有一个小男孩,在小学二年级时转学来,遇到了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是他的新同桌,他们相处地并不是很愉快,小男孩总是不让小女孩过了桌子上的三八线,就连上课举手都不让小女孩超过他的上空领地……再后来,小男孩被班主任老师拎着脖子到走廊里教育了一顿。再后来,小男孩的父亲也被叫到学校来……”夏木的手轻轻地放在白露的大臂上,抚摸着被春日暖阳晒暖的羊绒大衣,一边深情地在白露耳边讲着他们的故事。
午后的校园广播里,播放着林俊杰的《醉赤壁》:
落叶堆积了好几层
而我踩过青春
听见
前世谁在泪雨纷纷
一次缘分结一次绳
我今生还在等
一世
就只能有一次的认真
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
我挥剑转身而鲜血如红唇
前朝记忆渡红尘伤人的不是刀刃
是你转世而来的魂
……
“就这样,小男孩还是很淘气地欺负小女孩。过了一个学期,他被调换了座位。再后来,他们一起读初中,又在一个班级里。他喜欢上了这个小女孩,喜欢她的温婉和安静,喜欢她的上进心和学力能力。每天放学回家,都迫不及待地给她打电话,慢慢的,她也会如约地等着他放学后的电话。在电话里,他们总是会将当天的作业都讨论一遍,也总是会将第二天的课程预习一遍,慢慢的,他们喜欢彼此之间的默契,总是会抢白对方的心里话。他们俩个人哪怕是在电话里,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微笑,感受到对方的喜悦……”夏木顿了顿,目送着校园里的少年,那时候他们也是这般花季。
“小男孩一心只想追赶小女孩的学习成绩,因为他想和她一起读重点高中,一起念大学。可惜,临近中考他发生了意外,导致轻微脑震荡,出现了暂歇性失忆的现象,这也严重影响了他的考试成绩。……再后来,……”夏木用力抓着凝白露的小手,她的小手在慢慢地滑落,她的鼻息越来越缓慢,仿佛熟睡了一般。“再后来,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要失去她了,上大学的那年,他想跟她表白时,却仍然没有足够的勇气说出口。再后来,他找不到了她,她也失去了他的消息……”
十里春风,吹散一树桃花,摇曳、飘落的花瓣里,还有少年的笑语芬芳。只是,长椅上的他们再也回不去少年。
白露的手变得冰冷,冰冷,从夏木的大手里划落下来。夏木终究没能捂热她的冰冷。
桃花瓣轻盈飘落在白露黑色的羊绒大衣上,格外鲜艳,点缀得又是那么恰如其分。夏木伸出手接下一朵桃花,花蕊还透着嫩黄。“白露,你看这朵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