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窗外,只有夜色。舷窗里倒影着凝白露瘦消的脸庞,有五六年没有回到这座城市。
一千五百公里的航程,两个小时的距离,让他们相隔近二十年。
“外公病重,你回来看看吧。他老人家不放心你,一个人。”外婆很突然给她打电话,她知道事情一定很紧急,立即马上订了当期周五的机票。
她继续望着舷窗外,黑洞洞的天宇,她回忆着和他的对白。
“你这么多年都在S市,过得好吗?”夏木希望她过得很好。
“嗯,挺好的。你呢?听说,你的儿子都快上中学了。”白露从玲玲那里得知的情况。“也挺玲玲说,你为了工作,喝酒很凶,连你太太都劝不住的。酒还是少喝点的好。”
“哦,其实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希望,只要你好好的就好。”夏木思忖了很久。
“我还是一个人,……”白露打算告诉他,她还是一个人。但当她看到“只要你好好的就好”,她就安静地删除了这句话,是啊,我为什么要强调我是一个人呢,他是有妻有子的男人了。难道忘记了吗?
是啊,她知道的。
大学毕业后,凝白露从S市回到D市,她问了以前跟他要好的同学才知道:他就要结婚了。那个同学还笑嘻嘻地说,他没跟你说这事吗?据说还是奉子成婚的呢。
是吗?我不知道的呀。凝白露回过神来,谢过那位同学,也不知道如何回到了家。
那晚,她第一次感受到空心的滋味,心里空空然。
那晚,她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多年来也会偶尔出现她的梦境里。她总觉得,模模糊糊地与他们相遇,她很怕遇到这样的场景,她想躲起来。她模糊地看到他们的背影,一前一后地走着,那个女人梳着短发,烫了卷儿的。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洁白的牙齿。
第二天,凝白露跟父母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回到S市生活。她说,她喜欢S市,她喜欢南方的城市。
就这样匆匆忙忙的决然,白露简单整理好了行装,踏上南归的航班。
再一别过,十五年的光阴里,她只是回来参加父亲和母亲的葬礼,就再也没有回来这座城市。这座城市,对白露而言,没有家了。她成为了一个大龄孤儿。这座城市,让白露更加凄冷和孤独。她再也没有打听过他的消息。
“嗯,安好就好。”白露删除了一个人的说法,接着夏木的话,回复他。
一句“只要你好好的就好”彻底让白露清醒明白,他是有妻有子的男人,他是距离她一千五百公里外的同学而已。过去的,属于少年时;当下的,各自安好就好。
就这样吧,我要去开会了,我要去出差了,我要忙一下,我接一个电话……
每次夏木想跟白露聊天时,白露都真真假假地在忙碌。
一切又回到之前的静谧生活,仿佛只是一次擦肩而过的寒暄罢了。两个人的轨迹又回到了各自的轨道,儿时的回忆却发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