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准点到达。
她,一个人,坐上了出租车,直奔外婆家。她时时刻刻地都在望向窗外,观察着这座熟悉而陌生的城市,转入熟悉的路口,他的妈妈家就在这附近,因为她的妈妈家就在马路对面。他们原来住得这么近。她想起,年少时每每下了晚自习的回家路,最后的一段路都只会剩下她和他。最先到了白露家门口,然后夏木都会飞奔跑回自己家。只有简单的告别,甚至有的时候都不会说任何。
路口,还是那个熟悉的路口。
第二年,他,三个人,高速公路上的指示牌一边是S市,一边是杭州。司机说,从这里出发就开两个小时就能到S市。
这次的行程安排比较紧张,儿子,我们下次再去S市。徐萌摸着儿子的头说。夏木没有答话。徐萌,是夏木的妻;徐萌一直都知道,扎在夏木心底的是另外一个女人。儿子明年就开始中学了。以后我们全家出游的机会可不多了哦,你说,是吧,夏木。
夏木望着高速公路上的指示牌,左边是S市,右边是杭州。没有说什么。嘴里含糊得答应着。徐萌却不知道,夏木在想着什么,在想着谁。只有看着儿子的笑容,她才会从这场婚姻中得到慰藉,夏木也是这么觉得。儿子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远去的,何止是方向?错过的,又何止是一个人?
夏木回过神看着儿子,回想起那次和丁玲玲的饭约。
老同学,想当初我们三个人关系多好啊。丁玲玲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眼睛里总是闪烁着聪明伶俐。她总是会洞悉一切,虽然看上去还是和当年一样,就是一个假小子一般。
你知道,凝白露的情况吗?夏木依然是冷静的一张扑克脸。
她在S市啊,她现在是一个人哦,没有孩子。听上去,惨兮兮的哦。好像工作方面还不错。你怎么不自己跟她打听啊。我这也是从她家亲戚那里道听途说的。丁玲玲一边在想办法夹起特色的红烧豆腐,一边很认真地回答夏木的问题。
夏木用汤匙挽起来一块红烧豆腐,放到丁玲玲的碗里。她为什么会是一个人?
哟,那你要去亲自问问她啦。怎么,你还放不下她吧?要不是她的出现,估计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请我吃饭啊。快点说,你怎么打算的啊。丁玲玲的脾气依旧是不依不饶的。
我能怎么办啊,我们大家都是老同学了。况且我复婚,有个儿子,再放不下,能如何?夏木说话的时候,没敢看着丁玲玲。还有啊,你别瞎说八道的啦,什么放不下的。只要她能一直好好的就好,幸福开心就好。
“你呀,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啊?你说哈,上中学的时候就算是我们太小了,那大学毕业了,你怎么也不去找她表白啊?你到底还爱不爱她吧,就问问你自己的心。不过,话说回来,我和你、徐萌也都熟识。这话,我也不好讲太多的。但你们俩的婚姻,我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人就这么一辈子的。唉……而且这次微信能联系上,也是白露让我寻找你的联系方式,这么明显的事儿,显然她心里还有你。看着你们俩落到这样的局面,我们转眼也快四十岁的人啦。……唉……”丁玲玲语重心长,眼睛有些迷离湿润。她心疼的是他们两个有情人的眷属。都是可怜人。“对啦,你们不是离婚了吗,怎么就又复婚啦?”
夏木沉默着,继续吹着杯中的热茶。
午后的天空飘来一团乌云,雨滴飘落在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夏木手里的茶冷了下来。他习惯如此地发呆,一个人,望着窗外,以前他是在放空自己,而自从与白露有了联系后,他放空的时间里都在查看白露所在城市的天气预报,都在认真地看白露发的每一条朋友圈的信息。如果超过三天没发过消息,他都会紧张的很,但再怎么紧张白露,却仍然没有勇气给她打一个电话,甚至发一条信息。他怕,他的致电或是消息,得来的回复是:我在忙。他宁愿坐在这里守望她的消息,却没有勇气接受这个回复。
男女之间的相处,成为一种相机而动、博弈之争时,就会变得复杂无味、也会无疾而终。
那晚,外婆拉着白露谈心通宵。白露尽力掩藏着自己内心的痛,她明白,外婆放心不下她,她只有她自己。
第二天下午,再次路过夏木的父母家楼下,透过车窗,她寻找着他的影迹,也许会有偶遇。茫茫然,她的一瞥而过,他匆忙上楼的背影。不经意间的错过,你们是否知道?
白露终是没有偶遇到他,他也没想到,她来过。
夏木更没有想到,白露是在他们联系上的第二周来过。
认知三维空间的人类,又如何能超越第四维空间的安排?
这一别,又是三年。
他的一句“只要你好好的就好”,让我觉得,你放下了。这是三年后,凝白露告诉夏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