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洛城,有一白家,白老爷有一儿一女,名若怜、若惜,是白府的掌中宝,洛城的心尖尖。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白若怜读着读着,注意力却流转到白墙外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念书声,他突然轻轻笑起来。
“少爷,”一旁的管家见白若怜这几天都在围墙边驻足,隔壁学堂近几日来了个新夫子,晨起便让学生大声诵读诗文,“少爷有何想法?”管家是侍奉他多年的老人精了,察言观色是基本功。
谁知白若怜如同触电一般,疾步回到房间去了,关上门他双手撑在书案上,脸色还有些发白,过去了这么些年,心里还是有点抵触。
为什么他要那样做?他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好奇怪,他想做什么?身体沉入水里的冰冷白若怜至今还记得……岸上人的笑他也记得……明媚,刺眼,让他害怕。
放松神经,靠在太师椅上,他突然想起另一张英气的脸,“曲筠笙……”他默默想着,“名字还真好听。哎……”
“这可真是头一回……”
白老爷也是不可置信,上学时遭了水祸后白若怜就有了阴影,小小的孩子只能蜷缩在房间里,渐大时才慢慢能出府,但也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白老爷拿烟斗的手微微抖动,烟雾中双眼望得深沉。
“嗯。”管家点点头说道:“为了少爷考虑,应循序渐进才是。”
白老爷蹙眉,想了想,“那赶明儿把隔壁学堂的夫子找来吧,让他在府里教书,怜儿也不会受太大影响。”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此时白若惜正从侧堂过来,穿着当下时髦的花格裙,走路蹦蹦跳跳,鞋跟在地上打出欢快的节奏,看二人面上笑着,便凑过去问管家有什么喜事。
“嗯?哥想念书?哥从小就在家里读了不少书啊,现如今也不需要人教吧?但……为什么是这几日才想念书呢?”白若惜疑惑,径直朝着白若怜的明逸居走去。
“管家真这么说?爹还安排好了人?”白若怜秀眉微拧,记忆一触发,手都开始微微抽搐。
白若惜更疑惑了:“难道是管家自作主张?可恶!我去跟爹说!哥你才不需要人教呢!”
白若怜拉住白若惜的袖子,缓缓地说:“罢了,既然已经安排好了,我接受也无妨,也是时候该摆脱这些东西了?你说是不是?”
安抚了白若惜,白若怜看着学堂方向默默地想:曲筠笙好像也是教书的吧?好像也说过在附近学堂教书,不会……是他吧?
第二天,白若怜特意挑选了一件衣服,本就白皙的肤色衬上象牙白的长衫,人畜无害,玉面公子。
推开门,石桌旁早已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一身玄色袍子,仿佛要与青蒙蒙的天色融为一体,白若怜眉头跳了跳,这么早?
发愣之际,那人转过来,两人对视,都吃了一惊。
可不就是曲筠笙嘛?几天不见他好像变得淡漠了些。
曲筠笙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没有看他,也没有开口。
白若怜突然有点失落,他好像不怎么高兴?
“曲兄……”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少爷才高八斗,饱读诗书,曲某望尘莫及,就不班门弄斧了,告辞。”起身便要走。
白若怜拉住他的胳膊,连忙解释:“我不知道是哪里怠慢了夫子,我先在此赔罪,而且……学、学无止境!我不解的地方还有很多,请夫子赐教,夫子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都会尽力满足,您先等等,毕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是吗?”
曲筠笙眯了眯眼,真是,想拿他一点错处都没有。
他并不生气,反倒有些窃喜,还以为只是个谈吐不凡的读书人,有一面之缘就不错了,没想到竟是白府的小少爷,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先敬茶。”
他还需要改变一下计划,白若怜是这个身份就是一个很大的变故,他需要充分利用好这个人,并且应该庆幸这少爷对他第一印象还不错。
“好。”白若怜收回手,这是……消气了?
但泡杯茶……现成的他也不会做,反而容易失礼,倒不如把全套茶艺都学会。
白府,厨房。
“少爷,厨房油烟太重,您快些出去吧。”
“少爷,您离远些,您的身子……”
……
白若怜无奈,自己没有矜贵到这个地步吧?“我只想泡个茶,清怡,那你过来教我吧。”
清怡:我能说不吗少爷?老爷知道了我就要告别洛城了!
但是白若怜求人那一副姿态,真是……谁能忍心拒绝呢。
煮出完好的一壶茶的时候,已是晌午。清怡终于松了口气,同时又疑惑极了,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少爷做这种活计!
白若怜穿过回廊,想着这煮茶过程也甚是有趣,自己平日倒是没注意,真是莫大的过失。
一个高大身影突然出现,白若怜急忙停住脚,茶水却已泼了出去,用手去拦,可哪里又拦得住,面前那人的袍子已经湿了大片,白若怜的手也被烫的通红。
曲筠笙侧身而立,脸色看不出喜怒,白若怜咽了咽口水,感觉很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