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及时地找到了白若怜,那青紫的印子在白若怜的脖颈上十分刺眼,管家警铃大作,忙过去查看白若怜的伤势。
越看,曲筠笙觉得这管家的杀气越浓。
管家嘶哑且充满暴怒的话迎面打在曲筠笙脸上:“是谁!如此大胆伤了我们少爷!老奴让那狂徒付出代价!”
“狂徒”曲筠笙看向白若怜,有一丝情感流动。
要是他供出来……要怎么应对呢?白府在这可是只手遮天。
白若怜以为他在服软,心里十分惊讶还伴随着一点好笑,这个人刚刚才是本性吧?张窝虎符的人身份不一般,他对白府,还有整个洛城都有很大的威胁性,不应该包庇他。
但是……今日就让他暴露,他会不会有后手,要是他出了什么事,他安排的人会怎么做?敌在明我在暗……
白若怜含糊着转移了管家怀疑的对象,顺便给刚刚还掐着他脖子的某位“狂徒”“洗白”。
“啊,这样,那多谢夫子出手相助让我家少爷平安无事,今日天色已晚,不方便打扰,改日白府定厚礼相赠,先生若有其他要求,白府将尽力满足您。”
外人面前杀伐果断,对内却是和和气气。
曲筠笙挑了挑眉。
“少爷,咱回府上药吧?这段日子怕是要委屈您了,咱吃点素的,养养伤,少爷是有福气的人,定是不会疼许久的,老奴稍后再给您换个枕头,还有再拿那个雪颜肌,就不会留疤……”
絮絮叨叨的老管家带着手心里捧大的、却差点被他“送走”的小少爷走了,曲筠笙冷静地分析当前局的同时心里又隐隐约约有些愧疚。
人家出于好心,自己倒是让他平白无故遭这番苦了……
撇开计划不谈,他真的对白若怜挺有好感。
曲筠笙因为家庭,打小厌恶女人,成天涂脂抹粉,磨磨唧唧,搬弄是非,争风吃醋……要是打起仗来绝对是麻烦中的累赘。
但是他不讨厌白若怜,一个千金少爷。
他笑起来真好看,那双清澈的、不染纤尘的眼睛就是这战火纷飞的贫瘠土地冒出的一汪清泉。
他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洋话剧,台词极其浮夸,表演动作幅度极大,男主角说:哦!我的上帝啊!她简直是上帝最完美的艺术品!降临这世间是对世界的恩赐!哦!你看她、你看她是多么可爱!如此令我痴迷!
“他是多么可爱……”曲筠笙无地呢喃,接着愣住,神色复杂。
白府。
“少爷,恕老奴多嘴,那个先生,少爷还是少来往的好。”伺候白若怜歇息后,管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白若怜有点吃惊,连管家都能看出来他居心不轨吗?那……
“少爷体弱,平日里并无磕碰,如今遇到这先生,倒是日日受皮肉之苦,这属实不正常,老奴也不信那些命理,但少爷还是要注意着些……”
原来只是这个吗?白若怜放松了神经。管家已经把话说的很委婉了,就是说那小子是个灾星,靠近他就免不了遭些灾祸的,少爷你可长点心吧!
“知道了,谢谢你。”
次日,在清晨能看到端坐在院子里的曲筠笙真是个很稀奇的现象了,白若怜哈欠打到一半都要惊讶得把另一半咽下去。
“先生起得真早啊。”
“嗯。”
“可曾用过早茶?”
“不曾。”
“那,介意与我共用早饭吗?”
“嗯。”
“……”白若怜突然有些尴尬,我不太擅长交际啊……接下来我该说什么?这到底是介意,还是不介意?他大清早不吃早饭来我家干什么?来蹭早饭?
不知道刚起床还不太清醒的小少爷在想什么,曲筠笙看着他,挑了挑眉,“不介意。”
……
秉持着良好的家教,白若怜吃饭是不会与人交谈的,而曲筠笙恰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相顾无言,用了一顿极其凝重的早饭。
“可曾看过《四书》?”
“大略看了些,囫囵吞枣罢。”
“哦……”
看着突然语塞的曲筠笙,白若怜忐忑地攥紧双手。
曲筠笙不是个正经的教书先生,这点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但为了表面上微妙的平衡,都在装模作样地配合演出。
转眼已是傍晚,日落黄昏,街上的学生放学后叮当的车铃声随风悠扬。
“哥!”白若惜突然冲进院子看到面前的场景动作戛然而止。
曲筠笙正握着白若怜的手一笔一划地写着大字,余晖打在他们身上,像一幅柔美的油画。
“啊……若惜。”白若怜面上发热,稍稍离远了些。
“你们……”白若惜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算了,哥,爹说让你和先生到大堂去。你们……快些过去吧。”
似乎是因为干了亏心事,白若惜一直没有看曲筠笙,自己传完话就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爹,有什么事呢?”白若怜自顾自地想着,突然发现自己的发梢被人一碰,他脚步一顿撞上了曲筠笙的胸膛。
“有花瓣。”曲筠笙给他看,是片榆钱。
“这是榆树的果实,不是花瓣。”白若怜看着他,莫名自豪,哼,愚蠢的外乡人。
白若怜脚步轻快,曲筠笙看着那片榆钱若有所思,却是笑了,“瞧把你能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