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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召世平再次沉睡过去,可召震却再无睡意,坐在榻上沉思到天明。

第二日,召世平在宫中陪着官家玩了一日,傍晚时分出宫回了贤德王府。

凤樨宫里,刘皇后正在听小太监的回报:“你是说官家很喜欢那位小王爷?”

“是,官家拉着小王爷讲了一天的书,夸他天资聪颖,又赏了许多好东西呢!”小太监答道。

“好,你且下去吧!”刘皇后摆摆手,那小太监退了出去。

站在一旁的韩尚宫近前道:“官家这是什么意思呢?”

刘皇后脸上显出哀伤之色,道:“那孩子和我的安儿差不多大!”

“娘娘是说官家想起小太子了?”韩尚宫道。

“也许吧!”刘皇后淡淡道,“那位德妃娘娘快要生了吧?”

“是啊,再有一个月就生了也不知是男是女!要是男孩,娘娘要怎么办?”

“哼,她便生下龙子,难道能不尊我为母?”刘皇后冷哼道。

“可他到底不是娘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将来长大之后,焉能与娘娘一条心?看看如今的陈国公府,娘娘难道没有想过自己将来的处境?”

刘皇后心头一凛,一股寒意自下而上袭上心头。

陈国公为开国功臣,当年正房无子,于是老国公奏请庶子袭爵,老国公在时还好,老国公去后,那庶子将嫡母囚在府中一座阴暗的偏房内,受尽磨难而死,死后嫡母身边的一位妈妈才得以出府告上大理寺,事情才揭了开来,虽然那庶子被夺爵发配,可那嫡母也活不过来了。

刘皇后捏了捏眉心,她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可是这宫里也不能没有皇子啊!没有皇子,这皇位将来就要由宗室商议继承人,最有可能的便是官家那两个弟弟,到时候,她又如何自处?

“宁安侯家里的事倒可以做为借鉴!”韩尚宫在一旁轻声说道。

“宁安侯?”刘皇后皱眉思索了一下,“让我再想想。”

宁安侯第二辈兄弟两人,老大无子,原因是大夫人堪比河东狮,不许老大纳妾,到老了无人奉养,于是在族中过继了一个孩子,那孩子父母双亡,聪明伶俐,且有孝心,奉养老大夫妇直到百年,族内人齐齐夸赞。

“可现在到哪里去找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便是我肯,官家也不肯啊!”刘皇后叹道。

“前儿个官家领进来的小王爷就不错啊!”韩尚官殷切地道:“奴婢听说那孩子母亲早亡,贤德王对他很是喜欢,若是娘娘你过继了那孩子做儿子,贤德王能跟他儿子争皇位?”

“那孩子如今十岁,说大也不大,娘娘过继来,慢慢地用心慰着他,他没娘的孩子必然将娘娘当成亲娘。”

“而且官家看样子也很喜欢那孩子,娘娘若是有意,奴婢就叫人去安排!如何?”

“且等等吧,毕竟庞妃的孩子更名正言顺些,到她生产之日,若是有个什么,我从小收养了那孩子,岂不更好?”刘皇后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狠戾。

韩尚宫不敢再说什么,静静的站在一旁。

二月初六,庞妃发动,疼了一天一夜,生下一位小公主,而官家因庞妃生产时心里着急,竟然昏了过去。

官家昏倒,众人大乱,忙招了太医前来诊治,老太医用银针刺穴救活了官家,可官家一听庞妃生了一位公主,便又昏了过去。

又是一番忙碌,最后皇后命令各宫嫔妃都各自回宫,自己在大庆殿守着官家。

半夜时分,召震才慢慢醒来,看着坐在床边打瞌睡的皇后,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女人曾经也是他的最爱,可是也是她,害的他们父子分离。

如今这事还不能挑明了说,如果让她知道当年李氏的孩子没有死,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人在权位上待久了,总是会疯狂的。

庞氏也是个不争气的,居然又生了一个女孩,看来只有想办法让召世平入宫,他如今可只有这一个亲儿子了。

“梓童,你若是困了,就去睡吧!”他揺了摇皇后。,

“官家,你醒了!可吓死臣妾了!若你有个什么,臣妾可怎么办啊!”皇后涕泪交流,跪在床前,拉着召震的手哭道。

召震安慰了皇后两句,又看着她去睡觉,闭上眼睛,想着如今要怎么做,才能让召世平平安进宫并且能平安的长大。

因官家身体欠安罢朝了几日,这一日刚刚上朝,便有大臣在早朝之上上本奏请官家立贤德王召霖为皇太弟,理由很充分:官家年近五十无子,应效法太祖,立弟为继承人,以免皇位后继无人!

这奏章立即引起轩然大波,朝臣们有附议的,也有反对的,吵了一上午也没有结果,最后吵得官家烦了,宣布退朝,一甩手自回后宫。

回到后宫的官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别的宫殿,而是进了皇后的凤樨宫。

刘皇后也很是惊讶,自从儿子去了之后,官家避免触景伤情,这几年很少踏足凤樨宫,但该给她的尊重也没有少过,夫妻两个就这样过着,今天这是哪一阵风把官家吹过来了?

“梓童,不必多礼。”搀起下拜的皇后,召震携着皇后的手,两人在榻上坐下,召震抬起手抚了抚皇后的鬓发,苦笑道:“梓童也老了!”

皇后不知道召震为什么这样做,只微笑道:“臣妾也已经是望四十的人了,自然是老了,官家可别嫌弃了臣妾!”

召震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们的儿子,若有他在,你也有个依靠,到如今他们都在逼我立皇太弟,我若应了,你以后怎么办?”

“什么?”皇后惊叫一声,“是谁在逼官家?他们是要造反么?”

召震摆摆手,道:“他们还没有造反的胆量,可他们也说的有道理,如今后宫里无子,我的身体也不好了,趁着我还明白,这继承人也要定下来,要不然后患无穷啊!”

“那官家是个什么意思?”皇后问道。

“五皇弟不必说了,八皇弟是我一手带大的,人品贵重,贤名四播,朝臣也拥戴他,所以我也属意于他。”

“官家!”皇后大叫一声,跪倒在地,伏在召震膝上哭道:“官家如此做,又将臣妾置于何地?当年先太祖皇后还有儿子可以依靠,出宫由儿子奉养,可臣妾将来要到哪里去存身啊?”

召震抚着皇后的肩头,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便是我此时不立皇太弟,我百年之后,宗室朝臣也会拥立八皇弟为君,那时你就更尴尬了啊!”

“过继!官家,我们过继八弟的孩子,好不好?你不是也喜欢那孩子吗?”皇后抬起头,满脸希冀地望着召震。

“过继?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我怕……”召震欲言又止。

“官家怕什么?”刘皇后望着召震。

“我怕我命里无子,最后会伤了那孩子!”召震语带怜惜。

“不会的!我会好好照顾这孩子,必不会让他受半点伤害,我会对他视为己出,官家,你要是还念着夫妻之情,就请您答应我吧!”

“好吧!既然梓童这样喜欢那孩子,我就厚着脸皮去找八弟说去!”

又一个早朝,官家宣布了一个消息:过继贤德王之第三子召世平为皇子,并立为太子,择日上告太庙,以慰先祖。

贤德王府后花园水榭之上,召世平望着池水,满脸泪水,旁边坐着书童打扮的柳三小姐。

一切都按照镇国大长公主的安排慢慢到位,这位当年被救出宫的皇子又回到了他本来该在的地方。

可是谁也没有告诉召世平他的真实身份,这是召震召霖商量之后的结果,不能让召世平对皇后有敌对心态,为大局着想,这一切都要隐瞒下来。

所以召世平很悲伤,他认为父王抛弃了自己,为了皇位把自己送进宫去,从此他要离开自己熟悉的王府,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所以,他很伤心。

柳三小姐是应召世平的要求来听他说话的,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便只能陪着他静静的坐着。

“你以后会来宫里看我吗?”召世平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

“当然,我们是好朋友吗!如果官家允许的话!”柳三小姐答道。

“我要你当我的陪读!”召世平道,“这样我就可以常常见到你了!”

“太子陪读是要男孩的!我可以去吗?”柳三小姐问道,难得小王爷,不,如今已经是太子的召世平能放下伤心事,柳三小姐很高兴和他谈这个话题。

“我都答应他们去宫里了,我想这个小小的要求,官家不会拒绝我吧!”召世平满是嘲讽的说道。

“你不要对官家有怨恨之心,他也是没有办法,他也很喜欢你的,从今天起,你就有两位父亲来爱你,你应该高兴才是!”柳三小姐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官家才是他的亲生父亲,可大长公主嘱咐过,不能让召世平知道他的身世,所以,她只能这样安慰他。

“我应该感到高兴吗?”召世平一双黑如墨玉的眼睛看向柳三小姐。

“这是你身为皇家子弟无法逃避的命运,所以只能顺从它,并且找理由让自己更好过些,与天下许许多多的小孩子比起来,小王爷你已经很幸福了!”柳三小姐只能向他灌鸡汤。

“谢谢你,有你跟我说这些话,我已经好过多了,如今我才知道,人生在世,并不能事事如意,这大概就是我们要长大的代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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