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觉走后,又过了几年,荃康的父亲去世了。兄弟分家,分到荃康名下的,也没有多少产业。他生性好静,不愿意到官场上去谋差使,每日在家,把从圆觉那里学来的道术修炼几次,家中大小事情全不放在心上。这样过了几年,坐吃山空,家境感觉困难了,他想起父亲的好友赵炳泽在南通,所办事业已很发达,便离开原籍,到南通居住,想找赵炳泽谋个差事。
赵炳泽见了李荃康,便问他父亲家庭等情况。荃康因不善言谈,又不喜欢在人面前表现自己,所以,在赵炳泽看来,李荃康不过是一个平常少爷,只知道穿衣吃饭,别的一无所长,因此,他不给他事情做;而荃康以为叔叔一时没有什么事情给自己做,也不便催促,便这么拖着。
一天,李荃康去拜访赵炳泽,谈话中,见赵炳泽神情忧郁,不时地长吁短叹。李荃康忍不住问道:“叔叔近来好像有什么事情不顺心,可否对小侄略说一二?说不定小侄也能帮得上忙呢。”赵炳泽只是摇头叹息,并不往下说。经李荃康再三追问,赵炳泽才把事情原委说出来。原来,这赵炳泽已四十多岁了,还没有儿子。讨个姨太太进来,因自己得了阳痿症,仍没有得子的希望。
李荃康说道:“叔叔,你何不早说,这种病是很容易治好的。叔叔若早对侄儿说,说不定早抱上大公子了。”赵炳泽听了李荃康的话,甚为惊奇。问道:“荃康,你懂医术吗?我可是请医服药多少年了,都没有效果啊!”李荃康说:“请医服药是一回事,我的治法和他们不同。一不服壮阳的药,二不服种子的药,我是凭一根金针。”赵炳泽欢喜非常,说道:“如此说来,就请你给我治吧。”李荃康道:“叔叔,这却不能着急,须待婶母经期初过的那几天,方能治得。”赵炳泽说:“那好那好。”
过了几天,赵炳泽果然来找李荃康,对他说道:“荃康,贱内经期已过几天,可以施治了吧?”李荃康说:“可以施治了。”便叫赵炳泽在自己床上躺下,在他小腹上下了一针。奇怪得很,这日夜间,那许久不能兴奋的阳物竟然硬挺起来了。赵炳泽欣喜异常,和姨太太颠鸾倒凤,恩爱一番。从此,每月到这几天,赵炳泽便让李荃康给他下针,这样,经过了三五次之后,姨太太真的怀孕了。赵炳泽忍不住把这喜讯告诉给荃康,并对他说:“荃康啊,你既有这惊人的本领,不如就在此地挂牌行医,哪里要谋什么差事呢?南通这地方,虽说比不上省城繁华热闹,但市面也不小。像你这样的本领,如果在此地行医,一二年下来,我包你应接不暇,哎呀!比干什么差事都好。”李荃康想:“我从圆觉师傅学这针法,本以救人为目的,不想借此谋利。但赵叔既这么说,自己又迫于生计,且暂时应诊吧。”想到这里。他便对赵炳泽说道:“叔叔,您既这么说,我就试试吧。”赵炳泽于是亲笔替荃康写了几张广告,贴在高脚牌上,叫几个工人扛着,大街小巷走了几遭。
赵炳泽在南通极有声望,他中年阳痿、不能生子的事早已不是秘密。经荃康下了几次金针,姨太太居然怀孕的事,不久便轰动了南通城。因此,那些患阳痿的人,便争先恐后来找李荃康诊治,就是患其他疾病的人,也来找李荃康。因为找其他的医生,花了脉金,只能开一张药方,还得自己拿钱去买药,服下药有没有效果,还不一定;找李荃康诊治,见效是立竿见影,只交诊金,不花药费,何乐而不为?所以,李荃康行医几个月之后,每日真是应接不暇,不仅是南通本地的,就是许多外省外县的人,得了多年顽疾而无法医治的,他们也到南通来找李荃康,有的把荃康接到家中诊治,其中以上海的居多。李荃康在南通行医四年,差不多有两年的时间是在上海替人治病。上海的地面比南通大几倍,人口也多几倍。李荃康的名声传到上海,上海便接连不断地有人来请他去治病。到后来,人一到上海便脱不开身,简直无法再回南通。当时,在人们心目中,李荃康是“神针”,是扁鹊再世,有起死回生的力量。谁家老人生病,儿女如果不请李荃康诊治而老人病故,别人便要指责这家的儿女不孝。
李荃康有这么大的名声,诊务更是应接不暇了,简直日夜没有休息的时间。下针治病不同于开药方。开药方只使用脑力,切脉诊断以后,便开药方而已。而下针,需要聚精会神,把全身的力量提足,贯注在针尖上,金针才能刺入肌肤。否则精神一松懈,金针就刺不进去。这样提足精神为人治病,一天下来便感觉疲倦。可是那些病人眼巴巴地等着,只好吸几口鸦片提提神,这样,他便有了鸦片烟瘾,加之南通上海来回地跑,而到了上海又回不来,于是,索性把诊所搬到上海的提篮桥。